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住我,不要再落下了。” 忽然的命令让我诚惶诚恐,但还是硬着头皮照做。 往后的气氛透着一种古怪的宁静。 一直到她送我来到家门。 她还在那间书房的窗前,看我进了屋,上半身倚在窗边,支着脑袋,似乎在等我。 “没有别的话要同我说吗?” 当然有,许流齐是无敌废物伪君子这件事必须要讲给柳梦听。 “我今晚找你路上,碰到许流齐和他的朋友。” 柳梦挑了下眉,“然后呢?” 我不想去回忆刚才的细节。 直白道:“你不要和他往来了,他不是好人,他胆小怕事,道貌岸然,是个没种的伪君子。” 柳梦抿了下唇,有些忍俊不禁:“你平日里学的,用在骂人上了?从前怎么没发觉你嘴巴厉害。” 我有些口无遮拦:“这人不好,同他离太近,会害了你。” 我明白我无权干涉柳梦的交际,更不能无端介入她的生活去指指点点。 可想和做的终归不一样,私心作祟,我做不了全心全意站在别人角度考虑的好人。 许流齐贪婪,我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就是那条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蛇。 柳梦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这样的云淡风轻让我越发急切,“我是说真的!” “那你还有什么是假的?” 一句话,直戳我心。柳梦绝对话里有话。 “叹铃,我再问一遍,还有什么话要说。” 神情太冷,甚至浮着一丝不悦,原是在冲我发火,柳梦头一次对我是这番质问的口吻。 这一事实让我失落。 我还能说什么,许流齐就是人中败类!我就是入土了也要把这话带到坟墓里。 他有什么好,值得柳梦去生气。 “他送你花的钱是同别人借的,顶三顿饭钱,没把你捞到手,他觉得很亏。” 心意无法同物质作衡量。这男人三言两语,就将这番心意同三天饭钱划上等号。 “所以,他一点都不好。” 柳梦从窗沿上起来,抱臂倚在窗框边。 “我接触的比你久,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什么秉性?” 眼睛相当专注看着我,让我的狼狈无处躲藏。这意思这神态,等同于:我需要你个丫头片子来提醒吗? 我一时无话,执着于望她,试图从对视中找回一点勇气,结果柳梦又幽幽道:“红眼小兔子,看我看得这么哀怨。” “……” 我必须要说,我是被冷风吹的。 对视还要被打趣嘲笑,索性垂眼不再看她,决定破罐破摔。 “你要是嫌我多管闲事,那就……” “就什么?” 没想好,我可能有一种面对柳梦的失智,找不到任何放狠话的方式。 见我迟迟不回答,她直起身子,拍拍肩膀沾到的一点灰。 而后说了句我没理解的话。 “叹铃,你没明白,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我尚未作反应,柳梦突然合上半扇窗,朝我挥了挥手,是要离开的意思。“没想好,那我来教你。” 神色更是轻松散漫。 窗缝快要消失之际,她答。 “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 显然,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 至于柳梦生气原因,静待下回分解(QAQ我是说晚上还有一更的意思
第19章 融化糖山楂 柳梦留下这句话的当晚,我先是在前半夜失眠,而后做梦喘不过气,缓缓溺死在水河里,致使我猛然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喘气。 不过也的确。柳梦说的话和扼住我喉咙没两样。 窗缝彻底合上后,我静坐在书桌前,处于一种僵滞的状态,很长时间没有缓过来。我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被绝交”,始作俑者还是一向温柔如水的柳梦。 呼吸频率过于急,险些出现呼吸困难的情况,再严重点怕是要被奶奶连夜送到医院。不行,她正睡得很香,在差点背过气时,我赶紧捂住嘴调整,好一会,呼吸才算回归正常。 我出了一头的冷汗,失魂落魄躺回床铺里本就零星困意,这下全消失无影,只能望着天花板发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柳梦想听的是什么?她到底为什么会生气。我究竟哪里做错了……是和许流齐搭话吗?还是说了许流齐的坏话?可她又说不是,那问题就不在这个人身上。 她喊的是我的名字。 她想听的难道是我的事?我一天还能干什么出格的事…… 就这一瞬间的自省,我霎时醒悟。 坏了。 还真有。 我去了天上人间,我十九岁人生里干过的最出格的事。 我被自己的侥幸欺骗了,一心只当柳梦不知情。 她一定是不想我去到天上人间去看她,就像她鲜少分享过自己的事,只字未提自己的工作和个人生活。 所以气我的贸然,还有欺瞒。 —— 断掉的缘分要由我亲手续上。 我不想错失柳梦这个朋友,她待我如此好,我不愿情分就此止步。 第二天,我去到近观音庙巷口向众人打听柳梦的家,但这边的人要么摆手说不知道,要么一听是柳梦就绕道走,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在城里打工,往返于城与村,别说柳梦了,旁边邻居是哪位都难认出来。 我无功而返。 第三天,我决定在巷口蹲守,盼着能像那天那样,一个不经意,柳梦就出现在我身后。 但我还是没能等到。 接下来的第四天、第五天……我从傍晚等到夜深,等到每次回家奶奶都要数落我一顿。 但整整一个星期过去,我都没有见到柳梦,她就像故意不出现一样。 第十天时,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那晚我还是在巷口等了很久,等到别人家飘来饭香味,我才不情不愿挪脚,准备折返回家,再不按时回奶奶真要不让我出门了。 然而就在我拐过曾经的小路时,那家泡泡馄饨的奶奶正支着摊子,坐在边上看报纸。 我心一喜,平日里是没见到她的。怀着一丝希望,我问了她知不知道柳梦的家在哪。 “知道呀,找她有事吗?” 她说知道的那一瞬间,我差点眼泪都要流下来。 我尽量不让自己反应过度,但一开口,连我都听出话音发颤:“嗯,有很急很急的事,但我找不到她了……” 我和她告别后,按照她指的路,得以来到柳梦的家门口。 水街的巷子多,从入口到尽头,路是曲折环绕,由宽到窄,越往里越是人烟稀少。 柳梦的家恰巧近尽头,在一个深巷子里,所以少有人知道她家具体在哪里。房子前与后都没什么人,有也已经是空屋。据老奶奶说,柳梦初来水街时想找个静的地住,这家屋子主人当时举家搬迁,去省外城里定居,这处屋子便闲置了下来,租赁的红纸刚张贴出来,就被闲走准备找处歇脚地的柳梦赶上了。一住就是四五年。 铁栅大门用一大铁链拴住,看起来似乎严丝合缝,但我手轻轻一推,它就开了,虽受限于链条的长度,但我侧过身,刚好能穿过去。 进去后,入眼是一个小院子,有清香淡雅的各种花卉,开着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漂亮花,只能勉强认出些小雏菊、月季、十里香等。 院门前有一水池,水面上方的水龙头装有透明橡胶软管,偶尔从管口边沿落下几滴水,滴滴答答的。 房屋正门呈暗红色,木做的。 我走上前去,礼貌性敲两下门,没有人应答。 我站得太累,索性在门前坐下,不等到人不罢休。 等待的期间,屋子里没有传来别的声响,我回想起老奶奶指路时和我聊到的事。 我问:“这屋子她自己住吗?” 听玉眉说水街外来的年轻人挺多,因为这儿交通还算方便,公交直达市中心,房子租金便宜。 “应该是。逢年过节她一直都呆在水街,也没有提过爸妈之类的。我问过她,她说不知道,想不起来了。” 我困惑:“她记不得自己的父母么,难道是孤儿?” 老奶奶说:“我也不太清楚,她不爱和我聊这个,每次提到就转别的话,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了过去。” 后面老奶奶急着收摊,这一话题不了了之。 花香,周围的静谧,有规律的滴答声,舒服到门口的我差点睡过去。 一直到一阵木门吱嘎声把我吵醒。 一睁眼,我的视线对上一双白皙修长的腿,垂落脚腕处的旗袍飘飘荡荡。 脚腕处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就是这无意的一瞥,成为我此生挥之不去的记忆。 我抬头向上望。 穿着朱红旗袍的柳梦出现在我眼前。正推开门准备往里,见地上的我动了动,垂眸,目光轻飘飘落在我身上。 逆光下她神情不明,没什么起伏问:“怎么找来的?还闯我家大门。” 我答:“问了馄饨铺的奶奶。” 这时,她忽然在我面前蹲下,和我平视着,问:“她不常来这边,你等了多久?” “十天,还有五个小时。” 柳梦半晌没说话,最终弹了下我脑门,随即起身,唤我起来进门去。 屋内装潢简单,干净整洁,小且温馨。 入门是大厅。奶白色的皮质沙发,铺着碎花垫子,流苏垂在近地面处,玻璃茶几,左侧是厨房和卧室。 “你一个人住吗?” “是。”柳梦言简意赅,把手中一袋印有雪球山楂字样的牛皮纸袋子放在茶几上,折身去到院门外洗完手回来,坐回到沙发上给我倒了杯水,示意我坐下,打开纸袋后拿了一颗,然后往我这儿推。 我没有伸手拿,山楂让我牙齿泛酸。 我却等不及让她慢悠悠倒水,现在她的平静淡然在我眼里是变相的生气。 我说:“对不起,我不该去天上人间。” 柳梦拿山楂的手微微一滞,淡道:“我还以为你要忘掉了。” 她咬了一口,端详那个被咬了一小口,裹着糖霜的无核山楂,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来?” “我只是太好奇了。” “好奇什么?” “好奇关于你的事。” 柳梦的视线这才转向我,像是确认一般,“我?” 然后忽然笑出声,声音如清泉。 “叹铃,这又是为什么?” “不知道。”我的确好奇柳梦,可要说为什么,我找不到原因。这也说得通吧,这事上无来由的事情这么多,并不是每一件都能匹配到原因。 “你总得找点理由让我信。” 好吧,我只能很认真地看着她说:“也许是你对我很好,并且是我在这里交到的为数不多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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