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汀回头,瞥了眼大爷的背影,又听他哼哼唧唧唱起歌来,季汀没再多停留。大爷见她走了,迅速收起吊儿郎当的姿态,轻轻叹了口气。 出门,不见两人的踪影。 季汀翻了下手机信息。 雯姐:[老板,我和小妹妹有些事儿要聊,先走一步] 季汀挑眉,打字:[你俩很熟?] 雯姐:[现在熟了] 季汀:[你们在哪儿?] 雯姐:[蓝天咖啡馆] 季汀不疾不徐地赶到时,路清宜正和汪艺雯谈得开心,眉梢眼角都是温和的笑意,汪艺雯不知道咕叽咕叽同她讲了什么,路清宜听后,不可思议地捂唇说:“这是真的吗?” 汪艺雯:“当然是真的啊,你不知道啊……” 路清宜扑哧笑出声,眼睛里似装着星星,亮晶晶的。 季汀看得直蹙眉。 忍不住出声:“你们看起来确实挺熟的。” 汪艺雯见她来了,笑笑说:“我和小宜宜一见如故,她很像我的亲妹妹,打开话匣子我就收不住。” 季汀动作微微一滞:“小宜宜?” 她面露微笑,语调凉凉的:“这称呼不错啊。” “小宜宜允许我这么叫的,对吧?”汪艺雯瞥向路清宜,朝她微笑,路清宜抿唇,点点头说:“嗯,可以的雯姐。” 季汀在座位上坐下,唤来服务员点单:“一杯美式。” 汪艺雯诧异:“老板,你不是最讨厌美式咖啡吗?说它苦,喜欢甜的卡布奇诺。” 季汀眼尾扫过来:“给你点的。” 汪艺雯面色为难:“我也怕苦啊,更何况这家的美式,苦到我想哭。” 季汀唇角笑意加深:“那挺好的。” 汪艺雯闭了嘴。 什么叫那挺好。 季汀又叫来服务员,把菜单上能点的甜品全部点一遍,点完单,她看了眼路清宜,突然开口:“都没事了?” 路清宜先是一愣,而后轻轻点头:“嗯,已经说清楚了。” “哦。那你……” “什么?” “没什么。” 甜点上来,汪艺雯喝了几口咖啡,脸苦得皱成一团,她瞅了眼托盘上的甜点,有她平时最喜欢的蓝莓慕斯。 老板,还是很有良心的嘛。 汪艺雯感动道:“我就知道,苦尽甘来这句话是对的!老板您真好!” 季汀无奈地瞅了她一眼,没说话。 “来来来。”汪艺雯殷切地把盘子往里推推,笑容璀璨,“小宜宜,你也尝尝吧,这家的甜品超级好吃,全市没有几家能比得上呢!” 路清宜点点头,接过甜点,斯文地咬了一口,笑着道谢:“谢谢雯姐。” “跟我客气啥,我们都那么熟了。” “好,那我就不客气啦。” 季汀皱皱眉,伸手将汪艺雯面前的托盘拿走,汪艺雯眼见着心爱的甜点离她越来越远,又看见老板笑眯眯地将芒果千层放到她跟前,对她说:“雯姐,我记得你爱吃这个。” 汪艺雯:“?” 汪艺雯讪笑两声:“老板,你应该是记错了吧?” 季汀微笑:“有吗?” 汪艺雯点头:“有的。” 季汀不去看她了,咬了口草莓芝士蛋糕。 凉丝丝的甜意在舌尖化开。 空气里顿时弥漫起清甜的果香。 季汀斜睨了路清宜一眼,轻飘飘地说:“我还不知道,你能和刚认识的人聊得这么开心。毕竟某些人第一次跟我见面,就很冷漠的让我滚出练琴室。” 这话,听起来醋溜溜的。 泛着淡淡的酸气。 路清宜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角,顺着季汀的话说:“是啊,雯姐人很好,不像我当时见到江同学的时候,总感觉你……” 她停顿了下,时而摇头,时而叹息。 就是不肯继续说下去。 季汀等半天,没等到下半句话。 于是,季汀忍不住问:“你感觉什么?” 路清宜不紧不慢地,拿叉子插住新鲜的草莓,放到季汀盘子里,抬起头,微笑着转个话题:“这个草莓很甜哦。” “不说就算了,谁乐意知道。” 季汀心里郁闷,一口吞掉草莓。 本以为路清宜不会再回答时,她却轻声开口了:“就感觉,你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烂灿、耀眼,让人心动。” 季汀望向她温软绵绵的眸,久久不语。 片刻后,季汀反问似的“哦”了声。 “这么说,第一次见面你就对我?” “嗯。” 路清宜毫不掩饰地点头。 季汀挑眉:“好啊你,原来你早就对我图谋不轨了。” 路清宜笑:“是呀。” 季汀轻哼两声,细眉完全舒展开来,唇角划过一丝满足的笑。 一旁的汪艺雯恰好捕捉到了这丝笑,她扭头,看向路清宜,路清宜也在笑,边笑边把蛋糕上的草莓,分给对面的餐盘上,轻声说:“江同学,吃草莓。” 季汀叉起草莓,一口吞下去。 “甜不甜?”路清宜问。 “嗯,还行吧。”季汀道。 “那再吃一颗吧。” 汪艺雯瞧瞧季汀,又瞧瞧路清宜,暗戳戳地摇头。 这两人,很明显都对对方有意思。 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在餐桌上,应该在地底。 …… 喝完咖啡返校途中,路清宜又接到了爸爸的电话,爸爸说,他会和刘晓芹当面谈清楚,婚后出轨是他的错,他会尽力补偿她们母女,把婚后百分之八十的财产,包括房产和车子留给母女。 这个决定,是他和苏韵共同的决定。 苏韵,就是爸爸出轨的学生。 路清宜记得,当时苏韵满脸抱歉,对她说:“对不起小宜,是我破坏了你的家庭,我希望我和闵之能尽力弥补你们,真的很对不起。” 路闵之维护苏韵:“小宜,你别怪韵韵,她是无辜的,是我追求的她。你也知道,我跟你妈之间,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你妈控制欲强,又很自私,害得你姐姐去世,我实在是受不了她那个样子!离婚后,你就跟爸爸吧,我和韵韵会照顾好你的。” 苏韵也说:“小宜,我是真的喜欢你,也希望你能做我的女儿。” 路清宜拒绝了。 路闵之以后会和苏韵结婚生子,到那时,她只算是个外人。 季汀看出她有心事,从车上到学校一路无话,直到宿舍楼前分别时,路清宜才慢慢抬起头,望向漆黑的天空。 明月皎洁,繁星点点。 星星像月宫里的仙女披着的舞衣,随着舞姿,闪烁不定。 路清宜不由得叹道:“江同学,你看,今晚月亮好美呀。” 季汀抬头,回应说:“嗯,是很美。” “你知道吗,雨溪镇的夜空比这里还美。夏夜里,能听见蝉鸣蛙叫,能听见微风吹过玉米地的声响,躺在草地里,能闻到野花和青草的香气,仰头往上看,能看得到比这还大的月亮,还有正在跳舞的萤火虫。” 路清宜说着说着,突然笑了,“就是河边蚊子有点多,怎么打都打不完,我被叮了好几个包呢!” 季汀认真倾听着,听到这,失笑道:“你记得这么清楚,难道你经常躺草地上看月亮吗?” 路清宜低低嗯了声:“也不是很经常。但就是在那里,我和安然成为了好朋友。安然是来捉萤火虫的,说是要送给喜欢的人当礼物,她抱着个大大的玻璃瓶,里面全是萤火虫,亮晶晶的。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很漂亮,也很美。” 季汀说:“这有什么,夏天不是还没过去吗,等哪天周末晚上我们再去雨溪镇看看。” 路清宜莞尔一笑,眼睛比星星还亮:“好,那我们约定好了,来,拉钩钩,你要说话算话。” 她说着,伸出小拇指,认真地看着季汀的脸。 季汀耳尖瞬间染上几缕粉红,语气生硬道:“拉什么钩啊,都多大人了还拉钩钩?你也不知道羞。” 虽这样说,季汀仍是慢慢地伸出了手。 小拇指勾上小拇指,上下晃了晃。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江同学,你也跟着念呀。”路清宜见她不动声,温柔地催促道。 “知道了,你真幼稚。” “谁变谁是小狗,学三声汪汪叫。” “不过嘛。”路清宜微顿,扑哧一笑:“你要是小狗,那也是最漂亮的小狗。” 季汀挑眉:“你说谁是小狗呢?不过,‘最漂亮’这三个字我很同意。” “哈哈,我就猜到你会这样说。” “瞎说,你能猜透我的心思?” 路清宜想了会儿说:“只能猜个大概吧。” 季汀来兴致了,问她:“那你说说看,我现在在想什么?” 路清宜停顿了几秒,温和的杏眸注视着季汀的脸,季汀也直视着她,听见她笑着说:“你靠近一点,我就告诉你你现在在想什么。” 季汀不以为意,凑过身去,“这样行了?你说吧。” 宿舍楼快关门了,路上没有多少人,安安静静的。 微风淡淡的从两人脸颊滑过,季汀深棕色的双瞳中,逐渐弥漫起阵阵迷烟,不动声色地隐藏着真实情绪。 那双凤眼,天生媚态,夺人心魄,却又冷薄得紧。 路清宜就这么静静地同季汀对望,许久,她踮起脚尖,快速地吻了下季汀的脸颊。 亲完后,路清宜就低下头,捋下鬓边的发丝,遮挡住通红的脸。 “……” 季汀怔在原地。 心跳如鼓,无法平息。 路清宜其实是想要捉弄一下江同学,捉弄完,路清宜又渐感不安,小声说:“我喜欢你,拜托你也快点喜欢上我吧……” 路清宜说完,就转过身上了楼梯。 直到她的身影缓缓消失在视野中,季汀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脸颊,弯起唇角。 片刻后,她抬起头,重新望向缀满星星的黑夜。 夜晚静谧,月光柔和。 八月已经到了。 …… 季汀接连几天都在做梦。 还是那种电影都无法播出的场景。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样饥渴,睁眼闭眼,都是香艳的画面。梦醒,又有一股莫名的失落感和空虚感。 今晚,亦是如此。 只不过这次,同她痴缠着的那具身体,随着交缠与抚摸,女子的容貌逐渐变得清晰。 直到最后,露出与路清宜一般无二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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