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宜似乎要验证自己说的话,她站起身,朝前走了几步,示意自己没事。她走的很快,一个没注意,拖鞋磕到了桌角,路清宜连忙迈开右脚保持平衡,只是,膝盖的疼痛让她反应慢半拍,整个身体往□□斜过去。 “啊!”她惊呼一声,本以为要摔倒了,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阳光晒的木香味道,令人安心。 路清宜的脑袋刚好压到季汀的胸口。 很柔软,也很香。 耳畔是清晰的心跳。 路清宜微微抬眼,又低下头,脸上浮出两团红晕,轻声道:“谢谢。” 季汀侧过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轻轻推开她,语气淡淡地说:“站稳了就松手,都说了不能走路,你还逞强。” “对不起。”路清宜轻轻一笑,认错很快。 季汀闷闷地“嗯”了声,扭过头,看向鱼缸里自由自在游泳的小金鱼。 路清宜瞧见她耳根逐渐蔓延的粉红,悄悄勾了勾唇。 又害羞。 半晌,季汀转过脸,问路清宜:“下午一定要去见你爸?” 路清宜点头:“嗯,妈妈想跟他当面谈离婚的事。正好,我也想问他一些事情。” 季汀抿唇,征求她意见:“让雯姐送你去,你可以吗?” 路清宜轻笑:“好。” …… 马路车辆稀少,车窗外的绿树景物迅速倒退着。 路清宜表情凝重,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微风将她鬓边的发丝吹乱,她却浑然不觉。 季汀看出她的紧张,于是问她:“需要我和你一起进去吗?” 路清宜扭过头,轻轻一笑:“没事,我自己去就好。” 季汀若有所思,点头:“嗯。” 毕竟是别人家事,她这个外人插足太多不方便。 “但是,我还是有点害怕。”路清宜绷紧的身体松懈了下,往后靠了靠。她看向季汀,杏眸潋滟着盈盈水光,嘴唇缓缓蠕动着:“要是江同学能给我点勇气就好了。” 季汀挑了挑眉:“怎么给?” “比如这个。”路清宜伸出手,虚空抓握了握。 季汀沉默片刻,问:“你什么意思?” 汪艺雯边开车边发出“咯咯咯”的笑,笑容都快咧到耳根子了:“老板,她是要你牵她的手,这你都不明白!” 路清宜点头,表示自己就是这个意思。 季汀愣住,抱住手臂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路清宜见她不作声,又伸手演示了一遍:“可以吗?” 季汀扭过头。 四目相对。 路清宜两个小酒窝都在漾着清浅的笑。 看得人都醉了。 季汀眯起眼,像初次认识她一般,认真打量起她,“我发现,你和我认识的路清宜真的挺不一样的。” 路清宜眨眨眼,说:“有吗?” 季汀说:“嗯,现在变得很厚脸皮。” 和父亲结婚后,路清宜就没怎么笑过,整日郁郁寡欢,像个任人摆弄的玩偶。 现在的路清宜,很灵动,很有生命力。 说罢,季汀伸出手,掌心对准了路清宜的手心,随意拍了两下,而后抽回,继续抱起手臂,冷哼道:“可以了?” 路清宜歪头一笑:“嗯,谢谢江同学,这个是奖励哦。” 说罢,她握住季汀的手,将一个草莓牛奶味的小糖果,和一对兔子小发卡,轻轻放进季汀掌心。 “希望你会喜欢。” “……” 季汀眼皮子跳了跳。 这是被当成小孩子哄了吗? “噗!”驾驶位的汪艺雯突然笑出猪叫,季汀淡淡扫她一眼,汪艺雯立即闭上嘴。 益大环境清幽,学生三三两两路过。 路父的办公室,位于三楼最里面。 季汀和汪艺雯在拐角处等路清宜,晃眼间,季汀看到了个倩丽的人影,和男人并肩走进了办公室。 她在照片中见过,男人就是路父。 而女人的样貌和言行,很像婚礼时,路清宜家里出席的唯一的那个亲戚。 彼时,八岁的季汀躲在婚礼现场的角落,女人还走过来向她搭话。 她说:“其实,你的这位新妈妈这几年受了许多苦,希望她在你们家能过得好一点,幸福一点……” 好一点,幸福一点。 路清宜在季家过得幸福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但这一次,路清宜喜欢的是自己。 如果她永远留在这里,留在十五年前的世界,可以改变路清宜未来的结局吗? 汪艺雯见季汀盯着人影出神,于是问她:“老板,您怎么了?” “没事。”季汀神色复杂,冷笑道:“只是想到,某些父母连外人都比不过。” …… 路清宜从办公室出来时,表情淡淡的。 季汀没多问,说:“下午时间还很长,你要是不着急回学校,一起出去喝杯咖啡?” 路清宜微愣,似乎没想到季汀有主动邀请她的时候,眼一弯,欣然同意:“好呀。” 汪艺雯提议说:“要不去城南的长盛街道吧,我记得那有许多老茶馆和好玩儿的。” 季汀想了想,点头说:“好。” 长盛街是益州市上百年的老街了。 兰香优雅,矮楼建造颇具古风古韵,大理石铺就的地板,格调十分情趣。 两边街景多数是书店、围棋院象棋室、还有各式各样的茶楼和咖啡馆,不同于繁华的北街,这里步调稍慢些。 路清宜由最开始的心事重重,也变得逐渐放松。 汪艺雯从后视镜瞄到她神色,笑笑说:“路小姐很少来这里吗?” 路清宜说:“嗯,没怎么在益州逛过。” 汪艺雯:“那以后可以常来呀!我们老板就住在城南区,你什么时候有空,我都可以去接你的。” 季汀挑眉,忍不住插话道:“雯姐,你到底是谁的助理?” 汪艺雯回答说:“老板您的。” “知道就好。” 季汀侧过脸,望了路清宜一眼,路清宜抬眸,正好冲她微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 季汀轻哼一声,立即转头,碰巧车子突然急刹车,季汀头这么一转,额头刚好撞上窗户,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空气里一阵寂静。 谁都没说话。 路清宜反应过来后,连忙凑上去,刚要问季汀,就听见汪艺雯说:“刚刚巷口突然冲出来个小孩,吓到我了。刚刚好像听到好大的响声,是不是谁脑门磕窗户上了?” 话锋一转,汪艺雯回头,问:“老板?是你吗?您的头……没事吧?” 季汀仍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脸面向窗户,听汪艺雯这么问,眉不耐地一挑。 头,其实没多疼。 就是觉得当着路清宜面,磕到窗户,有点子尴尬。 好半天,她憋出一句:“没事,你继续开车。” 汪艺雯:“哦好。” 路清宜不放心她,坚持要检查一下额头,季汀都拿手挡了回去。 几个来回下来,路清宜终于放弃,无奈地收回手了。 季汀抿了抿唇,松了口气,继续看景。 她小时候那会儿,就喜欢逃课出去看人下象棋围棋,工作之后,要么宅家,要么宅公司,很少出去逛街,现在看东西也新鲜。 不过一会儿,季汀注意力就被马路边上的棋社吸引。 内室典雅,放置着□□张桌子,每个小房间用绿植红花格挡,十分有情调,靠右的书桌上,一位大爷和一个中年男人面对面坐着,周边围了一圈儿人。 季汀让汪艺雯停车,想下来走走,她扭头,朝汪艺雯说:“你和路清宜先去,我进去看看。” 汪艺雯说:“好。”然后扭过头,就看见路清宜趴在窗户上,朝季汀方向张望的小眼神,像是不舍。她凑上去,手肘捣了捣路清宜的胳膊,坏笑道:“哎,路小姐,刚跟老板分开一秒就舍不得啊?” 路清宜面色微红,收回目光:“不是,就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江同学还喜欢下象棋。” “老板喜欢的可多了,反正她现在也不在,我问你点儿问题,你必须得告诉我啊。” “要问什么呢?” “这你先别管了,快走快走!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汪艺雯说着,就边拉边拉着路清宜,走进一间咖啡馆。 …… 棋社。 天热,男人额头热的直冒汗,老大爷拿着蒲扇,气定神闲:“小张啊,你这俩车可已经全被我吃掉喽!太阳眼瞅着就快落山了,你怎么还不走下一步啊?” 小张擦了把汗:“你那么着急干啥,再等等。” 须臾片刻,小张自信落子:“下这儿,我看你往哪儿躲。” 老大爷迅速落子:“哎哟,看老头子我反客为主,双马擒王,你还不赶紧认输?” “怎么会这样……不行不行,我要悔棋。” 周围有人起哄:“老张你下这个位置,就不信堵不住他!” 季汀看向起哄的人,微微蹙眉:“观棋不语,落子无悔,棋的规矩,不用别人教你吧?” 起哄的一看,是个年轻小姑娘出言教训他,不悦道:“小屁孩懂什么,走走走,赶紧出去!” 季汀没动,微笑说:“我不懂,但我也能看出这位大爷赢定了,就算他让你九子,你也赢不了他。” 谈话间,老大爷抬头,瞥了季汀一眼,澄澈的眼睛闪过几抹讶异之色,摸着胡须说:“哟,这位小姑娘,看起来不像是这里的人呀。” 季汀微笑道:“我是益州本地人。” 老大爷摸摸空荡荡的胡须,哈哈大笑:“你刚刚说的话我听着舒服,你们这些人就承认吧,无论是象棋还是围棋,就没一个人比得过我的!” 众人唏嘘不已,青年也愤愤离开了座位。 季汀刚要走,大爷叫住她,笑眯眯道:“小姑娘,你今天可帮了我忙啊,你要是不制止他悔棋,恐怕我就输喽!” 季汀秀眉舒展开,语调淡淡道:“你怎么可能输呢,我看刚才,有好几手你都是在故意让着他呢。” 大爷乐呵呵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你也会下象棋?不如和我这老头子下一盘?” 季汀礼貌地笑:“不好意思老爷爷,我和朋友在逛街,可能没时间了。” 大爷摇着蒲扇,摆摆手,不勉强她:“好好,那有机会再下。” “嗯,再见。”季汀走出门,听到大爷在后面小声念叨:“缘起缘灭,缘聚缘散,皆是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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