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就是过去了,说不纠结就不纠结。 “媳妇!要跳了咯!”卢瑛一路全速奔跑,此时忽然拽紧陈洛清的手臂,把妻子甩到怀里抱紧。她长啸一声,踏树飞跃,向江面上一艘大船跳去。 东十星号已经等她们许久。 咚! 两人砸在甲板,卢瑛让自己先着地,抱着陈洛清从一团滚成两团。有人把大鱼玩偶从陈洛清脸上挪开。陈洛清睁开眼,苍穹下是辰星好奇关切的目光。 “哈……哈哈哈哈哈!” 想救的救了,想逃的逃了,这才叫乘青风登上青天呢!接下来一个月,随东十星号去打远江鱼,什么三公主,到哪找去啊!
第一百零八章 鸟上青天, 鱼入江海,是渔民陈知情的自由日子。在京城权力斗争里沉浮的大人们则没有这么清闲。每天绞尽脑汁拼了命地要爬上岸,再把政敌踹下水。在这样的漩涡里, 想独善其身清者自清是奢望。 这日已经入夜, 霍澄霍大人的马车正快马加鞭赶往大佛寺。夜晚启程,她急着要在清晨赶到,为她的公主学生面君。年关将至, 国君入大佛寺祝祷斋戒, 为来年相王大典做准备。陈洛川和陈洛瑜随驾一齐入驻大佛寺, 共同担当起国君的护卫职责。随君伴驾, 这是最为微妙的时刻。偏偏有人在此时进言, 告边疆士兵近日突然回京, 聚集京城, 居心叵测。这当然是诬告,为了把握士兵离关回关的路线和日期, 边关士兵轮休向来都是按年限批次同城回乡。只是今年恰好轮到京城士兵回家休假。不巧的是此时微妙的时机和这些士兵都属陈洛川麾下。 这个时候告这一状, 险恶用心不言而喻。陈洛川当然受不了这样的诬告, 当即就想辩驳, 但是她父皇以祝祷在即为名不见她面。她不仅没有解释的机会,还得到和陈洛瑜驻线互换的命令。如今陈洛瑜在内她在外, 如同她和二妹同为女儿在国君心中亲疏不同的体现。 这几年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了。陈洛川心灰意冷,不愿再辩。而霍澄得到消息心急如焚。她不能坐视陈洛川受此委屈, 决定立即赶往大佛寺面君为大公主 陈情。以她公主老师的身份,还有与国君几十年的交情, 不至于不得一见。陈洛川不愿老师牵扯进大佛寺凶险之地, 但霍澄怎肯听。陈洛川阻拦不了,只得多派护卫保护老师。 天黑了, 城外官道上没有什么行人。马车飞驰,霍澄还嫌不快,不住地催促驭手加鞭。她刚探头出车门,驭手忽然勒马,刹停了马车。霍澄猝不及防,险些被后力掀翻,好在被驭手旁的侍卫扶住。 “霍大人当心!”奉命护卫的侍卫队长立即扯缰拍马,守在马车旁。 “怎么回事?” 驭手回禀:“大人,前面有断木挡路。可能是前两天下雨从山上冲下来的。” “那就搬开,继续赶路。” “是!”侍卫队长正要命手下去搬开路障,忽然眼前飘过一片桃花。 桃花?这里哪里的桃花呢? 他伸手去抓眼面前的桃花瓣,却抓了个空。他疑惑抬头,却在夜幕中看到漫天嫣然桃花瓣。 灼灼似妖。 “糟了!”他终于反应过来,抽刀大喊:“有刺客,保护霍大人!” 厉声大喊响彻在郊外夜道的上空,传不到几十里外的大佛寺,也传不到安宁幽静的时离山。林云芷入鸿才院修习已经有些日子了。之前的伤痛早已没了痕迹。她所居山中楼台的窗外风景壮美秀丽,风清鸟鸣,最适宜养伤。何况她本来就武艺高强身体强健,擂台上点到为止的伤还不需要她养太久。此时她伏案于窗阁前,就着烛灯笔耕不辍。她说要在远川习练书法不是说谎,是真的想趁此机会把字练好。可是书法这事好像也不是努力就能成的。林云芷两手捏起宣纸两角,把刚写成的一幅字拎起来细看,皱眉苦恼:“怎么还是这么难看呢?” 话音刚落,宣纸随风轻飘,那些歪扭的字迹上遽然出现一抹桃红。 嗯?桃花瓣? 不对! 林云芷脸色骤变,丢下宣纸毫不耽搁地抽出佩剑,然后左手握剑抽锋,在手心划破一道口子。还未待血珠凝出伤口,疼痛就从猩红处传开,林云芷趁痛振剑击空,格住飞向自己面门的花瓣! 嘶嘶啦啦…… 花瓣于剑锋之间格出的居然是金属相磨的火花! 林云芷英眉稍紧阖上眼睛,大力抵开半空的花瓣,眨眼翻手挽剑,将它斩于案下。此时左手疼痛已经剧烈起来,唤得她意识格外清明。再睁眼时,桃花瓣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案后正向她扑来的黑衣人。林云芷身不离座正要出剑,忽地耳边生风,烛火摇曳,一阵兵刃声乱响后,殿内的黑影已经悉数倒下。 “参见殿下!殿下无恙否?” “我没事。”林云芷细看跪在她面前的援兵,惊道:“怎么是你们?你们不该在二姐身边吗?!” “曲王殿下不放心您的安全,要卑职等暗中保护您。” “这……胡闹!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难道还对付不了几个刺客?我还不放心她呢!你们不在她身边,我更不放心了!” “曲王殿下特意叮嘱,让您放心。有尚大人护卫,她万无一失。” “哎……我的好二姐啊……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好吧,你和晓雨互相照顾吧……”林云芷收剑扶额,表情比刚才直面刺客时苦恼多了。 “殿下,您手掌在流血!卑职先为您包扎!” “没事,是我自己划的。”林云芷瞥了眼地上黑衣人的尸体,拾起被她斩落的桃花瓣。此时花瓣已是半把断掉的刀尖。她盯着刀锋折出的寒光冷笑道:“隋阳的幻术。他们还是这么喜欢用下毒的下作手段。趁远川储位之争袭击我,隋阳唯恐我们两国不乱,只是阴谋诡计岂能得逞?” “是否查下去?” “不能查。”林云芷接过上了药的纱布,自己缠在手心伤口上。贴身大夫已被她派去和离队的两人汇合,这种小事她便亲自动手。:“他们敢在时离山刺杀我,潜伏进远川不是一两日了。今晚的事不可声张。把尸体丢下山崖。就当没这回事。明日我照旧练字。耐心等待二姐消息就是。说不定,我二姐已经快找到我们要找的人了。” 这一夜注定无法安宁,两处刀光,生死之间。彼处生,此处死。天才蒙蒙亮,陈洛川不顾护卫国君的职责在身,一路飞驰从大佛寺赶到了霍府,看到了榻上已经冰冷的老师。 “啊……啊!” 凄厉的哭喊划破了京城阴霾的晨雾。昨晚那支赶去大佛寺为了她去求见国君的队伍遭到不明身份刺客的袭击,全体覆没,包括她的老师。 陈洛川把霍澄抱进怀里,用手捂住她脖子上那道已经干涸的深口,泣不可仰。悔恨、悲戚、杀意,随着泪水奔涌,笼住她正在结冰的胸膛。 “殿下!”心腹们跪在她身旁,皆哭喊:“他们已经敢刺杀霍大人了!我们再不动,就是人家案板上的鱼肉!” 陈洛川抬头,双眼血红:“杀师之仇,我与陈洛瑜不共戴天!” “殿下!” 陈洛川把霍澄放稳躺好,擦去她脸上沾染的泪水,挽好耳边乱起的鬓发,跪在榻前深深叩首,然后站起转身眼含血泪终下决心:“朝上有佞臣,君旁有奸人。我要除奸清君侧,你等可愿与我同行?!” “臣等誓死效忠殿下!” “立即召集京中回乡士兵。说我做了。我便就做了!” “殿下,是否急召陆大人回来?” 陈洛川眼神忽地闪烁,微微点头:“我自有安排。” 众人肩担变天大事,皆领命而去,惟有驯养骜鹰的军官留下,等待陈洛川下令。 “发信给陆惜,让她不急着回京,找到洛清再回来。” “殿下?!是让陆大人不用着急回来吗?”军官怕自己听错,重复了一遍这个意想不到的命令。 “是,让她找到三公主再回来。” 我即将踏入地狱,你就不要与我同行了。 刀光剑影间的时光飞逝,京城的巨变爆发在即,一时倒传不到千里之外。这天是陈洛清和卢瑛结束第一次出江捕鱼的日子。一个月已过,该下船回家了。吃过暂别的散伙饭,挥手了王南十和东十星号的大家,夜已深沉。今晚月光皎洁,两人不用点灯笼,轻装上路。 “哎呀,回家了回家了。”陈洛清站着伸了个悠长的懒腰,又加紧几步跨到卢瑛身前,学着晋阳那样反着走,脚下轻巧,心情轻松。一个月的捕鱼生活,她略晒黑了一点,身体又结实了一些,看着添了浑然健康之美。 卢瑛肩扛木剑,剑上挑着一卷绳索,对她来说轻若无物。这次捕远江鱼,东十星号满载而归,这两人却没带一条鱼回家。 “多亏你在,要不然下船时大姐头塞给我的鱼还真推脱不掉。大姐头侠义,算是救我们于无形。我都说了我们不要工钱,她硬是要给。收了工钱哪好意思再收鱼啊。” 卢瑛笑起,毫不留情地拆穿陈洛清:“拉倒吧,明明是你吃了一个月鱼,吃腻了!” “哈哈哈!”陈洛清不好意思地抬手揉揉鼻尖,笑道:“你知道我不是挑食的人。但是再好吃的东西连吃一个月实在是……” 哼哼,你终于知道我吃三个月骨头汤的感觉了吧。 卢瑛没把心里话说出口,只是附和:“是,我也吃腻了。” “是吧。不过你要绳子做什么呢?” “船上的绳子可是好东西。又结实又有韧劲。” “哦。”陈洛清笑得一脸鬼祟,抬肘顶顶卢瑛,故作小声道:“你是了解这些,你好这口呢!” “啊?谁好这……”卢瑛猛不丁地还没反应过来,转眼明白了陈洛清所指何事,认栽道:“我好我好,我好这口行了吧。”她伸手捏捏陈洛清的脸蛋,提醒她:“过不了多久长安和花糕也要回来了。你想好怎么跟人家解释了吗?” “唔……我还没想。就最大范围内实话实说吧,主打一个真诚她们也就消气了。反正就……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嘛。说起来三叔都要被我们搞无奈了。一会这个事,一会那个事,每次班子要起步就会有大事发生,哈哈!可要努力干活。地也得接着种。” “这也是没办法的嘛……希望她们三个安全到了。” “一定会的。”陈洛清仰头,望着天上圆月微笑道:“大家都好好活着就最好了。只要活着,就有重逢的时候。” 好好活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待走到家门口时,陈洛清先一步站到柴扉前振臂欢呼:“终于到家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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