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请告老还乡。”王槿之面不改色道。 她虽没有说明原因,可是朝堂之上谁都知道她口里所谓的辞官究竟为了什么。更何况右相王书谨——这人虽跪着,却是在逼迫帝王让步。 朝堂上议论纷纷,群臣哗然! 向来与王书谨不对付的左相方思远也眯起了狭长的眸子,同样怔愣地看向前方跪伏的女人。 “槿之你疯了吗?”系统暗戳戳道。“帝王一怒,浮尸万里。” “统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说王书谨她又何曾惧过?”王槿之微微抬了抬眼。 她意有所指道。“你且看我给你演。”说着,玩味一笑。 在右相那句话后,大殿里针落可闻。 半响,女帝冷哼了一声,从龙椅上起身,俯瞰着殿下跪伏之人。 “王相请起吧。朕允诺,程知州一案必定查个水落石出,绝无姑息。” 女帝想要将此事含糊过去,但王槿之没有给她机会。 只见王槿之颤巍巍站起身,一双黑漆的凤眸倒映着对方的面容,眼含热泪道。 “谢陛下。” “陛下圣恩如山,微臣感激涕零。” “然则,臣等皆知晓臣表姐上奏皇女之事,非虚也,乃愿陛下网开一面。” “臣请圣裁。” 说到最后,王槿之已经哽咽,声音沙哑,好似泣血。 这显然是旧事重提。 把之前大家都墨守成规不好言说的事当众拿出来说。还特意点名了‘姐’字,其为程晚吟正名的决心之大难以估量,谁都要掂量几分。 大殿中顿时鸦雀无声,各阵营的官员互相对视着,眼神交流。 右相此举无异于是当众与陛下撕破脸皮。方思远闭目沉吟片刻,随即也缓缓看向帝王。 王槿之仗着陛下的恩宠才能如此肆无忌惮,铲除异己。如今却公然指责陛下包庇皇女,这种行径已经超出了她的预计。 恐怕不久这朝廷就要变天了…… “哦,右相的意思是朕冤枉你表姐了?” “陛下,书谨以为,此乃臣之过错,臣请辞官。”说罢她便直接跪倒,伏地请辞,而且毫不犹豫就叩头,语气淡漠至极。 朝堂之上静默良久。 许久,属于右相王书谨阵营的臣子忍不住打破沉寂。 身穿绯红色孔雀纹官袍的四品朝臣,苏穆青配合着道。 “程知州清廉公正,实属难得,陛下还望三思啊!” 王槿之垂首不语,任由众人议论纷纷。随即便有人带头道“臣附议……”,之后陆续又有几名官员站出来表示赞成。 其他阵营的人缄默不言。 她们可以示右相为共同仇敌,可以对右相的软肋下手,可以在右相为救表姐四处奔走时落井下石,但没有人真有胆量去动她。 [你在逼朕。] 秦婉婷冷漠的视线扫视一圈,而后缓缓垂眸直视下方。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女帝那张苍老威严的脸上,带上了令人胆战心惊的冰寒。 王槿之引了话头便不再言语,在背后看戏,但秦婉婷不会放过她。
第142章 诗定江山 在她的眼中, 王书谨是她手中的利器,并非不可舍去。 虽然用得极为趁手,但若是这把尖刀生出了二心, 对准自己, 那么…… 秦婉婷微眯双眸,抬眼看向这位自己曾经的宠臣,现如今她的心腹大患,主动开口。 “右相你觉如何?” “臣请告老还乡。”王槿之还是那句话。 她双手交叠放置身前, 抬首望向女帝, 语气沉稳而又恭顺。 秦婉婷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恭敬行礼的王槿之,轻笑了一声。 “右相久病未愈,恐不是得了什么狂症?” 这句话明显是给她了一次机会,王槿之借坡下驴顺着说“病糊涂了, 连自己职责都忘了”便能把此事揭过去。 但王槿之就仿佛没听见般,仍然规规矩矩地跪伏在地上,叩首道。 “皇女道不正,上行下效,动国之根本,更复何言?若大臣持禄外谀,小臣畏罪顺从,此乃国将亡矣。” [皇太女不走正道,下面人有样学样,效仿行事,动摇国之根本,又要怎么说?如果大臣们都拿着俸禄行奉承之事, 小臣们畏惧行顺从之事,这国家就要亡了。] 秦婉婷不发话, 王槿之就跟对方耗着。 “你!” “好啊,真想辞官?” 女帝被她牙尖嘴利的那番话气着了,怒极反笑,指着她怒骂。 “朕观卿本事渐长!” 王槿之当即行了一个大礼。 “你本事渐长啊!”系统学着女帝笑骂道。 王槿之脑海中长手一捞,拽住系统的衣领。这时,秦婉婷怒拍龙椅道。 “出去给朕跪着!” 系统拍开王槿之的爪子。“出去跪着!” “臣遵旨。” 王槿之脸一黑,躬身退下。 “哼,现在倒是乖觉。”女帝看她毫无迟疑的动作,冷哼一声,笑意不达眼底。 “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她斜睥了一眼规规矩矩跪在殿堂外的王槿之,犹觉不解气,转身坐回龙椅。 “既然爱卿今日狂症发作,执意讨罚,那便赏你三十…不,四十大板。” 这句话充斥着深深恶意。 三十下刚刚好不会把人打残又可以彰显皇家威严,但四十大板下去,却真的会丢了半条命。更何况是幼年被毒药毁了身子的右相。 看来女帝这次是真的被王槿之的不知好歹气着了。 王槿之站直身子,退后三步后才拱手道。“谢主隆恩!” 打板子的家伙很快就上来了。 “就在这乾勤宫打。”秦婉婷嘴角噙着淡笑,下定决心让这越俎代庖的右相好好清醒清醒。 王槿之也没多说什么,淡定地趴在凳子上。 举着板子的两位女官眸光见女帝身旁的内官点了头,便照着王槿之的臀部狠狠抽去。 “啪!”一声脆响过后,王槿之大腿肉上方顿时鲜血淋漓。 王槿之心下了然,估摸着疼痛传遍全身的时间,表现出一副极致隐忍的模样。 [打就打吧,反正爱人忠君爱国,我反是不可能反……] [但小爷我就是跟你耗上了!] 系统比大拇指。“你牛逼。” 一旁有人开始数数。 “一。” 王槿之还在和系统顶嘴。“还让我跪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幸灾乐祸,贱统!” “啪!”“二。” “哦,你又知道了?就你牛逼!”系统阴阳怪气。“就你当权臣当了马肚子上,被人打板子!” “啪!”“三…” “喂,你少讽我一句会死。” 王槿之虽然在边与系统贫嘴,边思考其他。但这个时候她犹记得还要演戏,不能呼嚎出声。 否则崩了自己的奸臣人设不说,还会引起女帝的不满。 现在最好的反应就是不发出声,闷哼几下。 这样女帝解气了,她也满意了。等女帝心头一松,就有可能对程晚吟轻判。 为了姐姐,她装也得装下去。 打到三十几板时,王槿之的背脊、臀部已经隐隐渗出血渍。四十板时她深紫色的官袍下全是殷红。 应当是流血了。 尸体不可能流汗或者失禁,只能是血了。 [察觉到恶意值爆棚,好人滤镜升级+2,当前值:6] 在众臣的角度下,那向来病弱俊美的右相面色惨白如金纸,细长雪白的脖颈耸拉着,看不清表情,只有微不可闻的几声闷哼传来。 但是没有人认为手段狠厉无常的王右相会就此失势倒台。 这些年来她在朝堂上积威甚久,影响力远超帝王,众人都在等着女帝的反应。 然而万众瞩目之下,女帝秦婉婷只是唇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慢悠悠地看着大庭广众之下被杖责的右相王书谨,以及臣子里已经变了脸色的其女王玄真,半响才轻飘飘地说道。 “行了,右相做这些样子给谁看。朕又不是这般狠厉之人……” “哦……陛下开明。”王槿之讥讽得勾了勾唇,撑着木椅边沿缓缓坐起。 [真是开明得很,开明得几乎要了我的命。] 系统看她这幅命不久矣的衰样,头疼的扶额,不明白她怎么还有空吐槽,忍不住道。[行了行了,你还不知道“皇上的嘴,骗人的鬼”嘛!] [哈哈。]王槿之面无表情发来俩字。 [别哈了,你可别没救出来英雄,反倒把自己搞死了……]系统无语地打开特效。 这些世界,系统的特效越加逼真。 单坐起的这个动作,王槿之就逼真的好似真扯到了伤口,脸色迅速灰败下去,额间隐隐冒汗。王槿之也配合着发出“嘶”声。 实际上她是感受不到疼的,痛觉早就在这具身体死后消失了。 现在原身这具残躯遭受破坏,她也不过是感到眼前莫名发黑,快要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好在她也就只决定在这个世界停留十天,现在还有九天。 群臣中原身的女儿王雅眼眸含泪,双拳紧握,不发一言。 上方的帝王却只是轻笑,细密的长睫低垂,面色复杂。 可能是书谨恭卑的姿态做久了,连女帝都忘了这人最初的模样。 ——如开封的宝剑,如嗜血的孤狼,在科举殿试上便敢为万民请命。 骂女帝,骂大臣,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狂妄洒脱姿态不亚于王书言。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是条忠心耿耿的狗。 可笑现在老皇帝是真的老糊涂了,竟还以为王相只是她手中的一把刀。 却不知她年岁已老,皇太女德不配位,皇二女韬光隐晦,国家早生乱象。 若不是王书谨这个最大的贪官压着那些乱象,使得贪官阵营、清官阵营、各皇女阵营一致对外,针对她这个佞臣。 否则这朝廷恐怕顷刻间就会支离破碎。 王槿之就是看清了这点,才敢肆无忌惮,对系统说要弄个权臣当当。 “朕以为,或有人为犬久矣,亦忘主也……” 秦婉婷骂她是个忘主的狗。 说的可笑,整个北王朝的稳定,竟然全是因为原主这个活不久的病秧子——这个利欲熏心的权臣。 王书谨她啊,一人便架空了整个朝廷。 秦婉婷见王槿之不接话,更觉得她是心虚,斜瞥一眼,冷冷讥诮道。 “王相,既然精神不济,便下去休息吧。好好想清楚,怎么做你该做的事,免得日后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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