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死于天灾,又不是我造成的,这也说明上天都在帮我们萧家。”萧父依旧自命不凡道。 听着屋外双亲对自己婚嫁的主张,萧怀凝却没有反驳的权力,只能独自蹲在房中一角哭泣。 屋外,萧怀玉骑着青骢靠近院子,几个从宅中出来的富商见她衣着不凡,且骑着马,又十分年轻,便以为她也是来提亲的。 “小郎君可也是来向萧公提亲的?”富商问道。 “萧公?”地址的确是没错,屋舍也与琦玉描述的一致,只是萧怀玉听到这些富人对自己父亲的敬称很是吃惊。 “我劝小郎君还是回去吧,以免遭他羞辱。”富商好心提醒道。 萧怀玉从马背上跳下,握着腰间的剑进一步询问道:“什么意思?” “我们拿出良田数十顷,都未能入萧家的眼,小郎君如此年轻,又能拿得出什么呢?”富商反问。 “是啊,县令之子他们都看不上,不但如此,还有九品、八品之官前来提亲,也都拒绝。”另外一人说道,并打量着萧怀玉,“你啊,还是不要进去自取其辱吧。” “向何人提亲?”萧怀玉追问道。 “当然是萧家的幼女。”富商回道,“你难道不是来提亲的?” 萧怀玉没有回话,而是看着破败的屋子,继续追问道:“这样的宅院,应是普通人家,怎会有这样大口气?” “郎君难道不知道吗,”几人有些惊讶,“萧家的长子在边境立了大功,现在是楚国炽手可热的人物呢。” “果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呐。” 再追问之下,萧怀玉终于弄清楚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是父母在得知自己立了大功,升任校尉,并获得了军功爵禄后,便开始四处宣扬,还想借此与权贵联姻。 这让萧怀玉十分气愤,自己在军中冒着被揭穿的风险,用性命换取的军功,竟被自己的至亲这般拿来利用,并且还忘了当初许下的誓言。 “阿…阿兄?”从学堂回来的萧宝山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穿着男装,隔了一年未见,但由于是被二姐拉扯大的,所以他还是一眼便认出了。 萧怀玉回过头,因为她的缘故,萧宝山也获得了进入州县学堂的机会。 但现在的萧宝山已经重新换了一个户籍以及姓名,年岁也比真正的小了一岁,这都是县令在知晓萧怀玉就是萧父之子后,为萧家一家人重新补办的户籍,并因为是功勋之家,而减免了税收。 “阿兄?”几个富商大惊,因为萧家只有两个儿子。 “怪不得戴着武冠,九品官袍配饰。”富商们惊慌道,“原来您就是萧校尉。” 他们之所以没有往这方面想,是因为作为军官,出行应该会带亲卫才对。 萧怀玉转过身,握着剑柄的手已经开始发力,“这是什么?”她质问着弟弟。 “萧校尉,我是竟陵县邻县的,开了几家店与客居…” 萧怀玉回头瞪了众人一眼,沙场之上的肃杀之气吓得众人不敢再言语。 “我们这就走。”随着一阵马蹄声响起,原本热闹的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都是阿爷与阿娘的意思。”萧宝山低头回道。 “怎么回事…”萧父从正屋走出,随后便看到了萧怀玉,以及像是受了委屈的儿子。 “怀…”萧父差点说漏嘴,连忙改口,“怀玉?” 萧母在屋内听到后,也跟了出来,“真的是怀玉。” 萧父见到萧怀玉,喜出望外,“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县令说你做了大官,手底下管着一千人呢,你要是回来,县令都得亲自迎接。” “听说你还见了陛下,得到了陛下的赏赐。”萧父激动的走到院中,打量着女儿,“你可算是为阿爷争了一口气,为咱们萧家祖上添了光。”萧怀玉的成就,是萧父这辈子做梦也不曾想到的。 “说够了吗?”萧怀玉握着剑冷冷道,面对离家与归家之时,父亲截然不同的语气以及态度,让她感受到了十分的虚伪与厌恶。 察觉到女儿的态度,萧父眼里的喜悦渐渐消失,但也不敢像从前那样对待萧怀玉,“这些人来提亲,都被我拒绝了,为的就是等你回来给凝儿做主。” “阿爷是看不上那些人的出身吧。”萧怀玉阴着脸说道。 “你看你,怎么和你阿爷说话的,去了一趟军营,难道连父亲都不认了吗?”萧母轻轻斥责道,她不希望一家人变得仇视,“你也是,孩子刚回来,就能少说两句。” “从我回来开始,你们嘴里问的就只有我获得的功勋与赏赐,没有一个人关心与问候过我这一年独自在军中是怎么熬过来的。”萧怀玉憎恨的瞪着父亲与母亲。 也许是出于愧疚,萧父萧母都涨红着脸沉默了许久,“怀玉,从前是阿爷对不起你。” 萧怀玉并不想听这些,这个家中,大姊已经不在了,她现在唯一真正关心的就只有妹妹,“四娘呢?” 听到屋外动静的萧怀凝从躲藏的屋子里跑出,她站在门口呆滞了一会儿,泪水从眼中夺眶而出。 萧怀凝迈着急切的步子冲向了她一直牵挂与担忧的亲人,“阿兄。” 为了避免麻烦,萧父每日都监督着她们改口,尤其是得知萧怀玉没有死反而做了官之后。 萧怀玉将妹妹抱入怀中,一年不见,萧怀凝已经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 这样的拥抱并没有持续多久,萧怀凝看着似乎又变高了许多的萧怀玉,对视时还要抬头,她仔细打量着,同时也心疼着,“军中的生活一定很苦吧?” 萧怀玉摇了摇头,伸出手擦拭着妹妹眼角里的泪水。 萧怀凝抓着阿姊的手,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你一定吃了很多苦,才走到了今天,同乡的那些阿兄们,没有一个人是活着回来的,他们说安州的战争死了很多人。” 萧怀玉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家中只有妹妹是真正牵挂自己,并心疼自己的,“是,死了很多人,他们都是楚国的将士,为了国家,为了亲人。” “怀凝好害怕,”萧怀凝靠着萧怀玉,听着正在跳动的心脏,觉得无比心安,可同时她又担忧,她抬头用着极为低的声音说道,“阿姊也会像他们一样,再也不回来了。” “不会的。”萧怀玉伸出身轻轻安抚小妹,“阿姊答应过你,就绝不会食言。”
第67章 再回云梦 竟陵县令得知萧怀玉回乡探亲,便带着人马亲自来到了萧家拜访。 “哎呀。”县令从马背上跳下,急匆匆了进了庭院,“这位就是萧校尉吧?” 萧怀玉从琦玉口中得知,县令在之后也曾对萧家多有帮扶,于是便十分客气的行礼,“边军营校尉萧怀玉,见过竟陵县令。” “萧校尉太客气了。”县令连忙上前制止,并上下打量着她,“萧校尉果真是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已经升任校尉了。” 县令的奉承之话,让萧怀玉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作为一县之长,其品级是要高于萧怀玉的,但萧怀玉的身上除了武职,比县令要多了一个因功勋而获得的爵位。 但真正让他如此讨好萧家的原因,还是因为萧怀玉受到了大将军陈文泰的器重。 陈文泰在楚国的地位,可谓是肱骨与梁柱,尤其是这次战争的胜利,让这位老将的地位与声望达到了当朝武臣之最。 “县中为校尉准备了食宿,马上就要进入端午,竟陵县的端午…” “我是边军营的将士,此次我回来不能停留太久,只想多陪陪家人。”萧怀玉当即拒绝了县令的好意。 县令听后也没有强求,“校尉军务繁忙,离别回家,理当陪陪家人。”随后便拍了拍手。 “这都是竟陵县的一些特产,也算是县中对保家卫国的大楚将士所献的一点心意。”县令又道。 萧怀玉看了一眼,都是一些吃食,以及端午节应节之物,于是答谢道:“多谢县令。” 送走县令后,萧怀凝擦了擦泪水,“阿兄一定饿坏了吧,我去给阿兄做饭。” 萧怀玉没有阻拦,萧母便也擦了擦泪水说道:“先进屋坐,母亲与四娘这就去给你准备吃食。” 是夜 萧母与萧四娘做了一大桌子菜,在经历过饥荒的楚国,除了鱼之外的这些肉菜,是她从前几乎不曾吃到过的。 她看着满桌的佳肴,亲族不用再挨饿受欺凌,似乎自己在军中所受的苦,也都值得了。 在作为水乡的楚国,鱼是最常见的食物,在宫宴之上,在军中,几乎都有。 萧怀玉夹起一块鱼肉送入嘴中,随后大口大口扒着饭。 她虽埋怨双亲的偏袒,可却对于亲人的思念依然之深想,尤其是在离别已久后。 萧怀玉独自在楚国的军营,面对着千万张生面孔,以及对她而言及险象环生的营帐,每到无法忍受之时,她都无时无刻不思念家人。 “怎么还哭了。”萧母心疼的拍了拍女儿,还以为是萧怀玉升官后,吃惯了佳肴,“不合你的口味吗?” 萧怀玉猛的摇头,“还是母亲做的鱼,最好吃。” 她的话让萧母也止不住哭了出来,她看着女儿,为自己的软弱而内疚,“这一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是我们对不起你。” 萧怀玉放下空碗摇了摇头,“阿娘,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您不必自责。” “一家人好不容易吃一顿饭,哭什么呢。”萧父忽然开口道,“二郎升了官,又为陛下与大将军所器重,这是喜事,云梦的水患,我们全家人大难不死,是上天与祖宗在庇佑。” 萧怀玉知道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便没有争论,只是将菜都夹到妹妹与母亲的碗中。 “大家一起吃。”萧怀玉擦了擦泪水,奔波了一天,劳累加饥饿,让她吃了好几碗饭。 这一桌子菜,都是萧怀凝特地为她做的,看着狼吞虎咽的姐姐,萧怀凝露出了笑容,并嘱咐道:“慢点吃。” “怀玉啊。”吃饱喝足后,萧父看着她再一次开口,“县令说你跟随大将军去了楚京,并得到了陛下的赏赐,云梦的水患,让我跟你娘,还有你的弟弟与妹妹失去了家,这竟陵县,毕竟不是我们的家。” 萧父的意思很是明显,这惹得萧怀玉十分不快,“父亲不是在这里过得好好的吗,我瞧着比在云梦时好多了。” “竟陵县哪能与楚京相比。”萧父毫不遮掩的说道。 “那父亲便去楚京,与我说作甚。”萧怀玉说道,“我是边军,这次回来之后,还要回边境的。” “仗不是都打完了吗?”萧父惊讶道。 “天下迟迟没有凝一,这仗就不会完。”萧怀玉道。 “好了,孩子刚回来,就不要说这些了。”萧母劝着丈夫,萧父眼里有些不高兴,但也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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