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是这么严于利人,宽于利己。” 这破罐破摔的应对,反而给陈洛清整不会了。她眨巴眼睛盯着卢瑛看了片刻,忽然倾身低头,吻在卢瑛唇上。 “唔!”卢瑛原以为她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自己喝药,没想到人家屁话不说,直接开大。 这……这谁招架得住…… 卢瑛搂她入怀,与那不费吹灰之力就攻入核心的柔软缠绵,眼神迅速迷离,心中魑魅魍魉眨眼烟消云散。 “呼……”长吻过后,陈洛清以额相抵,轻声问道:“你不想要我吗……” 想! 卢瑛双眸被这一问震得清明。她可太清楚自己的欲望,当然想了,天天都想,朝思暮想!所有渴望都被克制在陈洛清划下的金箍里。 等腿好…… 腿好了就能…… 咋就把这茬忘了…… 这个腿,到底是希望它好还是不希望…… 卢瑛觉得自己都快被撕裂了,痛苦之下本能地选择让陈洛清不再担心的答案。 “我明天就吃药。” “好!”陈洛清果然松口气,轻吻一下卢瑛额头,翻身躺回床铺,又自然而然地侧腰松抱住卢瑛,憧憬着爱人健全之后的未来。“快把腿养好。我们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好……我可以去赚钱,你就没那么辛苦。”爱恋的力量如此强大,在卢瑛如此纠结之时,硬把她拽进陈洛清的憧憬中。 “嗯嗯……还有呢?” “赚了钱后,给你买首饰买衣服,打扮得暖和漂亮……” “嗯嗯,还有呢?” “还有……去你想去的地方。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好啊好啊,还有呢?” “我一时想不到了。你想要什么你说……” “哈哈。”陈洛清心甜如吃蜜,还要用笑声掩饰不好意思在此明说的羞涩,只浅浅一吻落在卢瑛脸颊:“等你生日的时候,再告诉你。” 生日…… 卢瑛闭目,不敢去想象似乎寄托了陈洛清巨大期盼的生日:也许那天所有秘密都要被迫做个了结…… 该死就死,该活就活! 生死,纠结于卢瑛日渐逼近的心事里,也平凡上演于陈洛清及其团队日常工作中。这天卢瑛一觉不知睡到时辰几许。头天晚上胡思乱想没睡好,她是无事养伤之人,陈洛清由她睡不叫她起床。还是她自己睡到半梦半醒之间,听到远处好像有嘈杂声,这才迷迷糊糊起床,拄拐推门查看。 这一看,有多少瞌睡都要吓醒! 阴沉的天气,一伙黑衣白袍的人,在庄重悲痛的唢呐声中,驮着个四方大木箱似的东西,慢慢走着…… 卢瑛使劲揉了揉眼,看清了那四方木箱是什么玩意,而正鼓起腮帮子吹着唢呐起劲的陈洛清就在那玩意前领着队伍前行。 我的妈呀,那不是棺材吗?! 卢瑛以右腿为轴,转身关紧院门!猛然的醒悟让她背上惊出一身凉汗。这知道的明白是她们新团队在磨合练习,不知道的还以为阴兵过境呢! “抬棺送葬需要真抬口棺材练习吗?!”卢瑛点起脚飞跑回屋,才坐下来抹把冷汗,就发现伤腿上的夹板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 大概是最近心思七零八落用在了别处,而腿又真的不疼了的缘故,所以她没有意识像之前那样时不时系紧一下……这个残酷的事实让卢瑛的冷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糟……糟糕!卢瑛赶忙摆正夹板,拉绳系紧,急切得手都微抖:不系好夹板,断骨会长不好的…… 她自欺欺人地极其认真地系好几乎已经可以拆掉的夹板,不敢真地拿脚点地尝试一下恢复情况:腿还没好,踩地会痛的会痛的……啊!会痛的…… 她就这样没完没了地自我消耗,半天下来比练习过一整套抬棺送葬的陈洛清还要疲倦。陈洛清收工送别完新伙伴,把今天练习一天的补贴按铜板发给他们,再托他们用她新买的二手板车把从棺材铺租来练习的粗加工棺胚还回去。打点完这些,回到家里她还顾忌卢瑛害怕的心情,猜得她的魂不守舍是因为看到他们练习送葬的缘故,于是闭口不谈自己的工作细节,只闲聊其他趣事。 “今天早上我去接大姐头给我找的伙伴,你猜我在街上看见谁了?!” “谁……” “给花糕看病的那位,有琴大夫!” “啊。她来了?” “是呢,昨天长安还跟我请假,带着花糕去看诊了。今天我就看见她了……” “等等,大街上?” “她似乎没有去药房坐诊。就当街摆了个桌支了个摊,有一面脏兮兮的幡子,上面写了有琴两个字。我想应该是她。她居然是个年轻女子!听长安花糕说起我还以为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呢。” “确实挺独特的啊,你看到她当街看诊吗?” “没有,她在当街跟人吵架呢。”
第七十三章 当街吵架。 这不像个大夫会干的事情。 可是有琴独就是很烦。 她没有自己的医馆, 一直在各城镇游医。她的原则是愿来找她看诊的病人就自己来找,反正她绝不上门。她来永安的这个时机也是巧了。永安太守的母亲病重,太守大人是由寡母带大的大孝子, 竭尽一切都想挽留母亲的生命。所以这段时间, 永安城里稍叫得上名字的大夫都经常被请去太守府会诊。百姓有了急诊一时找不到做堂的大夫,便只能找赤脚大夫和游医。有琴独因此生意不错。 可她就是很烦。 有人不听医嘱,不好好忌口, 病情加重又鬼哭狼嚎。有人没救了却听不得实话, 浪费汤药, 还要归罪于大夫医术不精。有人明明有病, 却讳疾忌医, 坐看小病变大病…… 为什么不明白?为什么不记得?为什么觉得自己比大夫还要懂? 有琴独也不愿与病患和病患的家人吵架, 但她遇到让她烦躁的人就是忍不住。比如眼前的这位。人家腿断手折的都是嫌修养时间太长, 巴不得早一天拆板。像这样反其道而行的确实少见。 “腿骨完全长好了,可以拆了。”有琴独又耐着性子摆弄了一下这条她认为已经痊愈的伤腿。不容置疑地对眼前这对穷姐妹道:“我拆板了哦。” “诶!别别!”卢瑛坐在她简陋小桌旁的板凳上, 喊着就想抽回左腿。“没好吧, 没好……” “大夫, 您确定好了吗?”陈洛清紧张地盯着卢瑛的伤腿处, 心里也好大疑问。这将近一个月来,她路过看见有琴大夫和人吵架就好几次, 有两次都差点打起来。从这紧张的医患关系来看,她分不清有琴大夫到底是妖医还是庸医。要不是卢瑛看腿的坐堂大夫被太守府请去, 她都不想让卢瑛冒这个险。 有琴独皱眉,当即推开手上烦人的腿, 不想多说了:“这种简单的事情我都不能确定我还坐这?你应该问她自家, 腿好没好都不知道?” “大夫你咋说话的……这不还没到三个月吗……”卢瑛有自己的心事,其实是咬着牙和大夫嘴硬。 “你一个习武之人, 腿断了比别人好得快一点不是很正常的吗?” “你咋知道我是习武之人?!”卢瑛和陈洛清一起惊讶,各自在心里给有琴大夫往妖医那边推了一点。 有琴独懒得解释,继续对卢瑛冷嘲热讽:“你习武还要贪这点休息。装伤喊疼逃避无数劳动。” “你咋说话的真是!我哪里贪图休息,我咋就逃避劳动!你会不会看伤啊,我真是信不过你!”卢瑛涨红了脸,几乎恼羞成怒,抓过拐杖站起就要走。 “等等……”有琴独居然没生气。她没看陈洛清带有歉意的笑脸,也没看递来的铜板,只盯着卢瑛的脸色,一扫刚才的轻蔑,郑重问道:“你脸色怎么红得这么快?情绪波动也大。你要不要扎一针看看血?”说着她转眼从手旁的医包里摸出一根长针,晃在卢瑛眼前银光闪闪。 “哼……疯医!”卢瑛小声嘟囔,转头就走。 陈洛清赶忙把铜板塞进有琴独手里,追问腿的事:“大夫,她腿……” “腿没事。不拆也行。过两天她自己想拆了拆掉就行。”有琴独把银针插回包里,立马放弃了进一步检查的建议。“下一位。哎呀,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啊……” 烦死了,下辈子一定要学武,遇到让人烦心的病人就左一拳右一拳! “卢瑛。”陈洛清别过有琴独,小跑着追上气鼓鼓的卢瑛。她牵起卢瑛的手,柔声安抚道:“要觉得不舒服就晚点拆。多养几天也好啊。” “我……我不是逃避劳动……”面对柔情似水的陈洛清,卢瑛脸色已经恢复常态,没有有琴大夫立靶子发泄情绪。她说话间显而易见地局促起来:“我没有装伤痛,我不是贪图休息……” “哈,我当然知道了!大夫就是那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身体自知,你觉得腿彻底好了再拆夹板。”说着她摸出一把铜板,塞了一半给卢瑛,剩下的一半自己揣上:“我得走了。去盯眼搭棚,长安已经在那,晌午之后还有流程要走。你就在房东嬢嬢店里等我好吗?”经过这些天的努力,妍福班已经配合纯熟。正好文三叔的老友父亲去世,家中清贫,办不起讲究丧仪。文三叔征得陈洛清的同意,以很低的价格接下这个白事,一是为老友尽心,二是让班子有个实践的机会。只要这次事办好了,就算正式出道。陈洛清自然很重视初次独立办事,恨不得从头到尾盯着。她不放心卢瑛一个瘸子自己走长路,便想安顿好她等自己和文长安收工一起回家。 “我就在果铺旁我们去过的那家茶馆等吧。”卢瑛不想麻烦房东嬢嬢,也想自己静一静。 “好。这钱你拿着买午饭,我也得买点干粮带去……”主人家按规矩不管白事班吃饭,陈洛清揣着铜板去找摊子买馒头大饼。她着急走了。卢瑛慢慢挪到那家茶馆,点了杯清茶坐于角落。 想起来永安城的第一天第一脚就是在这家茶馆。那时的陈洛清还会上当拙劣的江湖骗局,眨眼三个月,已经支起一个白事班子了,真是恍若隔世…… 清茶入口,卢瑛闭目,让周围嘈杂刮过耳边。她离群索居这么久,对身边叽叽喳喳的街坊新鲜事没有任何兴趣,只想静静地发会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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