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一个不小心,也会随时变成万丈深渊。 掌权者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会影响底下子民的命运,需要再三郑重地考虑。 突然被施加了这么大的压力,想想之后的日子,一定会变得更加伤脑筋。 贺长思只想做个闲散王爷,要不是皇后非要推着他向前,他根本就不会挤进这权力斗争的漩涡之中。 尤听轻轻一笑:“若是二皇兄没有当选,也许面对母后的斥责会更伤脑筋。” 贺长思愣了下,也跟着笑起来:“顺安妹妹说得是。” “既来之则安之,”尤听正色,认真地看着他劝道,“不管是否自愿,二皇兄已然登上了这个位置。” “既然如此,不如试试尽力去做到最好。” “二皇兄,”尤听望着他,意有所指地道,“到了此刻,已经别无退路。” 比起贺止戈和贺廷,贺长思担任副考官的职位,显然要好太多。 她这个二皇兄,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软了。 面对压力就只想逃离。 偏偏他生来就位居高位,根本不可能避免。 他想当闲散王爷。但皇后不会允许,皇后的母家更不会允许。 夺嫡之争是场有进无出的赌局,贺长思已经身处其中,再也不可能轻易抽身。 想要离开,只能胜利。 在原剧情里,贺止戈赢得了东宫之位。 他没放过将白月光搞死的贺廷,新仇旧怨加在一起,手段极其残忍地将贺廷虐杀。 但他同样没放过贺长思。 连同皇后的母家一起连根拔起,病死狱中。 所以,尤听只能希望贺长思能够早日想清楚。 好歹为以后做些准备,有了和贺止戈贺廷抗衡的力量,就算将来夺嫡失败,也不至于只能等死。 听了尤听的话,贺长思的心潮微微起伏。 他张了张唇,眸间划过一抹苦涩:“顺安妹妹,比我看得更明白。” 贺长思还想说什么,被旁边的声音打断:“顺安姐姐怎么只顾着和二皇兄说话,都不可怜可怜廷儿呢。” 两人循声望去,对上故作委屈的贺廷。 小变态生了张天然无辜的脸,看向人的时候眸光轻荡,全然一副懵懂的邻家弟弟的模样。 贺长思歉意地道:“廷儿莫要生气,等会儿皇兄就去向父皇求情,让你们起来。” 贺廷冲他露出甜甜的笑,“二皇兄对廷儿最好了。” 尤听说:“少管他。” “七弟年幼,地上寒凉,”贺长思投来不赞许的目光,“跪久了对身体不好。”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他又慌忙找补地添上一句:“当然,对三弟也不好。” 贺止戈不为所动,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民间有句俗语,不知道二皇兄听过没有?” 贺长思好奇地问:“什么俗语?” “猫哭耗子——”贺止戈说,“假慈悲。” 贺廷在旁边起哄:“哎呀,三皇兄,你怎么能这么说二皇兄呢!” “已经得到了副监考的位置,还做出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做什么?” 贺止戈冷笑:“得了便宜还卖乖。” 贺长思露出茫然的表情,手足无措地试图解释:“不是的,三弟,你误会我了……” 尤听的拳头有点硬,伸手拉住贺长思的袖口:“二皇兄,别说了。” 在这宫里,只有老实人贺长思,才会被这两个狗东西欺负了还这般好脾气。 她上前几步,走到了两人面前。 没有宁景帝的旨意,贺廷和贺止戈都还保持着跪在原地的姿势。 贺廷高兴道:“顺安姐姐,你来看廷儿啦!” 贺止戈张了张嘴,轻声吐出一句唤音:“皇姐。” 尤听居高临下,垂下的目光清冷。 “贺止戈。”她叫他的名字。 贺止戈眼里燃起了点点期望的星火,又在听见尤听的下一句话后尽数熄灭。 尤听说:“和二皇兄道歉。” 贺止戈抿紧了唇,“不。” 尤听深呼吸一口气,又问了一遍:“道不道歉?” 贺止戈倔强地说不。 “好。”尤听忽然抬起手,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到了贺止戈脸上。 清脆的一声响,回荡在御书房中。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不禁愣怔了下。 贺止戈被打偏了头,尤听没有留情,他的脸上甚至还能看见微微的红色指印。 他仰起眸子,望向尤听的目光破碎,不敢置信地问:“皇姐……就为了他,打我?” “不。” 尤听弯下腰,和贺止戈径直对视。 她压低了声音,只用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开口:“贺止戈,我想教训你很久了。” “上次宫宴的事情,我还没和你计较。” “这一巴掌,打的是你不尊兄长,行为阴毒。以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肮脏心思。” 贺止戈瞳孔骤缩。 尤听的话蓦地和之前贺廷的话重叠,反复在他耳边响起。 他捏紧了拳,心脏传来阵阵撕裂的抽疼。 他却只是苍白着脸,定定地看着尤听。 仿佛期冀着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温情或者怜意。 但是没有。 他的皇姐神色冷淡,看着他的目光像是在看陌生人。 不,比陌生人还不如。 贺止戈的身体不由轻轻发颤,嘴里喃喃着唤道:“皇姐,别……” 别不要他。 旁边的贺廷从惊讶中清醒了过来,迅速进入看戏状态:“活该!我早就说过了,顺安姐姐最讨厌你了!” “顺安姐姐,快看我给你带的新宠物!” 贺廷兴奋地伸出手,就在将要碰到尤听的手的前一刹,被尤听一脚踹倒在地。 天旋地转,贺廷手里的毒蜘蛛跟着落了出来,还没跑出多远,就被尤听用手边的茶杯丢过去砸死。 贺廷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里划过失败的可惜,脸上却还在笑着:“顺安姐姐又把廷儿踩疼了。” 见尤听抬脚,他眨巴着眼,跟她打商量地道:“要不,顺安姐姐这次换一边踩吧?上次的伤还在疼呢。” 尤听微微一笑,准确无误地再次踩在她上次踩过的地方。 贺廷脸色一白,好半天都没力气爬起来。 几位皇子,只剩下贺长思一个人好好地站着。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尤听打完收工,掏出手帕姿态优雅地擦着手指。 模样沉静娴淑,完全看不出刚刚的凶残。 “顺安妹妹,你……”他指指尤听,又指指贺止戈和贺廷,“他,他们……” 贺长思不常见到顺安,但在他的印象中,这位妹妹总是安安静静的样子。 他幼时见过尤听为受伤的贺止戈包扎伤口的场景,那时他便觉得,顺安并不像旁人口中所说的张扬跋扈才引得父皇不喜。 但是现在…… 这个被打以后还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的贺止戈,真的是他认识的贺止戈吗? 还有从贺廷袖子里跑出来的那又是什么玩意? 短短时间内,二皇子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受到了冲击,都开始语无伦次,连一句完整的话都组织不出来。 尤听将手帕收好,神清气爽地吐出一口郁气。 这宫里的限制实在太多,好不容易只有她们几个人在,终于能够好好出口气。 她看向呆若木鸡的贺长思,莞尔轻笑着行了个礼:“没有别的事,顺安就先行告退了。” “二皇兄,明日见。” 贺长思愣愣地“哦”了声。 尤听走出去两步,又转过头来,眉眼微弯地叮嘱:“二皇兄还是也回去为明日之事准备吧,莫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去惹父皇不高兴。” 贺长思停顿了下,才反应过来尤听的意思——别去为贺止戈和贺廷求情。 尤听离开以后,他也失魂般地离开了御书房。 一直到回到皇后的寝居处,贺长思都还觉得刚刚发生的事情很不真实。 皇后见状,心头一震,连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难道皇上将副监考的位置给了别人吗?” 她的声音让贺长思回过神来,他迟钝地摇摇头。 皇后这才松了口气,忍不住再次念叨:“思儿,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住这次的机会。” “丽妃那个贱人,在本宫都快蹬鼻子上脸了!” 她露出得意的笑容:“结果这次,她的儿子却在皇上面前丢了脸面,看她往后还怎么趾高气扬。” “思儿,你这次做得很好,一定要把贺止戈和贺廷都狠狠地踩在脚下!” 贺长思:“其实我什么都没做……” 皇后盯着他,瘦削的脸庞浮现出病态的执着。 “思儿,母后知道你不如你哥哥,可是母后只有你了。” 随后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但凡你能赶得上你哥哥的一半,母后也不必为你如此操劳。” 贺长思的哥哥,便是已逝的先太子 那是秉承着所有人希望出现的储君,自幼就被三公精心教导。 文武双全,聪颖过人。 不论是谁都会由衷地佩服那位太子殿下,所有人都相信,他将能成为下一代的明君。 可他却突然病逝,死的时候甚至还没有满及冠,永远地成为了记忆里灿若流星的少年郎。 一生辉煌,却又短暂得可怜。 他死后,皇后伤心欲绝,几乎万念俱灰。 可她的母家迫切需要再扶起一位继承人,她将剩下的希望,都投注到了贺长思身上。 从贺长思懂事起,听到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说他赶不上哥哥的一半。 他常常会想,为何都觉得他不如哥哥,却偏偏都要他登上哥哥的位置呢? 年幼的时候,贺长思将这问题问出了口。 皇后说,那都是为了他好。 渐渐的,贺长思便不再问了。 就像顺安妹妹所说,不论他愿不愿意,他都已经被推到了现在的位置。 “母后……” 贺长思忽地问:“母后觉得,顺安妹妹是个怎么样的人?” “好好的怎么提起她?” 在亲儿子面前,皇后卸下了平时伪装的慈爱面孔。 上次尤听从她的宫里带走宋窈姿的事,皇后本就烦她,经过这事后更加觉得心烦。 她难掩厌恶地道:“不过是个和她娘一路货色的狐媚子罢了。” 贺长思想了想,还是没将今日在御书房发生的事说出来。 他看着皇后,神色认真地又问:“那母后觉得,儿臣是个什么样的人?” 皇后语噎了一下。 片刻后,她笑起来,目光慈祥地说:“思儿,当然是本宫的好儿子了。只要思儿乖乖地听母后的话,我们这一脉才能长久。” 贺长思垂下眸,唇边笑意微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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