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算解除危机。 “要不是快开学了,估计柱子能做掉我们店长上位。” “那是肯定呀。” 齐疆不言一语,眼神同祝春知一起注视着店员后方。 “你们在说什么?”店长自店员身后缓缓走出,看起来三十多岁,浓眉大眼。 “没什么没什么。” 刚才还龙腾虎跃的两位顿时如挨了霜的小鹌鹑似的。 店长倒真好像没听见两人议论的话似的,忙不迭道:“哎这不我的柱嘛,终于有时间过来了?” 齐疆一如既往的沉默,只笑着,不搭话。 “路过,路过。”徐薇接过话茬。 店长习以为常,目光在祝春知身上停着,问向齐疆:“这位是?” 齐琇接道:“也是我姐姐。” 齐疆欲言又止。 “哦,原来是齐疆的姐姐啊。那你们都点好了吗,今天我请你们。” “不用,不用的。已经付过款了。”齐疆真心实意地推辞。 “不用了。”祝春知惜字如金。 单方面热情的寒暄过后,祝春知状似无意地瞥了齐疆一眼,齐疆会意,起身同店员告别。 路上祝春知随口问齐琇要不要去游戏厅,没想到那小家伙十分骄傲地一抬头,脸微微侧着,有些臭屁道:“那是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 7点40到达商场门前时,已是一圈的人山人海。 齐疆有着些微的身高优势,一把托举起齐琇,不能阻挡身后人的视线,所以十几秒钟就放下了。 环顾四周的建筑物,齐疆轻扯着身前祝春知的衣袖,“跟我走。” 她在这个商场打过几次工,对这个地方早已驾轻就熟了。 眼下打铁花的表演的最佳观赏处,是商场三楼斜对侧的楼梯间。 那些铁屑在天空燃烧,然后冷却,枯树间钻进了金黄的流萤,真真是火树银花不夜天。 这场坠星落雨的打铁花没持续多久,天空中就又开始了落雪。 飘到齐疆的额前碎发上,被祝春知盯了两眼。 她是在看清那雪的形态,工整规制,像僵硬而不受控的人生。 齐疆望向祝春知的眼睛,那里也是有着萤的光亮的,璀璨如月如星。漂亮,温润。一如她第一次遇见她时的那个凄风冷雨的夜晚。 她起誓:如果能得上天乞怜,她想要一生一世陪在祝春知身边。 步行回去的路上雪越发深重,齐疆朝着便利店门口走去,“我去买伞,你们先走着。” 祝春知和齐琇顿了脚步站在街边等她。 等齐疆拿了两把透明雨伞出来时,门口忽然来了个毛发潦草的土黄色小狗。 那狗的头顶落了一层一层的雪,有些融化了,将它的毛发打湿成一绺一绺的。 齐疆弯腰,伸手一拂落了那一层层的冰雪,就那样随意且含着照拂意味的一拂,明黄的灯光照在她的姿态上,成为一个隽永的时刻。 小狗绕着齐疆摇尾巴。 “冷吧。”她蹲下身,正要返回便利店给那只狗买些吃的,店主人自门帘间伸出半个身子来,“不用喂它,我养的,它刚吃饱。” “哦,好。”齐疆缩回手,起身时看见她俩还在等着她,走近了,齐疆用那只没有摸小狗的手递伞给祝春知。 祝春知接过后,撑伞走在前面。 路过附近的游乐设施时,里面聚了十几个打雪仗的人。 齐琇从伞下跑了出去,捏起一小撮雪,向着齐疆进攻,“姐姐看雪!” 齐疆不吱声,悄悄在手心攥紧实了一大把雪,砸在了齐琇逃跑的后背上。 两个人有来有往地玩闹了一阵儿,往人群中引着去,却始终不敢同祝春知闹腾。 可见着被鎏金的耳环衬着贵气逼人的祝春知也俯身握了一把雪,齐疆试探性地往她脚下砸雪。 雪仗真正打起来时可就不分谁是谁了,手中新买的伞成了武器,祝春知将伞倒拿,盛了半掌深度的雪,飘飘洒洒地向着齐疆而去,连一旁的陌生人也未能幸免于难。 待那被雪糊了满脸的人甩了甩头,露出张清秀的脸来,那人喊:“齐疆!” 祝春知先于齐疆回头,见是齐疆接她回家那晚骑摩托车的人。 齐疆起了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的?” “啊。”那名叫崔峥嵘的警员反应过来了,“反正就,那样知道了嘛。” 其实是那晚回警局随口将遇见那个眉骨有疤的漂亮女孩的事情说了一句,值班的其余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叹道:“是她啊。” 待崔峥嵘问起时,又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于是他自己去寻了她把后爸送进局子里的事迹,得知了她的姓名。 回到槿合街的小院后,院内雪已更积厚了半寸。 齐疆对着刚才路上人赠的小鸭子形状的雪球爱不释手。 祝春知忽然想起来,自己的行李中有一件绿色的制雪小恐龙的夹子,是她过去半年中游逛到下雪之地一时兴起买下的,可当晚太累。第二天再起时附近的雪消融得差不多的。于是就此搁置在那儿。 “齐疆,”祝春知喊道,“去我屋里的那个木白色最底下的架子里找一下,有没有一个绿色的恐龙小夹子。” “好。”齐疆应的很快。 一步并两步跑到楼上,没一会儿拿了夹子下来。 于是齐琇化身小恐龙制造机,还将其中一只挂在院内树枝的梢头,“姐姐,树上长小恐龙啦!” “是呢。” 祝春知也试着夹了几个,借由齐疆的手,挂在高高的树梢上。 她感到心内好像了除了一件遗憾,被什么慢慢填满。 ----
第13章 Carry You. 齐疆的钱夹上次替祝春知拿东西时掉在了二楼她的房间内。 祝春知蹲身翻看时,里面放着张旧损的男人的照片,从背影来判断,大约三十来岁,鬓角利落干净,穿着件款黑色大衣,在纷飞冬雪中迈步向前。气度非凡。 是能够让人一见倾心的类型。 祝春知记起在陵梧高中的校园内,她仿佛见到过那个背影。在那人拐弯路过竹林时,在绿影罅隙间透出张清俊的脸来。 第二天清早的时候,抬抬手唤来齐琇,让她把钱夹还给齐疆。 晚饭时,祝春知在齐疆在厨房做饭的时候,敲了两下门框,缓慢踱步到她身旁。 “有喜欢的人了吗?”祝春知问得很刻意,用啃咬苹果的咀嚼动作掩饰着。 齐疆手下动作停滞了,刚洗好的盛菜的瓷盘坠地,发出十分清亮的声音。 她慌张蹲下身去捡拾碎瓷,不做声。 祝春知丢下咬了两口的苹果,跟着俯身去捡的时候,发丝掠过齐疆的鼻尖,令齐疆的呼吸停滞了。 “怎么不回答?”祝春知的声音温柔极了。 齐疆以为自己是又令她发现了什么端倪,身后的冷汗顺沿着脊背骨落下,手心捧满了一片片尖尖的白瓷,“没有。” “怎么走神了,”祝春知不知道齐疆此时正在想着什么,竟然指尖用力去捏着薄薄的瓷片,“伸开。” 齐疆伸开手指,幸而没出血。 祝春知将碎瓷用透明的垃圾袋包裹了好几层装进垃圾袋内,又覆了张纸条贴上去提示内有碎瓷。 “真的没有吗?” “真没有,”齐疆的心脏被揪住,终于还是缓慢而艰难地叫了句,“姐。” 祝春知点头,“没有就好。” 你想要的是这个吗?要永久剥夺我喊你姐姐的权利? 齐疆看着她明显松动的神色,垂下头掩起苦笑。 我会藏好的。齐疆远望着她离开的背影。 姐姐。 / 祝春知年前又去疗养院待了三四天,觉得祝如敬的身体状态较之前好了一些。 小姨的家人来时,祝春知这个一直在出钱出力的,倒又成了外人。 她坐在走廊里削着一只苹果,听祝如敬的儿女殷殷切切。 将病房门关得更严实些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齐琇甜丝丝的声音从语音中透过来,添了许多的太阳和空气,“姐,记得早点回来哦,我和我姐姐都在等着你。” “好。”回复言语简短,只有祝春知知道那声好是溺水之人的救生衣。 祝如敬的儿子女儿们走后的晚上,病房里又来了一人。 那人年岁约摸四十几岁,妆容虽淡却精致利落,戴着翡翠玉镯的手伸着,要借些力。 祝春知起身扶着她的胳膊,低声道:“您来了。” “她怎么样?” “白天精神好很多,刚才吃了药睡下了。” “好……好。”那名女子慢慢地坐下,神情好似有些沮丧。 祝春知也只是见过她三次,第一次是在祝如敬珍藏的主编纂人为曾临的《西州金石录》书籍中,里面夹着张笑容明媚的女孩的照片。 后来在祝如敬的婚礼现场祝春知也见过她。 曾临看向祝如敬时眼里的那些温存与哀痛,天地也不可说是亲人。 祝春知打小在古籍的浸润中长大,想来也是承了眼前这位的光。 她们两个坐在一起时,如被沉闷地锁在箱奁中的古玉。 “一定能在这世上许久吧,她还没能够深入漠北的遗址,她还有许多遗憾。” 手帕随意搁在腿上,女子的泪落到翠绿锦缎的绸面上,语气中添了些埋怨,“我也还有许多遗憾呢,如敬。” 她隔窗遥望,低声的语如河水漫淌,“陪我去晒晒太阳去,如敬。” “方便的话帮我交给她吧,我们没能做到,”临走前,曾临将一封信交给祝春知,“但你是,要惜取眼前人,惜取好时光。” 她离开后,祝春知垂头看,古旧的信封封面上写着娟秀的八个字:莫添遗憾,莫负春日。 她将信攥得紧紧的,心内却无人可想。无人陪她共度春日,无人诉她春又来。 / 大年三十的晚上,祝春知在祝明贞的强烈要求下回家过了年。还听从祝明贞的嘱咐,开了那辆能装点门面的白色立标奔驰。 张家是两厅三室的布置,另外一间一直被用作书房,哪里还有她祝春知这个“外人”的位置。 所以说,祝春知厌恶极了过年。更甚的说法,厌恶见到那些所谓的家人和亲戚。 祝明贞不以为意,“书房的椅子摊开不就是床吗。” 妈妈,你是说那个狭窄的平方天地是我的床,是我该为之安心的港湾吗? 祝春知扭过头去,心内无声落泪。 晚间年夜饭未上桌前,沙发椅上,来客千姿百态地躺着,没有个正形。 “叔,wifi密码是啥啊。”一个脑满肠肥的男孩有些邪气地问着,根本没把长辈放在眼里的态度。 早年张靖田生意做得极响亮时,也算是显赫过,在以他为中心的方圆十里呼风唤雨。如今在客厅中被小儿呼来唤去,庸庸碌碌而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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