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肤浅的,只知道要她张嘴然后她就配合我, 只记得她的体温由微凉变得比车前盖灼热,只头脑发热地想把耳边的克制喘息导向失控。 事后她问我“这算什么”的时候,大概我胆怯了,脑子里没有任何答案,仿佛喝醉的不是她而是我。懵然间说出的混账回答换来一记耳光…… 呵,之前我老是惦记着洗车,就是为了这事么?——真是浅薄到家了。 其实已经过去两年多了,那些触感都渐渐失真,遗忘过又恢复的记忆就像一个久远的梦。即使摩天轮上的那个吻,也已经过去了一年多,时间洗掉了那些看不见的直接感受,只留下了对这件事的印象。 还有,我想她。想念这个词,看不见摸不着。 低下头沮丧地额头抵着手背,又再开始怀疑曾与袁苑桉通话的真实性——谁能证明她还活着?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 对了,当年我是什么时候,又出于什么原因,忽然把车停到外面去,而把车库改成储物室了? 想来想去,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遇袭受伤前大半年的记忆非常零散,有大段空白。 谁来给我一棒,再多记起一些…… ··· 我就这样额头抵着方向盘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然天亮——今天要上班。也懒得收拾自己了,直接就这样开车去公司。 街上还是和往日没什么两样,路上行人匆匆,交通略微拥堵。红灯、绿灯,十字路口的交警每天都在执勤,指挥着同样缓慢的车流。卖早餐的小贩每天都在街口卖着同样的早餐,买早餐的人也每天都一样。 今日就如昨日再昨日,每一天都重复着昨天。 不止鸡蛋花没有凋谢,天桥上的三角梅、路边白玉兰、花坛里的的丁香……无论在不在花期全都盛开着。 这不合理,就算再四季如春的地方,也不会一年四季所有花都开着。我不禁怀疑,它们真在开花吗? 当你开始怀疑一些真假时,这种怀疑会泛滥,进而怀疑身边一切的真实性——袁苑桉还活着真实吗?我真实吗?这个世界真实吗? 也许真的该再找杨医生聊会儿,我有点儿神经兮兮的。 ··· 心不在焉上了半天班。下午公司的同事都很忙,几个项目在同时进行,所有人都脚不沾地。只有我闲着,干脆出去给吴霜和刘秘书她们买下午茶。 路过看到有卖扭蛋盲盒的店——对了,盲盒,袁苑桉也提过的,正好做个试验。 店里盲盒种类很多,随便选个系列,总共有九款,样子都印在盒子侧面了。 抽出一盒,心想着要这个,然后拆开——竟然真的就是这款! 再买一个,再预想,再开,又中了…… 前前后后,我总共买了12个盲盒,无一例外全都是想哪款就能开到哪款! ——这绝对不是巧合,运气再好也不至于如此! 为什么? 看着眼前一堆拆开的盒子发愣,店员见我买了这么多,送了一个袋子。 “客人,我们还有两个新出的系列,要不要也集齐?也可以直接买一整套不重样的……” “不必了,谢谢。” 提着一袋没什么用的玩偶和一堆下午茶,往公司走。 走进一楼就听到有人喊赵小姐,是快递员,现在他都认得我了。 “赵小姐你来得正好。有份重要文件是给二十六楼吴总的,不能放在收件区,我又上不去。都等老半天了,也没见人下来。要不你帮忙拿上去?” 我抬抬手里的东西,示意我两手都满了。 “你送不上去吗?” “我没有权限啊,上不去二十六楼,上面的前台也不知干嘛,没理我。” “你现在跟我上去不就得了。” “哎呀,帮帮忙呗,我还有好几个件快超时了。” 好吧,文件不重,用手臂夹着还是可以的。 这电梯有时也挺麻烦,二十五楼以上的专用梯没有权限根本上不去。 拎着一大堆东西回到办公室,把文件交给吴霜,还让她先挑了两个玩偶。余下的盲盒玩偶则都送给其它同事。刘秘书还说我买下午茶就买下午茶,怎么还买了一堆有的没的。我懒得解释,随便编个借口说下午茶买得多,送的。 “送这么多?!” “我是熟客嘛,积分多。” 小刘秘书将信将疑。 ··· 待在工位上无聊,拿出本子,敲着笔头继续琢磨盲盒的问题。 忽而又想起,快递员说他没有权限上不来。对了,权限!没有权限的人,必须要有权限的人带才能去某些地方! 我差点就要从工位上站起来了! ——如果假设,出于某种原因袁苑桉的权限受限呢? 她知道自己去不了横山公园的山顶,所以她说“谢谢带我来”;她进不了火锅店,所以必须等我来,当我们忽然有事都走了她又出不来,所以才叫我回去接她…… 这个想法很天方夜谭。她明明说过自己也经常到山顶看夜景;吃火锅那天又不是只有我,林乐喜也在,她就没有受限…… 可是啊,尽管荒谬,我就是止不住心里的直觉,觉得自己发现了寻找答案的头绪! 写字楼电梯的权限是人为设置的,那么,这些奇怪的权限又是谁设置的?会不会,其实每个人都有各自受限的地方?甚至,世界本身就是有限的? 不正常的念头一旦冒出来,就挥之不去。 我坐不住了,向吴霜请了假就离开公司。 大概我脑子真的有点不正常,在去见心理医生和去某个地方之间,我选择了后者。 ··· 踩着油门一路往北开。 其实我生活的圈子一直都在一个小范围,家、公司,还有一些吴霜会去的地方,全都离得不远。最远就算是永无乡乐园了,其实也不过四十分钟车程。现在,我要走出这个圈子,看看是否真的有限。 一路交通不太顺畅,开了一个多小时才见到高速公路。从这里上高速,再往前一小段就算离开本市范围。与市区的人多车多相比,这个时段的高速路却一辆别的车都不见。过了自动收费站,我开始慢慢加速。 然而才开出一小段,明明眼前一条坦途,车子却猛地撞上了什么! 还好车速还未太快,气囊弹出,缓解了冲击。 懵了一阵,确认自己没受伤后,我连忙下车查看。车前方却没见到障碍物。别说撞到的东西,车头连凹痕都没有! 没东西没撞变形?明明碰撞剧烈,连气囊都弹出了。 我伸出手在空中往前探了探,竟就仿佛到了隐形的玻璃墙! 顺着“墙”往两边摸索,没找到边缘。这堵隐形墙截断了整个路面,并且往高速公路栏杆外面也继续延伸。 太奇怪了,我想找人问问,自动收费站却连个人影都没有。目之所及,一条大道就我一辆车,孤零零地摆放其中。 简单收拾耷拉着的气囊,掉头,开去国道、省道。全都一样!到了某个地方就会有堵隐形的墙拦着,即便是路两边的乡村野地也同样如此。 ——宛如电影里的情节,我无法踏出这个城市! 这不符合常识。我看过好些这类电影,有尽头的世界通常都不是真实的,是人造的。可是,难道那些电影不都是虚构的吗? 眼前的世界虚构吗? 正纳闷着,电话响了,是吴霜。叫我马上回去,送她和小刘秘书去机场。有个项目出了问题要到现场,时间很赶,她们两小时后就要出发。 如此说来,她们可以去外地,只有我不能。 ··· 驱车返回,再把吴霜她们送达机场。机场在城南,我几乎横穿了整个城市。 机场我是熟悉的,爸妈生前都在这儿工作,小时候没少来玩。我甚至记得那边的到达出口,爸爸经常带着年幼的我站在职员通道,迎接妈妈归来。而妈妈,总会带些世界各地的小礼品作为礼物。 “吴总,这次出差能带上我吗?”我说这话时,她们都已经在准备过安检了。 “去两天就回,不必。” “我可以自费机票和住宿。” 看吴霜的表情,估计她以为我想参与业务来着。自从摩天轮事件后,她也会让我参与一些实质的业务,不过这次,显然没有此打算。 “下回吧。这个项目很多年了,跟老爷子那边牵扯比较多,有点麻烦。” 然后她们上飞机了,我在停车场看着飞机起落。 如果,我登上了飞机会如何?如果无形的墙非要挡住我,会导致飞机无法起飞吗?或者说,其实根本登不了机。 甚至我有点怀疑,如果不是因为送她们,如果开的不是吴霜的车而是我自己的车,会不会连机场都进不了? 如果我现在去买机票,能买到吗?
第53章 答案就在脑子里 我没有真的去买机票。 相似的飞机沿着相似的线路起起落落, 相似的车子沿着相似的线路进进出出停车场。 是的,在停车场驻足半小时后我发现了。 那辆白色SUV已经开进来三次了,只进不出;而另一辆小货车也开出去了三次, 只出不进。分别都是同一辆车, 三次的车牌都是一样的。就像模拟游戏里的背景, 重重复复。 一个奇怪的想法在我脑子里慢慢成形,似乎它能解释大部分疑问。 如果把这城市当成一个非常真实的模拟游戏——我熟悉游戏,游戏是有限的。 那么, 就能解释它有边界,也会有不同的权限。它并不完全仿真, 尽管有昼夜天气和四季系统,但没有把植物算进去,所以鸡蛋花不会凋谢。这也能解释,为何人际圈子远比真实小, 而且都是年轻漂亮的女人;袁苑桉不敢随意揭露世界的真相,因为这会扰乱秩序引发不可知的后果;她确实在爆炸中死亡, 却又不是真的死亡,所以还能与她对话…… 然而, 还在这世界里的人, 谁是玩家, 谁是NPC?谁造的游戏,为何我会在其中从未知觉?袁苑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又是基于什么能与她通话? 我为自己脑中的想法感到惊讶,可它就是这样冒出来了, 显得如此理所当然。 有了这想法后,我就放弃尝试买机票的打算了。去不去外地根本不重要, 袁苑桉从来没叫我去找她,她只一直提醒我想起更多, 说答案都在我脑子里。 所以,答案不在外面,而在里面。我要回头,在这里,搞明白一切,就能再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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