“把他请进中堂。”南仲挥了挥手。 空山望着南仲欲言又止。 见空山不为所动,南仲侧身对他疑惑道:“快去啊!” “太师去见了夫人。”空山怯声道。 ... 一旁的吴世齐偷笑,“太师还是高人纳,这抓人要抓弱点。” “你就别打趣我了!”南仲楞在椅子上,凝视着吴世齐很是无奈。
第97章 无端总被风误 “若子淑记得不错, 太师一向不喜欢干预朝政的女子吧。”子淑凌厉的话将子干要说的,要解决的,要求的, 都一并说了。 太师府一向与虞侯府没有牵连, 而知道子淑在背后干预朝政后对子淑也是忌惮的很。 只是如今还有一个人, 让他更为忌惮。 子淑再如何在朝政上指指点点, 都不如天子后宫里的人能掀起的风浪大。 “夫人何出此言?”太师绕着弯子,故作不明所以。 “我知道你, 一向不喜欢我,所以你也不用与我绕弯子了。”她说的话声音不大,却很重, 乃至有些嘲讽的意味。 子干心惊, 突然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南仲堂堂一个镇南侯会怕子淑,一个手握兵权的人能被一个左右了政见。 子干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遂微笑着, “我知道夫人爱慕镇南侯爱慕的极深,最近沫城起了秋风,夫人可要注意提醒镇南侯, 秋凉。” 子淑的脸色如平静的湖水般, 从容,“不劳太师挂念了, 这穿堂的秋风在怎么冷, 也穿不过我侯府。” “哦,是吗?即便它穿不过侯府, 可焉知能不能透人心。”子干负着双手, 将声音压低,“不知夫人, 可曾见过九娘娘的容貌,不知夫人可还记得王都那萦绕人心的春风。” 春风起时,天子带着一女子凯旋而归,命镇南侯护送,军中又传闻二人有私情。 太师子干清楚南仲的为人,自然知道若传闻是真,不过也是这个女子单方倾慕镇南侯罢了,镇南侯一个宗室之外的庶族手握重权,天子式微。 而女子多会投机取巧,又以见苏九魅惑天子的本事,足矣见她的心思不纯。 他也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如此冷傲,可也对南仲一往情深,亲眼见她不惧权倾朝野的丞相子川,叱诧群臣用一诺救夫,也见她思夫如切将那追封的天子旨意驳回。 此情可让天地感动,于是真将她的夫还回来了。 子淑眸色微变,低沉了声音咬字,“太师,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子干后退一步,甩了甩双臂的广袖,合手对齐躬身,“夫人与干皆为宗室,皆为太宗子嗣,自当都要为大商效力,今妖妃当道,离间君臣,魅惑君王,不敬天地,离心宗室手足,留之则国后患无穷矣。” 他的意思是欲除之而后快,“太师,好狠的心啊。”言及此,子淑脸色渐冷,“子淑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女子,苏娘娘不过也是女子,真正祸国的,不是你们这些能左右天下的男人么?”她说的露骨,一点也不惧他日后会反咬自己言行不敬。 子干神色略惨淡,“夫人未可,可侯爷能,侯爷一向...” 她严词打断,一点情面不留,“男人不松手,女子对着江山,纵有心,怕也是望尘莫及吧?” “天子纵不过宠了些罢了,哪家天子不会如此,反倒是你们,你们口口声声为国为民,然不过担心的都是你们身为宗室的利益。” “夫人不要忘了,您自个儿也是宗室,也别忘了,能守固天下的只有宗室手足同心同德,君臣一心,天子若执意如此,子姓江山迟早要落入异姓手中。” 这浅显的道理谁不明白呢。 这些宗室们虽说有私心,但大抵都是在稳固了自己的利益同时也希望大商朝能稳固下去,因为只有如此他们的利益才能长存。 是私心,但是是人都会有的私心。子淑的私心,不在于自己的利益,她在乎只有她的人是否安然在她眼前,是否无恙在她身旁。 又是否,身心俱在她处。 “太师既然来了,为何不到堂上座。”秋风瑟瑟拂过人身,来人一身正气,气质藏于眉宇之间,如登高山,一览众山小。 子干转身礼道:“是不知国相也在,怕多有叨扰。” “太师客气了,国相刚走,若有事还请太师上座让孤请上一盏茶听太师慢慢道来,何必为难孤的内人?”深沉的眼眸如同一潭深水,深不可测,他如低谷仰望高山,望而莫及。 一旁恭敬的远山暗自高兴了一把:将军威武,将军霸气,可算是护着夫人一回了,这下夫人心里可该高兴了吧。 凉风轻起,水面泛着波澜,院中并蒂芙蓉迎风而傲视,分毫不动。 秋风果穿不过侯府的高墙,中堂内又紧闭门窗,连这茶雾都是飘得弯弯曲曲极为自然的。 “听闻,宫里那位独自去了微地。”子干意味深长的说着。 南仲端起茶杯,茶盖侧斜着平了平滚热的茶水,抬眼,“太师的消息还真是灵通,连孤都不知的事。” 他为顾命大臣,内宫里总会有些自己的人,“镇南侯是否也要微服去微地?” 这是天子密诏,没几个人知道,南仲不去思考这个人为何会知道,而子干仅仅是知道他要去微地,至于去干嘛,他也只在心中做了几个猜想。 “不错。”杯中的茶冷半,他也喝了一半。 “我知道镇南侯你不是那种人,不会受妖妃所惑,而妖妃离间你与天子,离间君臣,与前廷勾结,我只怕天子会成为夏桀。”南仲不是东边崇侯虎那种在君主面前告状吹耳边风之人,子干说话也就胆大直言的几分。 茶杯轻放,“所以?” “杀之,对谁都有利益,就如镇南侯你说的,只要天子是姓子,谁为都是一样。” 难得这个刚正的太师会低一次头,南仲微微笑,“太师,”笑着笑着忽然严肃,“未免太高看我南仲了吧。” 严肃到拉下了脸,使得眸子变成了灰色,“南仲是臣,娘娘是君,你叫我弑君?” 弑君一词言出,惊吓对座人,“如何是弑君,我绝对不会承认天子娶一妖妃为后。” 南仲就是不满这些宗室们自以为天家血脉就高人一等,“不瞒太师言,仲也是不愿大王立她为后的,只不过仲是军人,手中仞只伐敌军,不是那屠夫,更不愿做那得不偿失的买卖。” 天下没有一本万利的事情,纵使未知后患,他贸然杀了苏九,天子即使此时无力还手于他,想必也是记恨于心,倒时候怕真的就是君臣不和,以天子行事的风格,待来日肯定会想尽办法除了他。 天子本想要的就是集权,想要的就是听他话的人。这是他侍奉三朝总结而来的。 子干起身拱手笑了笑,“女子得不到的人,岂会罢休,镇南侯好好想想吧。” 要说苏九做了什么,似乎也没有做什么,单单就是因为外面的传言就引起了朝中如此大的反响,南仲深知,那不过是他们不敢当面指责天子而用一个女子做借口罢了。 亦如夏桀,本就是他昏庸无道,女子不过是他的玩物罢了,到头来将罪责牵引到了红颜祸水一词上来。 亦或者,他们想立宗室女子为后,又因为有这个女子在,天子就不肯立宗室女,只要这女子死了,想必天子也没有办法总会妥协。 这些个宗室的人,口口声声为着天子为着天下,其实不过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亦如他南仲,守护着天下的同时,也在守着自己与身边的人。天子的逆鳞,他会尽可能的不去触碰。 车马行了一日,临近微地,乔装打扮的侍卫们立候在远处一旁,隔一丈站一个人,警惕着四周。 中间生了两堆篝火,两位乔装的天子之臣烤着从沫城带来的羊肉。 “王知道娘娘在漠北以南的草原上,最盛产牛羊的地方,特命我带上了几头上好的羊。”费中洗干净了刚刚宰杀的羊,圈在树干上,抹了些料酒就开始烤了。 己妲笑了笑,“有劳小将军了,一路劳累还要替我烤肉。” “娘娘哪里的话,能为娘娘办事,是我费中的荣幸。” 己妲心想,这人的嘴像抹了蜜一样。不过这等人,怕是趋炎附势之人,她可以利用,但是不能信用。 比起费中这样的谗臣,己妲更倾向拉拢溪边那位老臣。 “祖大人也要亲自洗东西吗?”她走近了瞧清楚了,他洗的是一个玉钗。 祖伊起身躬身,“先前在马上时不慎掉落弄脏了,恰好这儿有干净的水。” “这珠钗不像是大人所用之物,倒像是女子用的。” 祖伊将珠钗的水擦干净,“不瞒娘娘,此珠钗乃是亡妻遗物。” 她竟不知道这个将近暮年之人,也是个情深之人。 提起亡妻,看到珠钗,让祖伊想到了从前,眼中流露悲伤,“我如今能站在这被天子信任,全靠妻子。” 看着这个身材高大的人怀念起从前,应当是个有故事的人,“此话怎讲?” “我初为官时,少不懂事,常犯错,幸而有妻子匡扶提点,经常伴我左右,到后来我步步高升,登得朝堂,妻子也为我分忧,让我安心在朝堂,如今...”祖伊长叹一口气将珠钗收回,举起袖子在眼角擦了擦,躬身道;“臣下失态了。” 己妲也随她长叹一口气,似悲,“大人的妻子尚且在大人为官路上能为大人分忧,而己妲陪伴大王,却无能为力。” “娘娘不必自责,对于王来说,娘娘安在比什么都好。” “可阿九,也想为王分忧,王宠爱我,而我却给王带来麻烦。” 祖伊甩袖看着溪水怒骂:“哼,那些个宗室个个都善妒,自己得不到的好处,就肆意构陷她人,他们不过是嫉妒娘娘,王不肯立后,挡了他们的道。都是些将大义挂在嘴边的自私小人。” 祖伊向来耿直,这么一看倒是不假,“可不知,己妲要如何替天子分忧,己妲不知朝中之事,不能给天子见解。” 祖伊先是一愣,如今她深得天子宠爱,枕边之风比大臣的死谏都要有用,若是能提点天子一些,岂不事半功倍,“若娘娘想要了解,祖伊愿为娘娘效劳,也愿为娘娘分忧。” 己妲心中自然是高兴的,这些自以为聪明的大臣,自以为忠心耿耿的大臣,不还是有所图,“如此,就有劳大人了,日后我定当在大王前面为您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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