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芸看着江娘子,眼神深邃,“慕容伯伯虽然只是一个镖局的总镖头,但锦儿的大伯慕容青山,现担任镇抚司指挥佥事,他一生未娶,无儿无女,将夫人膝下的子女视如己出,只要事不涉及我本身,要保下芙宝并非难事!” 江娘子冷笑:“锦儿说到底并非慕容家的血脉,他大伯可未必愿意帮忙!” “成与不成,但求夫人愿意出手帮忙,倘若不成,那便是芙宝命不好跟了我这个娘,如此我也认了。” 江娘子虽然对董芸的算计深感厌恶,可对方如此乞求算计,也是为了姑姑的孩子,至少比起她那不负责任的父亲,倒显得忠义了许多。 董芸虽说已经抱着和芙宝必死的决心,可每每将这么一个小肉团子抱在怀里,听她软软糯糯喊着娘亲,看着她那稚嫩懵懂的表情,柔肠百转,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来。只要还能给芙宝找到一丝退路,她又如何肯放弃。 江娘子毕竟是性情中人,否则也养不出慕容锦那样的孩子,虽说她厌恶父皇,对自己也不喜欢,但芙宝只是一个小孩子,如果能力所及,她应该还不至于那般绝情。 看着江娘子走远,董芸这才从芭蕉树下走出来,牵起正蹲在屋后逗着小鸡仔的芙宝,轻声道:“芙儿,娘先回家,你留下来去跟姨姨玩好吗?” 芙宝站起身,迷茫地看着母亲道:“娘,你也留下来一起玩嘛。” 董芸道:“奶刚买了三头小猪,娘要回去喂猪。姨姨好久才来一次,待会儿就回去了,你多陪陪姨姨好不好,嘴巴甜一点,乖一点,黏着姨姨,姨姨就喜欢你黏着她。” 然而芙宝却拧着小眉头摇了摇头,张着双臂要母亲抱,口中道:“芙宝要陪着娘。” 董芸原想着让女儿多和慕容锦多亲近,这样万一自己遭遇不测,慕容家或许能念及旧情多关照怜惜她一些,孩子也不至于因为突然离了自己而太难过。 可这小家伙居然不听话,董芸难得地板起了脸,“娘回去有活儿要忙,你缠着娘,娘如何做事。” 芙宝见母亲生气,红了眼睛道:“芙宝会乖乖的,不缠着娘。” “娘今天就是不想你跟着!” 芙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董芸看着她哭得通红的小鼻子,又心疼又难过,心里无力极了,只得又将她抱起来,往家的方向走去。 江娘子站在门口,听着董芸训着孩子,心里五味杂陈。毕竟是做母亲的人,她此刻无比理解董芸的心情,即便孩子不是她生的,可带了两年多,更有一层血脉关系在里边,不是母亲胜是母亲。单凭她逃亡路上吃尽了苦头,可也没想过要抛弃这个孩子,现在这时候还一心为芙宝另谋出路,就知道她对这孩子是真心当成了亲骨肉在养。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里琢磨着要如何跟自家男人提起这个事。 …… 这个年节,对大根一家而言,无疑是最为欢畅、心满意足的一个新年。 一家人坐在火盆子边上守岁,熊氏不禁感慨道:“去年这个时候,只有一床单薄的被子御寒,冻得瑟瑟发抖。而隔壁的二房三房却是欢声笑语,啥都没咱们的份。今年什么都有了,暖呼呼的棉被子被褥,新衣裳新棉袄,肉能吃到醉,还烤起了炭火,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大根也笑得合不拢嘴:“这都是咱们闺女的功劳。” 确实,从识破向家夫妇的调包计划,到找人去救回大根并获得赏银,再到分家建房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梨花一步一步地带领着这个家从泥潭中挣脱出来。 几个弟弟妹妹对自家大姐更是敬重不已。 梨花虽然也觉得欣慰,但心情却无法控制地低落,她想念的那个人、深深喜爱的那个人,疏远了她,和她断了往来,这让她除了拼命地折磨自己训练自己外,对别的事情再也提不起任何兴趣。 强打起精神与家人欢声笑语了一会儿后,便回了房间。 路过西厢房,看到屋里还亮着灯,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上前敲了敲门。 听到里面的应答声后,这才推门入内。 见到夏寻雁仍一身整齐的穿戴,还在抄抄写写。 夏寻雁抬头看到是她,放下笔微笑着问道:“是梨花啊,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梨花回道:“陪爹娘守岁,夫子不也是没睡。” 说着见到旁边的火盆子火都快熄了,赶忙把装炭的小筐子拿过来,加了几块胳膊那么粗的木炭进去,“山上多的是木头,我爹多的是力气烧炭,不用省。” 夏寻雁微微转了转手腕道:“好,我知道,谢谢梨花。” 眼前的夫子超然脱俗清风霁月的气质,让梨花实在没办法开口询问关于她和董芸的事来。 就在她犹豫着准备回屋时,眼前的女人却突然开口道:“看你也是睡不着觉的样子,不然咱们今日就来学习新内容吧。” 梨花吓了一大跳,她是睡不着没错,可也没想着要学习呀。 正要拒绝,女夫子道:“你开蒙晚,我对你的学识方面要求不高,但你有功夫在身,虽是女子之身,却有勇有谋,将来还不知道能走到哪一步,今日欲教你《孙子兵法》,如此也算是有备无患。我虽然没有领兵打仗过,却熟读过这本书,将其白话解释给你听,将来若有机会,你能自行回忆书中的内容,融会贯通,也许会有帮助。” “无须你念,也无须你背,我说,你听,即可。” 梨花听到这话,既感激又羞愧,赶忙端衣行礼道:“有劳夫子了。” 于是,二人相对而坐,一人娓娓道来,一人静静聆听。梨花惊讶地发现,与先前学习的其他书籍相比,这本兵书竟然更加引人入胜,她一下子听得如痴如醉。 直到鸡鸣之声划破夜空,梨花才如梦初醒。她慌忙起身,歉疚地说道:“夫子,对不起,是我听得太过入迷,耽误了您这么长时间。” 夏寻雁轻轻一笑,摆手道:“无妨,教书育人本就是我乐在其中的事情,多晚都不算晚。” 梨花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感觉,恳切道:“天寒地冻,夫子的脚也一定很冷,等我舀热水来给您泡泡脚再睡。” 夏寻雁道:“太晚了,烧水麻烦,我挨着火烤一烤便睡了。” 梨花忙道:“不麻烦,今晚守岁,炉子上的火不熄,有热水,夫子且等着就是。” 说着不等她再开口,人已经就已经跑出屋子了。 熊氏和大根果然都没睡,夫妻二人依偎守在火盆旁边低声说着话。 见女儿端着盆子进来,熊氏忙直起身子道:“刚刚听到夫子还在给你教学,这么晚也太辛苦了,娘包了浮元子,你先舀水去给她泡脚,娘现在就下元子,很快就好,待会儿你们一起吃点,暖暖身子再睡。” 母亲想得周到,梨花自是应了下来,端着水就往房间去。 又再出来等着母亲煮浮元子。 熊氏看着炉子上水开了,丢了两块黑糖进去,待糖化开,再将浮元子一个个下进去,口中一边道:“等它们浮起来就熟了,哎……夏夫子可真是个好人,也怪不得先皇还在世的时候,会选她进宫去给公主当伴读,学识渊博就罢了,人品还如此之好,朝中人人都称夏相好,也就这样的人家才出这样的人才……” 梨花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回荡着母亲的那句话——选她进宫给公主当伴读! 半刻后,她端着热气腾腾的浮元子去了西厢房。 夏寻雁见到有吃的,笑道:“一夜未眠,当真还有些饿了,你也去吃吧。” 梨花哦了一声,脚却没有挪动,还是开口问道:“夫子,当初您刚来时曾说过要寻找一个人,如今我在镖局结识不少人,或许可以让大家伙帮忙留意一下。” 夏寻雁听到这话,有些错愕地抬起头,看着眼前一脸镇定的女孩,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不用了,暂时不需要了。” 梨花勉强挤出一个笑意,退出了屋子。 等回到房间躺下来,身边的杏花睡得正香,被子里也暖呼呼的。刚刚母亲煮浮元子的时候,她没吃,实在是没有胃口。 只要脑子里一有空,就开始想念那个人。 别的,就什么也不感兴趣了。 再加上刚刚从夏寻雁那儿得到的消息,心情并不美丽。 她侧着身子躺在床上,老半天了还是睡不着,终于没忍住,调来了系统,问道:“姐姐现在是不是睡得很香?” 系统道:“是躺在床上,但睁着眼睛没睡着。” 梨花心一紧,“没睡着,是因为守岁了吗?” 系统:“没有,今晚曾家只有曾婆子守岁,其他几人天黑就上床了,但董芸没睡着,翻来覆去的。” 梨花心里顿时难受起来,姐姐不喜欢自己,自己也没再去打扰她,可她还有什么忧心的事,让她如此辗转反侧夜不成寐? 她恨不得现在就跑过去,问问她到底有什么为难的事,她愿意为她分担一切。 可她却没有勇气这么做,她害怕再次面对姐姐那冰冷的态度和拒绝的眼神。 ……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过着,夏寻雁迁居于书庐,而梨花则返回了自己的小屋,生活似乎重回了往日的轨迹。 学堂年十二就开课,杏花这些日子都陪着夏寻雁在书庐住,并负责她的饮食起居,这丫头近水楼台,加上前头已经提早开蒙过了,学习进度和其他人超出不是一点半点。 曾广进的伤势已然痊愈,但并未急于返回原学堂,而是打起了夏寻雁的主意。 这女子学识渊博,才情出众,更有状元之才,曾广进觉得若能得她指点,定能受益匪浅,于是整日手不释卷,在书庐附近徘徊。 夏寻雁倒也没赶人,教书育人自然是一视同仁。有学习之心便是好的,何况曾广进已熟读四书五经,他所需要的只是方法和点拨,并不会过多占用她的时间。 是以曾广进每每请教,她都会耐心解答。
330 首页 上一页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