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见过一次,但此刻摩尔有点同情那位林老师,居然用上了“应付”这种让人恼火的词。
第42章 登门槛效应 摩尔这个“午觉”从下午四点一直睡到天黑, 醒来觉得口渴得很,同时憋了一肚子水很想上厕所。 客厅亮着灯,说明霍绯箴也在家。而且正好在洗澡, 洗手间门关着传出哗哗的水声。 失策地喝下一大杯水后,摩尔有点憋不住了, 去敲了洗手间的门。 家里洗手间的设计很合理, 淋浴间用浴帘隔开, 所以像现在这样有人在洗澡有人上厕所也是可行的。当然,如果不是实在憋不住摩尔也绝不想。 “你别关水啊。” “你会不好意思么?” “嗯……” 然后就听到帘子里面的人在笑: “有什么关系,我不介意。” 摩尔心想, 你当然不介意,不好意思的人是我。 迅速解决完正准备出去, 搁在换洗衣服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你电话, 一个叫木木的人,递给你?” “不用,放着就行。” “林老师?” “不是她,另一个人。” 然后对方就挂断了。 无意中瞥见亮着的屏幕还有很多条未读消息, 都是这个木木发的。然后又跳出来电显示, 还是同一个人。 摩尔一时没想太多:“要不先听一下?万一有什么急事呢?” 花洒的水声停了,浴帘开拉一截, 霍绯箴顶着泡沫探出头来:“帮个忙?帮我接一下。” “哈?” “电话, 你接的话, 她就应该不会再打来了。” 这么说摩尔就明白了,原来是故意不接的。代接电话这种戏码, 没有新意, 但有用。 不想多管闲事之余也有点不爽:“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自己处理。” 说话间,电话又被对方掐断了, 然后又坚持不懈继续来下一通。 “那,帮忙拿一下?” 摩尔拿了手机递过去,却迟迟没等到接手。 霍绯箴伸出满是泡沫的双手晃了晃:“再帮个忙嘛,你说小松在洗澡,问她有什么事。” 说完依然一副求助的表情。 当一个要求被拒绝了,也许换个提法就会行得通。比如说,把它拆分成更简单的步骤,让对方迈出了第一步,第二步往往更容易被接受。 来电还在持续。 摩尔斜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划开了接听,还开了免提:“你好,小松暂时不方便接电话,请问有什么事吗?” 沉默了一两秒,才传出冷冷质问的女声:“你是谁?” 霍绯箴在一旁给她使眼色,用嘴型加手势示意她说“女朋友”。 摩尔才不按她的剧本来,只说:“我是她室友,你又是谁?不着急的话她待会再回你电话。” 对方没有出声,沉默了两秒就挂断了。 然后果然没再打来。 摩尔放下手机出去,浴室里的花洒又打开了。 这通电话让摩尔想起,她离婚的最终导火线。那时她问前夫什么时候回家,却是一个女人接的电话。连对白都一样狗血毫无新意。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会站在这个讨人厌的角色位置——即使只是假装。 摩尔不关心刚刚那个人是什么人,也不关心霍绯箴什么时候招惹的,这些都与她无关。她们已经同住好一段时间了,她已经看惯了她的室友身边时不时冒出一两个不清不楚的女人。 相比之下,她更关心自己此刻的心情。她以为自己会厌恶扮演这样的角色——但没有,一点波澜都没有!甚至连想起被背叛的经历也没有波澜,平静得就像帮同事接了个工作电话。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她厌恶不专一的人,想起抛弃她的人她会生气会难过。可是现在,却突然就平静地接受了过去的意难平。她甚至察觉不到转变是在何时如何发生的。 也许她在不知不觉中看到了很好的示范,她看到了霍绯箴,看到她是如何在纷乱的关系中总能成为游刃有余的那方。 这个人拎得很清——不压抑欲望也从不走心——摩尔不得不承认,她很羡慕。 过了好一阵子,霍绯箴洗完出来了,没再提刚才的电话,擦着头发问她: “你饿吗?” “还不饿。” “我也是,那先不做饭了。” ··· 远处传来闷闷的雷声,似在酝酿一场大雨。 霍绯箴开了罐啤酒,到窗边看看天,又转回来看墙上那幅画着山岩和海的画。 头发还是湿的,还是之前那个全部往后梳的样子,只是比之前又长了一截,倒显得柔了一些。 “我晚上回来时经常看这幅画。”霍绯箴说,“看久了,还是觉得像要被吸进去。” 摩尔很意外。 不止意外作品被持续注视,更意外观看的共鸣程度。 于是她也走过来端详自己的画作,其实她很少回看,她享受的只是创作的过程,如果看多了,可能会忍不住想改,并不是所有作品都会越改越好的。 霍绯箴还是站在那儿,拿着啤酒罐,定定注视墙上的画。 摩尔都还没有告诉霍绯箴,画的这山、这海、这天空以及那些乌鸦,当时都源于什么。 作画这种事情呢,就是一个把内心投映到画布上的过程,作品完成了,内心便赤呈其上。而后来的观看者,就是在看你的心。如果她看懂了,感受到了,那就如同内心剥光了立于她眼前。这是需要勇气的事,会觉得——既欣喜又羞耻。 如果观看者就在身边,感受加倍。 “傍晚的天是红色的,下雨的晚上天也是红色的。”霍绯箴喝了一口啤酒侧头问她,“二选一,你喜欢哪个?” “看心情。我喜欢层次丰富的颜色,红不要单纯红,黑不要单纯黑。” 就像这画布上的颜色,没有一块是单纯从管里挤出来的颜色,全都是混合及对比出来的。 “你见过黑夜的,风雨中的海吗?”霍绯箴忽然提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没有。” “去看吗?今晚是个好机会。” “为什么要去看?” 握啤酒罐的手腾出一个指头指着画: “画出这样的海面的人,应该会喜欢。” “有毛病。” ··· 天文台挂了黄色暴雨预警,不舒舒服服家里待着去看什么海,当然有毛病——摩尔是这样想的。 有毛病的不止霍绯箴,也包括她自己,因为此刻她正驱车前往海堤。 这个突然、奇怪又有点疯狂的提议竟然被接受了。 摩尔借看后视镜的时候瞥了副驾上的人好几眼,刚刚这个人站在她的画前,勾着嘴角笑,就像在说:跟我去冒险吧,我带你去看不一样的东西。 往按部就班的生活里,抛进一个破格的引诱,然后她就鬼使神差地说好。 雨已经下起来了,并呈现逐渐加大的势头,夹着风以及阵阵翻滚的闷雷。车头灯照出密密麻麻的雨线,雨刮以最高频率拨开前挡上的雨水。 她们越往海边开,路上的车就越少,当然,这种天气谁会到海边去。 长长的海堤公路倒不是一片漆黑,路灯的亮度不比市区,但还尽忠职守地照亮着雨中的路。 “去哪儿看?” “去‘六月’不?” “不想。” 大晚上下着大雨,两个人突然跑到别人店里说看海?这种无聊的举动说出来别人会怎么想?陆哥和小悦绝对会再次误会她们的关系。当然不去。 摩尔在海堤中段找了一个比较靠近海的观景位停车,透过车窗,依稀能远远看到黑夜中涌动的海面,视野不太好。 “你知道有附近条隐秘的小路,能直接开下去沙滩吗?”霍绯箴说。 “我找找看。” 放大导航地图,放到最大都没找到标注。 “换我开。” “你才刚喝过酒。” 坐在副驾的人指指外面的大雨,表示这种天气哪有人管。 “外面下大雨,我们只有一把伞。” “换个座位而已,你过来,我过去,就行了。” 正常来说,交换驾驶都是下车,不过现在这天气,在车内换也未尝不可。霍绯箴把座椅往后挪了一大截,腾出一个空间来。 摩尔想了想,解开安全带,先挪了过去。她的家用小车不算宽敞,但副驾留出的空间比预想的要宽裕。她跨过去时转了个身,弯着腰一手勾着车顶拉手,一手撑在中控台上,等腾出位置她才能坐下。 霍绯箴却迟迟没有动身,只看着她笑。 “快过去啊。” “你忘了把那边的椅子往后挪了。”目光指了一下又滑回来。 “你这是过不去么?” “以我的腿长,唔……有点难。” 目测了一下距离,前后距离是有点远,正要挪回去调座椅,却又被阻止了。 “我移前一点还是可以的。” 霍绯箴舒坦地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地推动椅侧的按钮。电动座椅匀速往前挪,空间慢慢变小了,人也慢慢接近。 还没完,她估摸了一下距离,又再往前挪了一点,离得更近了。然后才解安全带,伸腿跨了过去。 摩尔觉得她是故意的,平常这个人做什么都动作快得很,哪会这么慢条斯理?
第43章 吊桥效应 海堤边确实有一条很小的土路可以把车开下沙滩, 路口很小长着野草,路牌指示被草挡了大半根本看不到。估计是本地工作人员拉器材用的小路,白天都不好发现, 晚上这光线就更难找了,霍绯箴也是绕了两圈才找到。 拐下去之后, 再转个180度的弯才抵达到沙滩。 沙滩上没有灯, 远处的海面也没有灯, 只有两束移动的探照灯一般的光线,表明有一辆车独自开到海水的边缘。 车头正对着大海,远光灯所及之处, 汹涌的海面翻滚着白头浪,浑浊的海水把密密麻麻的雨水全数收下。翻腾间恣意展示着大自然的能量, 分明仅是展示了冰山一角, 已是震撼。 车里两个人并排坐着,默默看眼前的景象。即使在密闭的车里,也能听到海浪的阵阵喧嚣。 摩尔觉得,那海水一定已经冲到前轮了, 甚至已经冲到车底中间, 越过她们所坐的位置。稍稍恍惚就会生出错觉,以为车子还在往海里开。 视野所及都是水, 从天上连到翻滚的海浪, 砸到车顶沿玻璃奔流下。摩尔不禁双手握紧安全带, 凝视这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片刻,她又解了安全带, 全身松懈下来, 靠在椅背上享受这种似要被吞没的毁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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