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留神信手画了点东西,赶紧翻过去两页, 写上会议笔记。 会议中场休息时, 摩尔在走廊的自动贩售机买咖啡。低头看到一双铮亮的皮鞋,顺上去就看到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多不到四十, 但大家都叫他老詹, 是调职之前的同事。 “听说你升职了, 恭喜哦。”摩尔拿了咖啡跟她打招呼。 “升了半职而已,还是干同样的活。”老詹站在自动贩卖机旁, 又问, “最近如何?” “还好,就是杂事比较多。” “基层街道办是挺多鸡零狗碎的。” “餐饮多, 工商那边积极,老是搞联合检查,拉街道去跑腿。” “你工作能力还不错,基层锻炼几年,争取调回来时有个好评价。” “我没上进心,基层也挺好。” 老詹就说:“哪有不想往上爬的人。” 摩尔喝了口咖啡:“上面风大雨大的,我不行。” 这点倒不是谦虚,是实话,她确实不想搞复杂的人际斗争。而且以前更没有上进心,后来离婚了才意识到什么都得靠自己。不过靠自己也不需要往上爬多高,安逸地混个稳定,混到退休就是一种好生活。 “你现在是在最底层,再爬几层也轮不着风大雨大。” “再看吧。我可是家庭为重那类,事业过得去就行。” 老詹想说,你现在也没有家庭。不过这话说出来终归不好听,就没说。 休息时间快结束了,老詹提醒她:“下周封闭培训,别忘了安排好其他事情。” “好的。” ··· 那个下雨的晚上之后,摩尔连续一周都没有中午回家吃饭。不是她故意躲人,不就是经历了半夜亲密而已,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有什么好躲的呢? 只是这周刚好不是要去市里开会就是单位要招待同行,总之就是没空。午休时间也持续被工作占用,每天都困得不行。 霍绯箴也没找她,连问午饭回不回来的简短消息都没发过,大概刚好她也忙,没空做饭。 还是像以往那样,两个人住在同一个屋子里,没见着也没联系。 有时睡一半醒来,还能隔着房门听到对方在客厅活动的声响。但谁都没有在这些时候打开房门,只睁眼聆听一阵,然后继续睡。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她们总共只联系过三次。 一次是摩尔说周末加班不来驻唱;一次是霍绯箴转租金;还有一次是再之前,摩尔说她要出差。只写了张纸条贴在冰箱门上,没说出差几天,也没有写日期,就贴在之前闹着玩画的“借书卡”旁。 那些“借书卡”里画得最好看的那张,一上一下写了两人的名字——模仿着电影里的情节互相写的,就像幼稚的中学生。 霍绯箴以前也跟维娜姐写过很多小纸条,说事的、说心情的,什么内容都有。但维娜姐做事谨慎,全都阅后即焚,连灰烬都不会留下。 “小松?小松。”白予绛在叫她。 “嗯?” “想到什么事?都走神了。” “哦,没什么。” “你有在听我说话嘛?” “呃抱歉,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说摩尔姐很忙的样子,原本这周还约了她去选晚礼服。” “晚礼服?” “嗯,她母校校庆,邀请她去表演。就让我帮帮眼,选身表演服装。” “她不会跟我说这些事的,我们很少在家里碰面。”霍绯箴笑笑,“我只知道她出差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白予绛有点搞不懂同住但不碰面是什么样的状态。在她看来,这两个姐姐之间有时很疏离,有时又很密切的样子。 她趴在吧台上,弯曲的两臂交差着,下巴搁在臂弯里,悄悄留了些目光看霍绯箴摆杯子:干活的动作干净利落,黑色衬衣穿在她身上,显得那肩型真好看……表情有点凶,也有点漫不经心,但其实是个待人温柔的好人呢…… 白予绛这样想着,抬起手指碰了碰自己的脸,还好,似乎没有脸红。虽说之前霍绯箴就绕着弯表示过拒绝,但向往一个人这种事嘛,也不是说收就能收回来的。 有时她觉得,也许因为自己年龄最小,这位店长对她的关照总会比别人更多一点。在社交软件上找她聊天也是会回的,有时很简短,有时能多聊几句。 可她又没有底气,总担心自己的话题显得太幼稚。工作以外也找不到多少理由约出来喝个下午茶什么的。甚至她连霍绯箴大她多少岁都还没搞清楚,更别说了解她的喜好了。 她有跟好友们讨论过自己的烦恼,可她们的意见或建议总觉得不在点子上。 也许可以找摩尔姐商量一下——白予绛这样想。 ··· 今年的封闭培训连续七天,其中有三天都在应付领导,开冗长的昏昏欲睡的会。其余的日程也排得很满,每天都到晚上十一点才结束。 培训安排的住宿是单人间,摩尔洗完澡靠在床头,清理手机里堆积了一天的垃圾广告推送。除了广告就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信息,除此之外就没有人找她了,基本每天都是这样。 刚关掉屏幕,又弹出一条消息,是霍绯箴发来的房租转账。单纯的转账,多一个字都没有。摩尔点了收取,聊天窗口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过了十秒,提示消失了,也没有新消息发过来。摩尔寻思着想回她几个字,却觉得说什么都像没有必要的废话。 最后作罢。 她又想起前些天那个下雨的晚上了。 理智上,那应该只是一次偶然事件,可她还是想了。十几天来,那些触感、那些细节,时不时就会在独处时钻进脑子来,像蚂蚁爬上心头。 她本来是可以忍受一个人的寂寞的,只要假装欲望不存在就可以。可现在却有点不行,有些事开了个口子就会想一而再再而三。 当然,她是个有自控力的成年人,知道怎么处理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多余的念想——盖被子,睡觉,培训很累人的。 ··· 培训是在星期一结束的,刚好七天。从培训点回到本市解散都下午了。 回到家时,家里没有人。星期一是霍绯箴的休息日,不在家也正常。倒是桌上的花引起了摩尔的注意,一朵红色的玫瑰养在啤酒瓶里,盛开着。 她指尖托着花萼细看,花型修长,花心层层叠叠还没开尽,正是一朵花漂亮的时候。平时家里不会有花,估计是什么人送给霍绯箴的,啤酒瓶有点粗糙,但不妨美丽的花朵能让人心情愉快。 把出差带回来的行李收拾好,衣服丢进洗衣机。冰箱里剩余的食材不多,没什么简单煮了就能吃的,还是叫外卖好了。 关上冰箱,顺手拿掉冰箱门上说出差的留言纸扔掉。 考虑过再留一张“我回来了”,后来还是没有,反正人回来了肯定是知道的。 ··· 霍绯箴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她在楼下意外见到摩尔,拿着个文件袋,正在跟一个男人说话。 只见摩尔穿着家里常见的那身背心短裤,外面套了一件薄外套。看来只是短暂下楼,并没打算外出。 两个人都看到对方了,但这种情况下,她们一般不会打招呼。假装不认识互不打扰就很合适。 走进电梯时,霍绯箴回头看了一眼,那男人三十来岁,梳着整齐的头发,穿着铮亮的皮鞋,衬衣西裤打着领带,倒像个卖保险的。 上了楼,前脚刚出电梯,忽然间所有的灯都灭了,眼前一片漆黑!过几秒之后,楼道的两盏应急灯先后亮起,停电了。 身后的电梯门都还没来得及关上,半敞着,在应急灯的单向照明下显得有点阴森。霍绯箴暗暗庆幸,如果停电再早一点,或者电梯再走慢一点,她现在就被困在电梯里了。 打开手机照明开门,刚进屋,摩尔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在哪?” “刚进屋。” “这一片全停电了,连路灯都断电了。” “估计过一会儿就好了吧。” “行。物业说有人被困在电梯里,我担心是你。”听起来像松了一口气。 “运气好,出了电梯才停电。你呢?” “还在楼下。” 这片街区很少会停电,而这种停电也很少见。希望是夏季用电高峰引起跳闸,很快就能解决。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还是没有电,接到了摩尔的第二个电话。 “供电局电话打不进去,我问了同事,说这一区的总变压器烧了,正在抢修。” “预计要修多久?” “估计没两三个小时搞不定。” “夏天停电真要命。那你怎么办?走楼梯上来?” “我们家在二十九楼好吗?” “总比在楼下站两三个小时强吧。” “我宁愿等等,说不定不用那么久。” “你朋友呢?” “朋友?”摩尔一时没反应出来她指谁,“哦,他拿保单资料给我而已,已经走了。” 霍绯箴心想,还真的是卖保险的。
第46章 玻璃窗内 挂了电话, 摩尔思索着这状况是有点麻烦。 下楼拿个文件也就几分钟的事,现在她手里只有手机、钥匙,外加一个文件袋, 甚至脚上还穿着拖鞋。 培训了几天累得要死,没有电梯她才不想爬二十九层楼。可在楼下等两三个小时也够呛, 天气热倒还好, 平常她也不爱开空调, 但是蚊子叮得厉害……噢,手机剩余电量也不多了。 总之现在回去也不是,去别的地方也不是。 又过了十分钟, 接到霍绯箴电话,问她在哪。 “楼下的长椅……” 说话间眼睛被手机照明的白光晃了一下, 接着她就看到了她人, 肩上挂了个运动包。 “你下来了?!” “给你拿东西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不想爬楼梯就去酒店住吧。”说着把运动包卸下来递过去,“工作服也在里面了,明天可以直接去上班。” “说了预计两三小时。” “或者你只想要这个也行。”霍绯箴另外拿出一瓶驱蚊液。 摩尔考虑了一下, 接过包挂在肩上。确实酒店是更好的选择。 “那我上去啦。”霍绯箴抬手抹掉额角的汗, 夏天的楼梯间实在是闷热得很,“哦对了, 给, 身份证, 还有车钥匙。找它们花了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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