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季汀现在只想找到路清宜,将一切都问个明白。 如果那些美好的时光都是真实的,那路清宜还记不记得,她们曾经许下的诺言? 如果路清宜说记得呢? 为什么后来,路清宜会嫁给她的父亲季明章? 如果路清宜说不记得呢? 季汀微微敛眸,凤眸淌过几道暗流。就算不记得了,她也会让路清宜一点一点想起来。 她与路清宜,相识于十二年前,却相爱于十五年前的夏天。 季汀拨响了记忆中的号码,一遍,两遍,三遍…… 终于在第六遍的时候,拨通了。 季汀张了张口,喉间突然一阵苦涩,以至于她停顿了几秒,才试探性地缓缓开口:“路清宜,是你,对吗?” 电话另一头,默了半晌,才轻飘飘传出一声轻笑。 季汀再度张口,声音染上一点小心翼翼:“路清宜,你在哪里?告诉我,我去接你。” “我,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之间的事……” “季大小姐,原来你还没死啊。”接电话的人忍不住打断。 季汀微微蹙眉,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听得出来女人在笑,她明晃晃的嘲讽道:“不得不说,季大小姐的命可真硬,出这么严重的车祸还能活过来,这简直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奇迹。” “你是谁?” “我是谁重要吗?” “这是路清宜的手机号。”季汀冷下声音。 “我当然知道。所以呢?清宜已经跟你爸离婚了,你还来打搅她做什么?贱得慌?” 季汀微拧起眉,眉目间隐忍着怒意,淡淡问:“路清宜是不是在你身边?” 女人说:“是又怎么样?” 季汀紧紧攥住的双拳松懈,对女人的态度逐渐软和下来。 她轻声请求,语气诚恳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她,请你把电话还给她。” 女人扑哧一笑:“你当使唤小狗呢,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人就是贱骨头,清宜对你好的时候,你爱答不理,和你爸离婚了又上赶着讨骂!我想问问你,清宜这十几年来在你季家受的委屈还少吗?你是要作践她到什么时候才满意?!” 季汀倏地想起这些年来对路清宜的漠视,她低垂着头,嘴唇微微蠕动着,苍白无力地道歉:“对不起,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但我真的想跟她见一次面,求求你告诉我她在哪儿。” 对方似乎没预料到,骄傲的季大小姐能老老实实的道歉,停顿了好会儿,才说:“她去远方旅行了,不想任何一个人打扰到她,你不要想着去找她了,她不想见你。” “旅行?一个人吗?” 季汀急切道:“只见一面就好,就一面……” “并不是一个人。”女人冷冷打断,“清宜在和她喜欢的人一起生活,她们过得很好,你不要再打来电话了。 季汀愣在原地。 电话已经变成了忙碌的“嘟嘟”声。 …… 城市另一边的高楼。 日光惨白,阳光透过玻璃,道道光影折射在室内的书桌上。 两个人影交叠,若隐若现。 女人挂断电话,泄愤似地将手机扔到沙发里,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拿起手机,放到一旁的木箱子里。 做完这些,她再起身时,眼眶红肿了一大圈。 身旁的黑发女人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轻轻说道:“娅娅,这样对季汀,会不会有些残忍了?或许她对一切都还不知情,毕竟这种事情,已经算得上是超自然现象了。” 方娅低吼道:“那她为什么还能活着!明明都已经宣布死讯了,为什么只有她还能活着?这对清宜来说根本不公平!” “嗯。”阮至垂眸,时间在她脸上并未留下多少痕迹,面容依旧淡然精致。 长睫盖住眸底翻涌的情绪,阮至淡淡道:“这件事,确实有点古怪。” 已死之人,还能回到这世间。 这本身就够邪乎了。 但发生在季汀身上,一切又仿佛合理了起来。 毕竟十五年前,阮至就曾经遇到过季汀。 彼时的季汀还叫江汀,跟她一起上下学,练琴,游玩…… 这世上,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季汀和江汀,除了姓氏,声音和容貌都一般无二。 她根本,就是她。 …… “清宜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她把清宜一辈子都毁了,还想着来欺负她。我现在只后悔我当年要是能好好劝住清宜,好好关心她一点,在乎一点,也许她就不会遭遇那些事情了……” 方娅哽咽了下,眼眶砸下几滴眼泪,没能说下去。 阮至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方娅的头发,安慰她道:“别说了,这不是你的错。” “安然姐已经把她送到了她最喜欢的地方,我相信在那里,她肯定能过得很快乐。” “嗯……”方娅泪水已然控制不住,安静地埋在阮至肩窝哭泣。
第56章 死讯 挂断电话, 季汀坐在沙发里,沉默许久。 天色逐渐昏暗,她仍旧像座雕塑, 一动不动。 萍姨担心她出事,犹豫再三, 上前关切道:“小姐,您没事吧?季先生来过电话了, 说您刚出院,需要好好休息调养一阵子,公司那边的事情已经全权交给总助了。” “我没事,萍姨。”季汀垂着头回答道。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如梦初醒, 自顾自念道:“我知道她会去哪里了……” …… 车速开得很快,不过一小时,季汀就开到了远离市中心的小镇。 雨溪镇比起从前, 模样大变。沿途的黄土路都修成了水泥地,房屋高楼变多了, 镇里年轻人也多了。 季汀顺着记忆,走进那条小巷。 原先的杂物铺, 已经变成了洗发店。 季汀微怔, 敲响了门。 店员殷勤上前:“您好, 洗头还是剪头发?” 季汀目光打量室内一圈,问:“请问这附近是不是住着一位姓安的奶奶,还有她孙女, 叫安然?” 洗发店老板从里间走出来, 是个面目和善的中年女人,她冲季汀轻轻一笑:“你找安婆婆?她呀, 几年前就去世了,她孙女也不住在这儿了,都搬去城里住啦!” 季汀追问:“那您知道她搬去哪儿了吗?” 洗发店老板摆摆手,咂咂舌道:“这个就不晓得喽!” 季汀心里一阵失落,朝老板点头道谢后,漫无目的地在街道闲逛。 逛着逛着,她来到一所小学。 南区修建的新小学,学生们都放暑假了,校区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保安守着校门。 路清宜曾经说过,她以后有能力了,想在雨溪镇建一所学校。 她会在这里吗? 季汀想冲进去问问,刚踏进校园,就被保安拦下来了,只得作罢。 她一边走,一边询问打听,直到走近一片远离喧嚣的田地。 地里有点荒废了,坑坑洼洼,没有多少人农耕。 这是,她和路清宜曾经看月亮的地方。 季汀仰起头。 银月如勾,高悬于天际。 她转身回去,陆续走了许多地方,依旧没有半点消息。 难道,路清宜不在这里吗? 又或者是,路清宜根本不想见到她? 临近深夜,为了方便找人,季汀随意在镇子里找家小旅馆住下,办理入住的间隙,她又给助理打了电话,助理说,只要人没出益州市,两三天找到路清宜是很容易的事。 踟蹰了会儿,季汀又发出一条信息。 [季董事长,我有事情想见你一面,明晚去公司找你。] 那头很久才回复:[好。] 旅馆布置得格外有情调,前台是位身穿雾青色旗袍的长发女人,三十五岁上下,她正泡着热茶,举止优雅。 季汀坐在靠窗的桌前,望着窗外渐渐急促的雨,长呼出一口气。 不知为何,自从回来后,内心总是隐隐有些担心。 像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一般,令人惴惴不安。 旗袍女人上前递茶,声线温柔:“这位顾客您好,302的房间您已经可以入住了。” “嗯,谢谢。”季汀接过茶。 茶水的清冷香扑面而来,季汀不经意间,抬眼打量了下女人。 女人面容精致,化着清丽的妆容,身上散发着幽沉的檀木香。 举手投足,有着南方女子特有的温婉气质。 她微侧过头,冲季汀微微一笑,“季小姐,刚刚听你打电话,你是不是在寻找某个人?” 季汀不愿多说,淡淡“嗯”了声。 女人热心肠地说:“我在镇子上住了十年了,您要找什么人的话,兴许我可以帮得上忙。” 似乎想让季汀信任于她,女人在季汀对面坐了下来,轻勾起唇:“我和你一样,都是为了寻找某个人,才来到雨溪镇的。” 季汀淡淡呵笑,眸底多了几丝凉意:“我不感兴趣。” “也许你听我说了,就会感兴趣了呢。” 她也不恼,温和地看着季汀笑。 没等季汀说些什么,女人自顾自地说:“我曾经有过一段没有感情,只有相互捆绑的婚姻。在爱人和权利面前,我选择了后者。后来,我真的把公司从几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那里夺了过来,坐稳了位置,但因此,我牺牲了深爱的人。”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在我还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时,她来到了我的身边。你明白那种感觉吗?她出现的时候,我就像是看到了太阳,她太爱笑了,明明做着最累最脏的活,却总能那么乐观。” “可最后,我还是把她弄丢了……” 说到这里,女人眼眸黯淡无光,唇角牵起一抹自嘲:“雨溪镇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我一直在这里等她。我曾经想过,或许在这里我还能再见她一面。只是我也知道,她不愿意见我,她一辈子也不可能原谅我的。” 季汀轻轻抬眸,目光撞进女人眼底的落寞。 女人问:“季小姐,你弄丢过自己心爱的东西吗?” 季汀微愣,随即轻轻点头。 女人轻笑:“弄丢了,就很难再找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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