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昭平乡地理位置近着驿道和鲁阳关,所以这里逐渐形成了草市,但孟甲岁认为,草市多是一些外来的商贾在摆卖,影响了昭平乡人的利益,所以要成立草社,组织人手管控草市,例如让那些外来的商贾给草社交保护费。 张棹歌:“……” 这孟甲岁是搅屎棍吧?是生怕昭平乡发展起来吗?他们又不是官府,有什么权力向商人收税? 这跟那些设栏向过路的行人收过路费的刁民有什么不同? 而且,一旦草市因为保护费而受到冲击,那对想要利用草市来卖酒的郑和义而言是非常不利的。 郑和义必然会拒绝。 果不其然,郑和义首先就表态不赞成孟甲岁的提议。 孟甲岁脸色微变,但很快就调整了表情,说可以由县镇牵头。 郑和义还是拒绝:“这些商贾本就交了关税,再另外收钱,只会怨声载道。” 孟甲岁没再坚持。 宴会很快就结束了。 张棹歌总觉得孟甲岁的态度透着古怪。 不对! 孟甲岁应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因为以县镇兵如今的境遇,在草市加收保护费必然符合郑和义的利益,郑和义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难道真的是因为体恤商贾? 怎么可能,他以往在草市巡逻时,没少被商贾、货郎“孝敬”。 他的态度之所以这么坚定,必然是因为他有了更来钱的举措。 当日郑和义等人跟张棹歌商议“以商补军”时有不少人在场,虽然郑和义再三嘱咐要保密,可难免会有人说漏嘴。 孟甲岁知道他们不带他玩,就设局试探一下郑和义的态度。 郑和义今日的表现便可以坐实此事了。 一旦他以此要挟郑和义,那郑和义必然要带上他。 可谁过来分一杯羹都行,他孟甲岁不行! 张棹歌眯了眯眼,追上郑和义,说邀请他到家中打火锅。 郑和义虽然不饿,但惦记她的酒,就应下了。 张棹歌让一个牙兵先回去通知崔筠做准备,回去后,她以去拿酒为由,将酿酒坊“老君堂”里的酒都收进了芥子空间里。 幸好她昨天开新年礼包开出了两个戒指,否则还真的没地方存放这些酒。 确保这里没有一丝酿酒痕迹后,她才抱着一坛酒去找郑和义。
第90章 举报 张棹歌身边多了两个牙兵的事瞒不住郑和义, 借着饮酒的机会,郑和义旁敲侧击,想知道她是不是还有别的计划。 张棹歌也坦白:“这是我义兄派来的亲卫, 过完正月十五我便要去一趟隋州,进展顺利的话, 县镇经商的事也有很大希望得到使君的许可。” 郑和义眼里闪过兴奋的光芒。 张棹歌又问他:“除了我之外, 郑什将还准备找别人联手经商吗?” 郑和义一愣。 “比如,做生意得有本钱,县镇拿得出本钱吗?做买卖也有风险, 大家有信心扛得住风险吗?还有, 县镇将士都无法离开鲁山县和鲁阳关,仅凭草市, 所挣的钱真的够军供吗?” 这话可把郑和义问倒了。 他当初也就是凭着一股野心提出来的,具体要如何实施,还真的暂时没拿出个章程来。 张棹歌:“……” 这群人放乱世,必然是横征暴敛、只顾眼前利益的藩镇豪强,所以她得有意无意地引导他们,让他们以合理的方式来获得军供,又得遏制他们的贪念, 避免他们为祸乡里。 郑和义说:“本钱的话……大家凑一凑应该能拿出来。” 他没说的是, 自己还有两个想法,要么让张棹歌先赊账,等他们赚到钱了再还给她;要么再拉拢一个有本钱的富户,虽然这么做,他们就得与别人分利, 那也比“因没有足够的本钱而导致计划胎死腹中”这种情况要乐观。 不过张棹歌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也知道, 这时候孟甲岁要提出入股,郑和义被说服的可能性就会大大提高。 所以张棹歌为了杜绝这种可能性,请崔筠来给郑和义算一笔账。 倘若拉拢旁人入伙,以对方雄厚的财力,若分账时不占一半利润,只怕会心生不满,或许他会碍于县镇的威名而不敢有异议,但久而久之必然会生出芥蒂,从而为往后的纠纷埋下伏笔。若分给对方一半以上的利润,那对要养两百多人的县镇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郑和义颔首,正因为这样,他才没有从一开始就找孟甲岁这些富户合作。 崔筠继续给他分析跟富户合作卖酒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由于张棹歌酿酒的数量有限,也就是利润有限,对方可能会怂恿郑和义等人,为了提高利润而要求张棹歌扩大酒的酿造数量,甚至可能会压低从张棹歌这里买进酒的价格,要是她不同意,那对方就有理由挑拨她与郑和义等人的关系。 郑和义一听,酒醒了三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吃火锅吃的,这么寒冷的天里,愣是冒出了一些冷汗。 毫无疑问,如果张棹歌是普通人,也没有人撑腰,他真的会这么干。 偏偏被崔筠挑开了来说,他心里尴尬极了,又有点小紧张,忙对张棹歌说:“我们肯定不会这么干的,这跟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张棹歌哈哈一笑,说:“我知道,只是假设,毕竟到那个时候,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不是么?” 郑和义:“……” 在“他”的心里,他们就是这么卑劣的人吗? 咳咳,好像还真的是。 崔筠瞥了这俩心思各异的人一眼,继续说:“我想,甚至还有人会对大郎的酿酒方子感兴趣,未必不会逼她交出方子。” 郑和义如坐针毡,这跟贴脸开大有什么区别? 就差没指名道姓了吧! 张棹歌微微一笑:“当然,对于郑什将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怕只怕摊子大了,人心不好带了。” 郑和义心里乱糟糟的,也不胡思乱想了,直接问张棹歌的想法:“那怎么办?” “好办。首先,这事是郑什将你们为了军供而冒着风险去做的,目的是想让底下的将士能吃饱穿暖,所以这个目的切不能忘。” 郑和义颔首。 “其次,计算出所需的军供,然后制定目标以及计划,避免因为某个人的贪念而做出超计划的事情。” “其三,此事必须要有人监管,这也是为了避免有人中饱私囊。” 郑和义说:“自然,这事有镇官监督执行。” “因此,县镇经商的规模不必太大。我所酿的酒,除了供自家饮用外,只会提供给你们,不会再授权给第二家,因此你们也不必担心会出现与你们竞争的酒户。” “这太好了!”郑和义高兴地说,幸亏张棹歌自己提出来了,免了他还得想办法阻止别人跟他们抢生意。 不过,他也知道这必然是有代价的。 果不其然,张棹歌说:“但这是暂时的。我会申请监督的权限,一旦你们决定和我合作,那就只能卖我酿的酒,而不准为了获取更多利润,滥竽充数、以次充好。” 郑和义迟疑了。 旋即心里头发苦,这小两口还真的把所有能钻的漏洞都给堵上了。 “只要你们同意,同时签过契书,我正月十五便立马去找曹王。” 距离正月十五还有十几日,郑和义决定先回去跟手底下的人商议。 而不出张棹歌所料,孟甲岁很快就找到了郑和义。 他先是点出自己已经知晓了县镇和张棹歌的算盘,因此想来分一杯羹。 随后,他又把自己的优势展现给了郑和义看。 若不是张棹歌与崔筠早就给郑和义算了一笔账,他只怕就真的动心了。 最后,孟甲岁怂恿他说:“那张大郎酿的酒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到时候我们在外头买一些便宜的酒水来卖,他也不会不知道呀!” 郑和义听到这里时,眼神古怪:“你觉得他酿的酒一般般?” 孟甲岁没发现郑和义的神情异样,说:“对啊,他昨儿送了一坛子酒,我品尝过,很一般。” 郑和义讨了一碗来喝,发现这酒根本就不是张棹歌酿的,而是外头买的最普通的酒。 他发现孟甲岁这是被张棹歌摆了一道,顿时哈哈大笑。 也对,以张棹歌跟孟甲岁的关系,怎么可能把自己酿的美酒送给孟甲岁啊! 是他们太先入为主了,以为张棹歌会酿酒,而且往常给他们送的都是美酒,就下意识以为她给孟甲岁送的也是自酿的美酒。 显然,张棹歌昨天跟他说的那番话,防的就是孟甲岁找他合作。 他什么都明白了。 张棹歌这是要他二选一,选择跟孟甲岁合作,张棹歌就不会奉陪。 这有什么好选择的?要想发财,傻子都知道选张棹歌! 郑和义推搪,反过来问孟甲岁,是谁跟他透露此事的。 孟甲岁不想和盘托出,言辞闪烁。 郑和义见状,也不再多言,回去后便整顿了县镇上下。 那些打着凑本钱旗号来劝说郑和义跟孟甲岁合作的,都被视为泄密的人,被郑和义排除在计划之外。他再跟剩下那些人开会商讨,最终一致通过了张棹歌的条件。 正月初七,州县诸官吏结束休务开始上班,鲁山县仓曹参军忽然接到举报,说昭平乡有人私自酿酒。 仓曹判公廨、仓库、市肆、征收等事宜,榷酒酤酒事宜自然也由他负责。 一般情况下,私自酿酒都是民不举官不究,但既然有人举报了,被举报的人家底似乎不错,仓曹参军可以借此敲诈勒索一笔钱,他就带着人登门了。 这一天,张棹歌和崔筠正在给崔八郎送行。 在昭平别业待了几天,崔八郎觉得这儿的日子比在家好,他不仅去看了造纸坊和印刷坊的运作,也跟张棹歌参与了一次狩猎,最后在张棹歌的要求下抄了两本关于妇科疾病的医书回去。 崔八郎当时还颇为难为情,说:“阿耶是男子,替妇人治病多有不便。” 崔筠说:“四姐姐用得着不是吗?” 崔四娘崔篱在宫中为典药,除了给皇帝抓药之外,也会负责给妃嫔、女官、宫婢们看病配药。妇科类的医书典籍对崔元陟来说可能用处不大,但对崔四娘绝对有用。 崔八郎惊呼:“对噢!” 于是他抄书抄的越发认真卖力,几天时间就抄了两本(被张棹歌装订成了方便翻阅的线装书),又请张棹歌校对过,没有错别字才小心翼翼地收进行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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