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小的沙砾磨破了皮肤,路清宜闷哼一声,脸痛苦地皱成一团。 “不是我。”刘晓芹深吸几口气,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不是我,你住口……” 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挥摆着手臂,状如疯癫。 自从姐姐去世后,刘晓芹就不准家里摆任何有关姐姐的照片,有时候嘴里提到姐姐,都是在辱骂她姐姐不孝,白养活那么些年。 膝盖摔麻了,红色的血珠渐渐渗透牛仔裤,路清宜忍着不发出声音。 刘晓芹喘口气冷静下来,看见她受伤,递过来几张纸巾,路清宜躲过,没有接。 刘晓芹抽回手,冷冷扫了路清宜一眼:“我已经向学校那边请示过了,这两天你身体不舒服,要回家休息。你现在就收拾东西,跟我回去。” 路清宜淡淡拒绝:“我不回去。” “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刘晓芹抓住她的胳膊,往屋外走,边走边说:“你不答应,我就去投河跳楼。” 刘晓芹见她不为所动,开始拿自杀作威胁。 路清宜没说话,任由刘晓芹拉着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豆浆,心里惋惜。 江同学,还是吃不到这份早餐了。 …… 季汀赶到练琴室时,室内空无一人,包子和豆浆散落一地,满地狼藉。
第32章 温暖 她清理好地板, 给路清宜发了条信息,没有回应。 季汀又坐着等了会儿,直到方娅和阮至说说笑笑从走廊经过, 方娅瞧见了她,凑过头, 奇怪地“咦”了一声:“小汀,你怎么在这?” 季汀站起身, 打了招呼,说:“路清宜让我在这儿等她,到时间了她还没来,你们看到她了吗?” 方娅和阮至对视一眼,回复说:“我们下楼的时候, 看到清宜匆匆上楼,说是要回宿舍收拾东西,得离校两天。” 季汀:“那她有没有说什么事情?” 方娅回答:“这个没有哎。” 阮至想到了什么, 若有所思:“刚才我留意了一下,宿舍楼底下停的那辆车, 车牌号是B-7W631,是刘老师的。” 方娅:“那清宜应该跟刘老师一块回家了。” 季汀短暂沉默了下, 点头:“我知道了, 谢谢。” 回哪个家? 路清宜父母分居两地, 一个住在鹿洺市,一个住在益州市。 季汀想起,前几日刘晓芹打电话发消息轰炸的事, 凤眸逐渐暗下去。 方娅见季汀想得出神, 便问道:“小汀,你要跟我们一起去练琴吗?” “你们去吧, 我有些事情要忙。”季汀微微一笑,同她们告别后,转头打了个电话。 · 车辆不疾不徐地行驶在马路上。 汪艺雯悄悄瞄了眼后视镜,季汀脸色阴沉,坐着看向窗外,从上车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手机被她攥得紧紧的,指节捏到发白。 屏幕上,是路清宜刚刚发送来的信息。 [对不起江同学,早餐被我不小心搞洒了。] [只是一点小事情,办完马上回学校,你不用担心~] 汪艺雯斟酌着问:“老板,您这么着急赶去益州,是出了什么事吗?” 难道还和那个小妹妹有关? 季汀不疾不徐道:“她说好帮我带早餐的,现在人跑了。” 汪艺雯自然猜到这个“她”指的是谁。 汪艺雯点头“哦”了声,笑了笑说:“那确实挺过分的,所以您是要去找她?” “嗯。” 季汀不再说话了。 记忆像泄洪的雨水。 季汀望着倒退的街景,突然想起了许多。 路清宜在季家的十二年里,她的父母,似乎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包括她和季明章的婚礼上。 婚礼办得低调而奢华。 当时只有八岁的季汀,被迫去参加仪式,季汀待在角落里,两只眼睛直直地瞪向新郎和新娘的方向。 新娘是路清宜,新郎是季明章。 念到新娘父母的名字时,他们并未出席,只站起一位自称远房亲戚的女人。 什么样的父母,连自己亲生女儿的婚礼也不愿意参加呢? 心脏,忽然剧烈抽动了几下。 “雯姐,能再开快点吗?”季汀蜷紧手指,开始有点担心路清宜了。 汪艺雯说:“老板您先别着急,现在早高峰,路上有点堵。” 季汀看向窗外,一排长龙,心情不禁沉入谷底。 她换了个坐姿,手搭在扶手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手机屏幕。 电话突然响起,季汀立即接起,下意识喊:“路清宜?” 对面愣了两秒,随后,江喻的声音传来:“汀汀,是我。” “小姨。”季汀缓了口气,冷静下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喻照旧谈起公司的近况,季汀一句一句回应着。末了,江喻突然问道:“你刚刚说的路清宜,就是你喜欢的女孩子?” 季汀淡淡道:“不是。” 她微垂眸子,补充说:“我也不知道。小姨,你能告诉我,喜欢是什么感觉吗?” 江喻轻笑出声:“这很简单啊。” 城市另一面的高楼。 江喻接过对面人递过来的咖啡,抿了一口,继续说:“喜欢一个人呢,就想陪在她身边,逗她笑,希望她开心,不想让她难过,想保护她、照顾她,一旦别的人靠她太近,会嫉妒会发疯……” 对面的长发女人缓缓走来,向她做了个手势,江喻耳尖瞬间红透:“还有,想抚摸她的身体,和她牵手接吻,拥抱做.爱,愿意和她做任何事情。” 那头,季汀沉思:“原来是这样。” 江喻劝诫道:“总之,如果你遇到喜欢的人,千万别放过她,不要等到失去才后悔。” 女人的手指已经滑进柔软的衬衫,停在某处,大有继续往里的趋势,江喻捂住电话,凶狠地瞪她一眼,小声警告:“秦知言,你别乱动!” …… “嗯好,那我先挂咯。” 江喻话音刚落,手机便被女人拿走,女人低眸,看了眼备注,随手将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江喻蹙眉,直瞪她:“秦知言,秦老师,秦姐姐,你一大早不上课跑我这里来干什么?自己没事情做吗?” 秦知言默了会儿,狐狸眼委屈地望向江喻,像在为对她的责备颇感受伤。 “我就是想你了。”秦知言低头,把脑袋埋进江喻的颈窝里,轻轻啃咬着她的脖子。 “这些天你一直说公司很忙,没时间和我见面,我就只能自己来找你了。” 江喻自知理亏,气消减大半,无奈道:“最近我确实忙,对不起,疏忽你了。” 江喻与秦知言交往三年,因工作关系,两人聚少离多,常常约定好了周末去甜蜜旅行,总在最后关头,江喻有事情耽搁,放人家鸽子。 秦知言叹道:“我都习惯了。” 手指慢慢地向下试探,江喻却忽然推开她,问:“对了,你们学校有个叫路清宜的学生,你有印象吗?她人怎么样?” 秦知言停下动作,想了会儿,说:“奥,高三的那个,她的钢琴水平很高,拿过不少奖,我常听办公室的老师夸她是天才。不过,我教的不是钢琴,也就见过她一次,我记得是个挺有礼貌、谦虚优秀的孩子。怎么了?听你刚刚电话里讲的,你堂妹喜欢路清宜?” 江喻说:“是啊,我总担心汀汀爱错了人,不过听你刚刚说的,对方人好就行,我才放心。” 秦知言酸溜溜地道:“你对这位‘汀汀’可真好,天天想着她,我都吃醋了。” 江喻蹙眉说:“她是我堂妹,你吃什么醋?” “可我就是酸得很。”秦知言伸出手,取下江喻的黑框眼镜,随意扔到一边。 她略带强势,温柔的扼住江喻的下巴,漆黑的狐狸眼晕起点点笑意:“你不准备补偿我吗?” 知道她的意图后,江喻微红了脸,憋出一句话:“速战速决!” “怎么可能。” 秦知言捧起江喻的脸,在嫣红的嘴唇上轻轻印上一个吻,低笑:“早上时间还长。” · 一路上,刘晓芹默不作声。 路清宜面色淡然,绞起的手指却暴露了她的不安。 早上十点半,车子驶入小区。 刘晓芹拿出钥匙开门,路清宜跟在旁边,打开门,刘晓芹立即推她进去,又重重关上门,随后是钥匙落锁的声响。 路清宜懵了下:“妈,你干什么?” 她上前用力拍打着门,大声喊道:“我还要上学啊!” 刘晓芹的声音隔着厚厚的门传来:“再过两天,你们学校就放长假了,你在家里好好练琴,哪也不许去。冰箱里有吃的,中午你热一热自己吃。” “你把门锁住了,我怎么去益大找我爸?妈,你先开开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想去。”刘晓芹说,“你打电话发消息给你爸,让他同意和我面谈。你是他生的女儿,我就不信他能不管你。” “女儿?” “你们有把我当女儿吗!” 路清宜手握成拳,狠狠砸向门。 却只听见,踩高跟鞋的声音越走越远。 路清宜着急地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爸,是我……”未等她寒暄半句,对方又匆匆挂掉,一直显示忙音。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放下手机,背靠着门滑坐下来。 膝盖还渗着血,路清宜把裤脚轻轻挽起来,查看伤势。 她其实最怕疼了。 小时候和姐姐出去玩,她不小心扭伤了脚,疼的不能走路,就趴在姐姐背上直哭。后来,姐姐都快安慰好她了,回家见着爸爸妈妈,一委屈,又哭起来了。 路清宜从来都不是天才。 能称作天才的,是她姐姐,路清澜。 她曾经快乐过一段时光。 那时她还年幼,爸爸路闵之在一所普通院校当教师,家庭不算富裕,但家里总是欢声笑语。路闵之朗诵文学诗词,妈妈刘晓芹就弹琴作伴,昏黄的灯光下,两人相视而笑,温馨而幸福。 刘晓芹对她不算严苛,偶尔练琴出了错,也只会无奈地点点她的额头,宠溺地说:“你这粗心的毛病,跟你爸一模一样。多学学你姐姐,女孩子认真细心点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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