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秒,才90秒,有那么多话想对她说,我该先说哪句啊?! “袁苑桉,你还活着的吧?” “嗯,活着。” “太好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也不回来啊?你的房间我还留着原样,随时都可以回来……” “肆勉。”她打断我的话,毕竟只有90秒,“一年了,是吗?” “是的,一年又零一天。” “你……过得还好吗?” “我努力想过好,可是你不在,很难好。” “对不起……我没办法,暂时还没办法回来见你。” “那我去找你。” “恐怕现在办不到。但你等我,我会想办法的。” “不能说?” “……不能。” 可我有很多疑问迫不及待想问她! 她是如何在那样的爆炸中死里逃生的?这一年来都在哪?为什么活着却不告诉我?为什么要保密?这个神秘的APP是哪来的?昨天一开始接电话的那个男人是谁? 可是她的回答全都是暂时无法透露。至于原因,也不能说。她仅告诉我,昨天那人是值班的同事。 “肆勉,我知道这会令你很疑惑。但在找到解决办法之前,我想恳求你相信我,保持与我通话。” 她竟然用了“恳求”这个词——对我不必恳求的,太见外了! “没关系,我等你。不能说就不说,我不敢奢望太多。能再听到你的声音已经像奇迹一样了。” 那边沉默了一秒。 “喂?喂?” “我在的。” “吓死我,还以为信号断了。”容不得这90秒再多半秒空白,我连忙接着说,“你知道么,我记忆恢复了,就在爆炸那一瞬间,我就一下子想起认识你那天,还有后来再见到你那天,很多很多天,都想起来了。” “你记忆恢复了?!” “大部分吧。近期的事情倒还没恢复,譬如我遇袭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还是没记起。” “还有呢?还想起什么?” 当然还有很多,但通话时间不多了。显然她也看到了逼近零的倒计时。 “明天,”她说,“明天再告诉我,我等你电话。” “一定!” 然后,这次通话的最后一句话是袁苑桉说的,她说:“肆勉,我也挂念你。” …… 原来,她也想我。而且——我才发觉——她已经只叫我的名,把姓省去了。 抹一把脸,竟然是湿的。 真是的,明明是开心的事啊!哭什么呢?
第48章 真的是你吗? 就像做梦一样, 袁苑桉真的还活着!她还让我跟她保持通话! 是真的吗?必须是真的啊! 可是啊,人总是不敢相信太过突然的事情。就像一年前,爆炸发生后, 我对她的“死”迟迟没有真实感;而今, 又对她还活着迟迟没有真实感。 某些瞬间甚至神经质地怀疑, 也许那并不是她,只是什么人模仿了她的声音,以解我走不出来的思念之苦…… 怀疑——这种念头很讨厌, 总叫人患得患失。 ··· 早上七点钟,敲响侦探工作室的门。 “林乐喜!” “干嘛呢?一大早的。” “你帮我修手机时, 有没发现什么特别?” “哈?什么手机?” “袁苑桉的手机。” “哦,损坏特别厉害呗。我那朋友说修这个比做个新的还费劲。” “有没有加装东西?” “哈?你没提这种要求呀——有什么要加装?” “不是我要加装,是指维修的过程暗中动了手脚那种。” “哦,那不能。我找的那家伙在业界出了名技术好手脚干净, 说白了就是抠门,给了维修的钱就只管维修, 别的一丁点都别指望她会附赠。” “你只是让维修?没别的了?” “没啊。”林乐喜看来坦荡荡,“怎么?出问题了?” “没, 没啥……” 答应过保密的, 我总不能直说手机里有个神秘应用, 拨通它就能与袁苑桉通话。 我话锋一转:“昨晚十点,你在哪?” “哈?为什么要告诉你?” “在哪?”我想要一个不在场证明。 “……吴霜那儿。” “真的?” “不信你去问她。” “在干嘛?” “还能干嘛……” “怎么没有过夜?” “过什么夜,又不是谈恋爱……” 尽管林乐喜回答了, 但过分直白的问法,令她有点不耐烦。 “哎!你一大早跑过来, 又问手机又问昨晚我在哪?怎么回事?” “没什么。” 是没什么。 我不过是怀疑林乐喜假扮袁苑桉与我通话。但其实,这个假设本身就是荒谬的。一年前修的手机, 又是我无意中拨通的电话,怎么可能刻意为之呢? 再说,这一年间,林乐喜都劝过我多少次放下过去了。 于是我又忽然转了话锋: “你是不是有办法找人?” “想找什么人?” “失踪的人,怎么找?” “整理失踪前的行踪,查看遗留物品,查看监控,询问相关人员,留意附近发生的案件……你要找谁?” “你说有没可能,其实袁苑桉在爆炸前就逃出来了,待在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我想林乐喜在怀疑我的精神状态。 “那天你亲眼看着的,后来的……遗体,也是周溢彩亲自去确认的。DNA检验报告你也看了……” 可是,我跟袁苑桉通话了啊!我真想把这好消息说出来! ——但不能。 “能帮我再调查一次袁苑桉吗?调查她的过去。” “之前就说了查不到啊。” “再试一次?不可能什么痕迹都没有,对不对?费用我付,翻倍、三倍,五倍十倍都行。” 林乐喜叹口气:“这个委托我拒绝。已经过去一年了,赵肆勉,人死不能复生,放下朝前看好吗?” ——但偏偏就是能! “不可能放的!我会找到她。” 林乐喜愣愣看了我,沉默一阵,又叹一口气: “好吧,我帮你。具体需要调查些什么?” “两年前,不三年前,从她大学毕业到三年前再遇到我的这段时间,都在从事什么。” “活着的时候都……行吧,我再试试。” ··· 接下来的连续四五天我都有点恍惚,反复看着那界面上的倒计时。每天都只想晚上十点快点到来,立即拨通那个电话。与袁苑桉通话短短90秒,然后彻夜咀嚼她说的每一个字。 我不敢轻易入睡,生怕这些都只是一个梦,一觉醒来发现没有什么绿色圆圈APP,没有袁苑桉,什么都没有! 从理性上分析,也许袁苑桉正在做些什么必须保密的事,又或者卷进了什么麻烦,不方便透露。 我当然会耐心等她。但无论如何,都已经过了整整一年了,多少想知道多点信息,所以也叫林乐喜重启调查。 又但是,我仍时而神经质地不敢相信,电话那头真的是她。 或许,我该想办法确认一下。 譬如,说一件只有我和她知道的,以她的个性绝对不会跟别人提起的事……对,若非记忆恢复了,就连我也不知道。 谁都不知道,在过去一年里,这件往事已经在我脑子里回放过无数次。 ··· 再次与袁苑桉通话时,我似是不经意地、轻松地提起往事: “……当年你那一巴掌都把我打懵了。” 她沉默了一秒有余,我非常害怕她对不上! 沉默过后她才说:“对不起……很痛么?” “哈哈,印象中没多痛,就是太突然了,完全搞不懂。” “当时我挺生气的。” 我没让自己表现出忐忑,流畅又语气很轻快地接话:“明明是你突然要我抱你在先。” “我只是要你抱我……没让你做后面的事!” “啊?抱,不就那个意思吗?” “不是!……而且还在车库这种地方……” ——对得上!是她本人!我安心了。 如今我可记得清楚。 两年前,也就是她搬进来的第二年,当时我们虽然同住却甚少交集。有一天晚上,接到电话叫我去接人,然后就在酒吧接到了醉得东倒西歪的她。 很难想象袁苑桉居然会喝醉,对不?事实上我也是就见过这一回。去到时,她是独自待着的。 我连她喝醉的原由都没过问。 一路无话接回来,停好车,又下去副驾那边,解安全带,把人扶出来。 她有点不稳,需倚靠才能站住。就这样离得近了,迷糊中她竟亲了我嘴角!还低语着,要求我抱她…… 当时我觉得可以啊,她看起来如此诱人怎能拒绝呢? 然后就照办了…… 好吧,就算我理解错“抱”的意思,可是——后来的哪一步她都没有抗拒啊! 其实,整个过程不过十来分钟,显得匆忙且潦草。事后,她平静下来,倚坐在还有余热的车前盖上,冷着脸问:这算什么? 叫人分不清她的态度。 我怎么回答来着?噢,我说:你想算什么都行,我可以不较真,也可以…… 是挺混蛋,然后就得了一记耳光。 在那之后,我不太敢面对她,她也能躲则躲。这情况,不知不觉就持续到我遇袭昏迷也没有改善过…… 就算如今事过境迁,我想我有必要解释一下: “虽然当时很乱来,但若没有一点喜欢,我也绝不会随便……” “一点喜欢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有多少点,以前我搞不清楚。”与其堆砌言辞,不如实话实说,“但以为你死了的这段时间,我明白了,是十分喜欢。” “嗯……” “真的哦。” “……我知道。” …… 还是90秒。 真想她快点回来啊!聊过了这样的话题,让我怎么睡得着?!
第49章 不完全 日子有了新的期盼, 每天我都等待晚上十点的到来,这90秒的通话是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倒计时一归零就马上打过去,只要接通了, 袁苑桉那边就会马上接起。 晴天时信号会好一些, 阴天时会稍差, 但总归勉强能保持通话通畅。 每一天,我都跟她说一点我想起的事。时间有限,只够说个小片段, 一点点累积起来,却像又再重新经历了一遍。大部分时候, 我们谈论的都是平常事。但即使再琐碎的小事,与她说也是饶有趣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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