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清平静淡定地诉说如今的情形。卢瑛想起了在永安时似曾相识的时光。陈洛清也如这般规划着家里的生计和做大白事生意的野心。不过是把吹唢呐哭灵换成了争权夺势和国家大事,一样做着计划走一步看三步然后踏实每一步,耐心地把计划变为实现。 卢瑛相信陈洛清的理想和能力。她就是心疼自己的媳妇。伤还没有好就要撑起口气奔忙。 “审我也这么急啊,看不出来我还挺重要的嘛。” “不啊,一点也不急。你老实在天牢呆着已经于大局无碍了。” “啊……那你为啥急着来……” “想你了呗。”心软下去就再难假装,陈洛清可就有啥说啥了:“你不想早点看见我么?” “当然想了!”卢瑛倾身,正要再吻,就看见陈洛清好大一个哈切。“困了?” “嗯……感觉一直没睡好。” “那在这打个盹?” “行。”陈洛清揉揉眼睛,睡意说来就来了。 “你把你那件外衣拿过来,我们盖着睡。” 陈洛清起身拿衣服,转身又钻进卢瑛的臂弯,陷入小火卢子温暖的怀抱。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公爵官服就被她两随意当做铺盖裹在了身上。卢瑛搂着陈洛清挪到墙角。两人靠着墙壁转眼入睡。烛光晃在她们身后墙壁上蜿蜒的裂缝。像远山山尖雨后的天光乍破。 呼哈……呼哈…… 香甜的异响传到了隔壁,正在端茶慢饮等待三公主撒气的官员们纷纷仰头张望,坐立不安。“晋大人,这是什么声音?!” 晋阳本坐在角落,正专心摆弄随身小化妆盒里的妆粉,此时也听到这在永安好像听过的鼾声。 “这……”晋阳停下手里忙乎,倾耳仔细听了听,笃定道:“应该是被打的惨叫!”
第一百二十四章 呼哈呼哈的惨叫连连, 可惜还有一圈人在隔壁等着,不能睡久了。陈洛清在卢瑛怀里眯着了一盹,睁开眼只觉得从内到外神清气爽。 还是在这个怀抱里睡得香, 虽然造谣她打呼。 陈洛清醒了卢瑛就醒了, 她低头亲吻睡眼惺忪的的眉心,收紧了双臂,再抱陈洛清一次。 “我要走了。”陈洛清捏捏眼窝凝神定气, 然后继续向上举手, 抚摸卢瑛的脸颊。 “要走了吗媳妇?”卢瑛坐在原地, 眼巴巴地看着陈洛清钻出自己怀抱站起身, 依依不舍。 “嗯, 不好让他们等太久。要做的事也多。” “话说那几个跟你来的官放心你单独跟我一个屋?不怕我把你挟持了, 或者咔嚓咔嚓吗……” “嘿……”陈洛清扬唇一笑, 边正发冠边道:“他们是谁的人都不好说,说不定正想看见你把我杀了呢。” “唔……”卢瑛疼惜陈洛清面对严峻斗争的轻描淡写, 既急自己不能给媳妇帮忙, 又觉得现在形势先不添乱为好。一时千头万绪皆系于陈洛清一身。“你下回啥时候来审我呢?” 陈洛清蹲下身, 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 塞进卢瑛手里:“这个你藏好,需要时可以打开你的手铐脚镣。” “好……不对啊, 你有钥匙你为啥不给我打开!” “你不是好这口吗。” “我……就算我好这口那也是绑你好不好!我也不能是好绑我自己……”真是奇妙,陈洛清天马行空的一两句话总是能让卢瑛沉闷的心情振作起来, 还没等卢瑛跳脚,陈洛清又塞一个小瓷瓶:“这是治外伤的药, 你自己处理伤口。” “哦那倒不用, 伤口都快好了。” 陈洛清微笑:“拿着吧,我保证你用得上。” “嗯?”卢瑛没能体会到陈洛清笑容里的深意, 叮嘱的话接着又来。 “我们家的屈婉,很厉害的。天牢有她的人,会关照你的安全。你以后吃饭注意查看筷子。如果筷子上没有刻向荼花就别吃。”此一时彼一时,此时向荼花成为告知安全的记号,防止有人下毒下到天牢。 “为啥是向荼花,你故意膈应我么……”卢瑛不明白陈洛清为什么以向荼花为记号。她现在是一点也不愿想起陈洛瑜。 陈洛清握住卢瑛的肩膀,倾身凑在耳边道:“小心我二姐……我猜她要来杀你。” “让她来。”卢瑛笑道:“我等着他们呢。” “小心。”陈洛清轻捏卢瑛笑意涟涟的脸蛋,眼神牵挂又无比信赖。 “嗯,你也是。媳妇,不生气了吧?” “哼……我要是打你你会反击吗?” “嘿嘿,终究是我做得不对。只要你能消气,随便打,我躲都不躲!” “嗯……”陈洛清拥抱卢瑛,温柔摩挲。被妻子抱着,卢瑛心里暖洋洋的,安定安宁。她当然知道陈洛清是嘴硬心软,不得真打她。 两唇轻碰,暂时告别。卢瑛弯下腰研究那把能打开镣铐的钥匙,忽地耳边传来破风声,紧接着听得啪一声大响,刺痛就在手臂上炸开! “嗷!”卢瑛货真价实地惨叫一声,捂着左臂扭身一看,第二鞭正朝小腿甩去! “啊!”又是一道红痕带着新鲜血印,绽放在小腿上。卢瑛难以置信地瞪向高举鞭子的陈洛清,低声吼道:“你干啥?!可疼了!破皮了都!” “当然了,货真价实的鞭子!特意洗得干干净净!” 嗖啪!抬手打脚,缩脚打手。 “洗干净……我谢谢你哦!啊!疼!你还真抽啊!” “那可不,你以为我带鞭子来是白带的吗?”陈洛清挥手抡圆了鞭子,越遮掩越瞄准。 “呜!”卢瑛遭遇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攻击,震惊陈洛清的眼神怎么能刹那间就从柔情似水变得这么猎奇!原来她不止嘴硬,心更狠!但自己刚夸下海口说躲都不躲,此时若是躲了,岂不是惹这个狠心的女人耻笑?! 江湖中人说不躲就不躲,抽就抽吧!抽坏了也是你自己心疼! 待到噼里啪啦之后,陈洛清看着她的小火卢子泪眼汪汪充满无言的谴责,终于收了鞭子。结结实实抽了一顿,人家眼中没抽出心疼,反而是重压释放后的痛快。 “呼……”累到满头是汗,陈洛清把鞭子往地上一丢,把外袍旋袖披身,大声唤道:“晋阳!” 久等了的大人们在晋阳的引领下又回来了,然后就看见缩在地上蜷成一团手臂双腿上纵横鞭痕可怜巴巴的钦犯,顿时就悟了。 看来之前的怪声确实是犯人被三公主用刑的惨叫。 “我已经审问过她,除了废话什么也没说。继续和她纠缠是浪费诸位的时间。让她在这自生自灭,我们走。” 大人们浪费了好一会儿时光,没干活,收了三公主亲自挥毫的扇子,也就不好说什么。反正三公主是主审,又和犯人有仇,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还少淌趟浑水。 三公主打了个好盹,还抽了个痛快。陪审官员们得了珍贵的扇子。大家都很满意,只有被家庭暴力摧残的钦犯要躺在草铺上含泪擦拭并不严重的鞭伤。 既然满意,大家都散了各忙各事。黄昏很深了,天色将晚。陈洛清和晋阳正准备出宫回公主府。这时有宫人快步走来,是澈流宫的大宫女未离。 “参见三殿下。”未离径直走到陈洛清身前,深躬行礼。 “免礼。” “谢三殿下。澈妃娘娘请您去澈流宫赴晚宴。” “今晚吗?”澈妃突然的邀请,让陈洛清略感意外。 “是的。澈流宫已经为殿下备好酒菜。娘娘挂念殿下重伤初愈,特意交代今晚小宴是家里人来吃个家常菜,不用兴师动众。” “好。”陈洛清微笑,应了澈妃邀请:“我这就去,前方引路。” “是。”未离恭敬行礼,转身率众宫女于前面先走。晋阳凑到陈洛清身旁,轻声说道:“姐,我陪你去。”陈洛清说过喜欢她以姐称呼,私下里她便不叫殿下。 “不用。”陈洛清抬右手拍拂晋阳的肩,眼神如最后一道告别红墙绿瓦的晚霞般柔和:“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现在是晋大人了,后宫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太陪我去做。”陈洛清封公,转眼便是朝中实权人物。士族出身的晋阳马上就任了官职,和提拔为朝海公随护军官的屈婉一起做起三公主的左膀右臂。 “澈妃和我们向来无交情。现在多事之秋,突然请您去……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我不放心。” “小晋阳,你啊,年纪轻轻,总是担心。”陈洛清微笑,劝晋阳安心:“澈妃,不至于对我下什么黑手。回家吧,再跟屈婉唠叨一句。天牢那边别疏忽,以你姐夫安全为第一。”心口一刀都扛过来了,再没什么可怕的。 “嗯,我这就回去跟她说。姐,您小心。” 小心,小心。 这里是皇宫,说起来也算陈洛清的家。陈洛清今天在家里被叮嘱两个小心,也不知到底要小心什么。 好像什么都要小心。 但是皇宫之大,人来事往,真的能做到时时刻刻小心吗? 引路的两盏灯笼停在澈流宫宫门。未离接过了宫灯,继续领陈洛清入内。贵客临门,殿门开启。澈流宫正殿上今夜红烛摇曳,暖风阵阵,伴随着饭菜热气和香气,显得那么温暖温馨。 布置下这一切的澈流宫主人,盛装正坐,于堂前迎接赴宴的三公主。 陈洛清进殿,才走得没几步就甩开袍角屈膝跪下,远远地对澈妃行礼,朗声道:“儿臣陈洛清,参见母妃。”
第一百二十五章 母妃。 这个称呼出乎澈妃的意料。当朝在世的高位妃子很少。皇子公主唤妃位以上的妃子母妃于礼很合。但是毕竟不是生母, 成年公主不愿这么叫也是情有可原。大公主陈洛川就只肯以澈妃娘娘相称。年纪相仿却以女儿自居,而陈洛清这一声母妃听得没有一丝为难和别扭。 之所以出乎意料,是因为在澈妃印象里, 三公主并不是阿谀逢迎的性格。 虽然以前接触不算多, 以澈妃之敏锐,还是感到陈洛清这次死里逃生回来后哪里不一样了。 “洛清,快起来!”澈妃站起身, 动作间环佩叮当。她脸上的笑容自然又亲切, 仿佛热情是随心而发。“重伤初愈, 不要这么大礼。家里人吃个便饭随意一点就好。” “谢母妃。”陈洛清弯腰拜谢, 起身入客座。她的侍从被挡在殿外, 有宫女奉澈妃之命安排用饭, 陈洛清自是默许。偌大殿堂, 只有主客两人与侍候晚饭的几位贴身宫女,的确是没有兴师动众。天气寒冷, 澈妃贴心地安排了炖锅。案上小铜锅里的肉汤被锅下火苗撩得咕噜翻腾, 热腾腾的香气扑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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