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粟早有所料,抬手拍了拍莺儿的肩头:“主子做事,咱们等着就好。” 话是这么说,但莺儿心里还是觉得不安。 她和小姐从小一起长大,小姐做什么事都带着她。 在此之前,小姐从来不会避开她的。 顺安公主的名声不好,莺儿实在担心自家小姐会受欺负。 而此刻的宋小姐,也确实人“欺负”得厉害了些。 她身上的衣裳被人重新扣好,坐靠在床边,竭力平复着过于急切的心跳。 那双眼里犹带着未散的水雾,唇瓣像是摸了口脂,鲜红得过分。 空气里的味道还未完全散去,尤听将床榻重新整理了下。 一切恢复如常,但冥冥之中,又有什么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 等到觉得恢复了几分力气后,宋窈姿这才站起身来。 她刚刚往前走了几步,脚底便发软地踉跄了下。 尤听伸出手,将人稳稳扶住。 似乎自己在殿下面前,总是这般不小心。 宋窈姿不好意思地挣了挣,却没能挣脱。 她诧异地偏过头,对上尤听的目光。 尤听神情未变:“我送你回马车。” “我……”宋窈姿声音细细小小,“我有莺儿就好了。” 尤听眉眼微弯,轻声问:“宋小姐确定,你那侍女不会察觉到什么吗?” 宋窈姿沉默了下。 莺儿和她一起长大,是个机敏的丫头。 她对莺儿向来不会保留什么,她们之间太熟悉了。 所以宋窈姿并不能确定,三番两次的谎言,会不会被莺儿看穿。 她不出声,便是默许了尤听的行径。 两人刚要走出门,宋窈姿忽然听见尤听出声道:“等一下。” 她疑惑地站在原地。 “头发乱了。”尤听低声说。 尤听侧身面对着她,抬起手,将宋窈姿发髻间松散的玉钗重新插好。 手指掠过乱发,将之妥帖地打理好。 她做这些的时候,两人间的距离再次被拉得近了一些。 让人不禁再次想起刚刚不久前的亲密。 宋窈姿抬起眼,就能看见尤听认真的神色。 姿态严谨,像是那些跪拜的香客,在虔诚地拜着心中的信仰。 她不由出了出神。 比起那些脸红心跳的抚慰,莫名的,宋窈姿觉得此刻,这般寻常的行为,反而显出了一丝温馨来。 “好了。”尤听收回手。 她对宋窈姿弯了弯唇,美艳的面孔经餍足后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蛊意。 “走吧。” 宋窈姿愣愣地“哦”了声,任由尤听半扶着走出了门外。 房门打开,那边的青粟和莺儿瞬间丢掉了手里的草编,拍拍裙摆小跑了过来。 “小姐!你终于出来了!”莺儿惊喜地道。 再待下去,她恐怕真的会忍不住去敲门。 莺儿仔细地观察着宋窈姿,见她似乎没有受伤,才将心放了回去。 宋窈姿的气色似乎还红润了些。 目光落在宋窈姿和尤听相贴的手臂上,这姿态透出自然而然的亲昵。 而且自家小姐的脸上,也看不见什么抗拒的神情。 莺儿疑惑地心想,难道小姐和顺安公主还真是一见如故的知音? 她想上前:“小姐,奴婢扶着您吧。” 被青粟飞来一个白眼:“没看见我们殿下都没松手吗?你急什么。” 尤听微微笑道:“我还有些话未和宋小姐说完,你们跟在身后就好。” 她同宋窈姿走在前面,青粟和莺儿落后几步跟着。 青粟得意地小声说:“看到了吧,我都说了我家殿下和你家小姐是好朋友啦!” 莺儿满脸困惑。 小姐究竟是什么时候和顺安公主走这般近的? 难道是上次入宫,顺安公主将自家小姐带去端阳殿休息那次吗? 不过几次见面下来,莺儿觉得,传说中的顺安公主,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 一点公主架子都没有。 自家小姐都不在乎,她一个婢女担心什么。 想通以后,莺儿释然地笑了笑:“青粟姐姐说得对。” 青粟高兴地仰了仰下巴,说:“我家殿下从来没有和哪家小姐关系这么好过,你们小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莺儿喃喃道:“我家小姐……好像也未曾和人这般亲近过。” 宋窈姿为人处事,知事懂礼,是京城中大家闺秀的标杆。 她似乎和谁的关系都不错,但又似乎没有一个真正的好友。 哪怕是和自幼相识的几位小姐,最亲密的举动,大约就是一起画画下棋。 像这样手贴着手的,除了顺安公主,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青粟点头,更加确信:“这就叫知音!” 莺儿似懂非懂地跟着点了下头。 尤听一直送宋窈姿到了马车处,才松开了手。 温热的感温骤然消失,宋窈姿一时之间竟然生出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 一直看到人坐上了马车,尤听才打算离开。 忽地,轻柔的女音隔着帘子响起:“殿下。” 宋窈姿咬了咬唇,“……下次,我们该如何见面?” 对她而言,能够说出这么一句话,已经算是实属不易。 尤听挑了挑眉。 她道:“宋小姐不必忧心,我总会来找你的。” 帘帐隔住了视线,车里车外的人影都变得模糊起来。 宋窈姿唇瓣微张,但半晌,还是什么也没说。 她看着那道身影慢慢走远,亦跟着垂下了长睫。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想要听见什么样的回答。 手指握紧又松开,反复几次后,宋窈姿终于开口,唤外面的莺儿:“走吧,回府。” 看着宋窈姿的马车先行离开瑶山后,尤听才对青粟道:“我们也回宫。” 赶在宫门落匙前,尤听重又回到了端阳殿。 短短一天,做了不少事。 纵使是她也觉得有些疲倦。 尤听挥挥手,吩咐青粟备水。 端阳殿里一共就没几个人,看着青粟跑去烧水的身影,尤听默默地想,以后得想办法给青粟加点工资。 她脱下外衫,打算换身轻便的亵衣再去沐浴。 指尖忽地顿了一下。 尤听将摸索到的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个浅蓝色的荷包,绣着精致的兰草,隐约透着并不陌生的香味。 这不是她的东西。 失主是谁呼之欲出。 尤听回想了想,应该是那时收拾床榻的时候,不小心也一起装了回来。 指腹摩挲过柔软的布料,她望着那刺绣看了半天,最终将荷包装进了个带锁的小匣子里。 等下次见到宋窈姿的时候,再还给她吧。 - 这一晚,尤听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难得觉得神清气爽。 如果不是听见贺止戈进宫的消息,她的好心情应该能一直持续下去。 贺止戈这回入宫,是奉了宁景帝的诏。 不止贺止戈,他还叫了贺长思和贺廷。 青粟将打听得来的消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几位皇子都齐聚在御书房呢,听说三皇子和七皇子差点又打起来了。” 贺止戈和贺廷,打起来那太正常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俩从小就是死对头。 要不是尤听出手相救,小时候的贺止戈差点被贺廷整死。 贺止戈这人睚眦必报,如果他有个记仇的小本本,贺廷肯定排在第一位。 对他俩的事,尤听一点都不感兴趣。 希望他们最好打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这样谁都没力气再来烦她。 青粟神神秘秘地低声问:“殿下。您说,圣上叫了几位皇子,这么大的动静,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啊?” 尤听支着下颔,应道:“大概,是因为科举的事吧。” 除了主考官,宁景帝还设置了两位副监考官的职位。 这副考官职位,一直都是皇族子弟之中。 前几届科举,几位皇子年纪尚轻,是由宗室的族叔亲王担任。 这次也不例外,但皇子们羽翼渐丰。 宁景帝应该是打算从贺止戈几个中选一个去担任副考官。 这个位置,相当于近水楼台先得月。 皇子们想要发展自己的势力,定然都会想方设法地争取。 青粟“哇”了声,不由好奇地问:“那殿下觉得,圣上会选择哪一位呢?” 尤听回忆了一下原剧情。 没记错的话,当时贺止戈已经订下了和宋窈姿的婚约。 有宋家的帮助,宁景帝最终也选了他。 这次,贺止戈什么也没有,还真不好说。 尤听道:“不急,科举在即,今天一定会选出来人选,且等到时候再看。” 青粟压不住心底的好奇心,跑去和相熟的宫中小姐妹打探消息。 大约接近晚膳的时间,她蹦蹦跳跳地跑回端阳殿。 “殿下殿下,”青粟兴奋地说,“定下啦!” 尤听抬眸,饶有兴趣地问:“谁?” 青粟回道:“是二皇子殿下。” 贺长思啊。 有点出乎意料。 尤听若有所思地想着,这位二皇子性子温和,向来不争不抢的。 到了如今这个地位,全靠后面的皇后推波助澜,硬生生将他扶上去。 没想到贺止戈和贺廷鹬蚌相争,倒是让他渔翁得利。 青粟脸色怪异地又补上一句:“……据说,是因为三皇子和七皇子御前失仪。” 尤听颇感兴趣地看过来,“细说。” 这样的大好机会,以贺止戈的心性,怎么会放过? 他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的位置,竟然会犯御前失仪这样不该有的错误。 实在是匪夷所思。 该不会,贺廷对他下毒了吧? - 被传唤入宫的时候,贺止戈早有准备成竹在胸。 就算知道被叫来的人不止他一个,贺止戈也毫不在意。 这副考官的职位,他势在必得。 还没到御书房,路上,贺止戈就撞见了贺廷。 贺廷一直不喜欢有人跟在屁股后面服侍,所以是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 手里拿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野草,逗弄着路上的蚂蚁。 他在贺止戈的必经之地,正好堵在了路中间。 贺止戈神色不耐,看向贺廷的目光浮动着森森杀机:“滚开。” 贺廷像是才发现贺止戈一般,悠悠抬起头来。 他嘴角咧开个大大的笑,“是三皇兄啊!” 贺止戈眯了眯眼。 年纪越长,这贺廷真是越会伪装。 从前的时候,贺廷可从来不会叫他皇兄。 他用各种方法折磨着自己,顶着张稚嫩的脸吐出恶毒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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