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此平复一颗慌悸的心。 那个不能算作吻的礼貌一贴所带来的温热早就被秋风挟走, 什么都不剩,如今的心也不是彼时那一颗,不为任何亲密接触而加速,而是拖着无数凌乱思绪,每一次跳动都艰难。 许岁祈忽的想不明白自己如今应该与应徕保持如何的关系。 当初交易里提出的的无条件对应徕好, 就像一个没有准确答案的半命题,许岁祈好像不知道究竟怎样才算是找到得分点了。 如今的应徕不再是当年那个孤僻冷淡的高中生,她拥有很多, 也能给予别人很多,多得让许岁祈有些绝望地发现, 好像,在这一场交易里, 她为应徕做的远远比不上应徕如今为她做的。 解决欺负她的人, 为她出头;为她租下一家舞蹈室;不顾工作照顾受伤的她…… 或许是适才的贴面吻太温柔了, 温柔得如同一汪被夕阳晒得暖烘烘的春水,让人忍不住就这样沉沦下去,任那股不知是清凉还是温热的水流包裹着疲累的躯体, 可在沉醉的一刻, 许岁祈才猛然惊醒。 在这场交易里,明明应该是她付出得更多才对, 而不是只会溺在应徕给予的一次次温柔照顾中。 做到不给应徕添麻烦还远远不够,远远不够抵消掉应徕给予她的一切。 如果她还是一直做受益那方,让应徕无端为自己付出这么多,那和楚文许口中嗤骂的,有什么不同? 许岁祈蓦地一下揪紧裙摆,赶忙看了一眼时间,不过才过了十分钟,时间好似过得那样慢,而自己却急于找一个倾诉的出口。 怕自己越等越焦急,许岁祈干脆熄掉手机放回包里,抬头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走廊拐出。 阮珂执着处方单从走廊走出,撩了把头发正准备把耳机戴上,一转头便看见了许岁祈。她其实对许岁祈只是依稀印象,只记得应徕火急火燎去病房看的人就是许岁祈。 许岁祈察觉到阮珂的目光,思索了一番还是浅笑着点了点头。 阮珂对那点头示意挑了挑眉,倒是不急着去拿药了,把处方单卷好放在夹克袋口里,大刺刺地坐在许岁祈旁边的空位。 “姐姐,你也有心理问题?” 阮珂说话向来直白不算好听。 许岁祈倒没为阮珂有些轻佻的话感到不痛快,大方地点了点头:“有点焦虑和失眠。” “那还是我厉害些。”阮珂勾唇笑了笑,“我有轻度抑郁症,今天来开个请假证明。” 许岁祈闻言看了阮珂一眼,后者上身虽穿着吊带和黑色夹克,配的裙子却是颂仁高中的百褶裙,不过全身也只此一处还能看出些学生模样。 “很辛苦吧。”许岁祈收回目光,低低地说了句,“实在不开心的话确实请个假会更好。” 阮珂平时最尖牙利嘴,最讨厌听见可怜她的话,可如今却觉得许岁祈说得莫名真挚,因此什么阴阳怪气的话也说不出口,如此在沉默间,又听到许岁祈出声。 “上次在病房的事,我帮应徕向你道歉。”许岁祈转头看向阮珂,“我当时跟她闹脾气了,她生气了才会不小心吼了你。” 阮珂却耸耸肩:“我早就没所谓啦,况且应徕最后还是帮我整蛊裴海道了。” “我对应徕印象一般,但今天有缘遇到。”阮珂把一只手臂横在许岁祈后边的椅栏上,“觉得姐姐你人还不错,我叫阮珂,你叫什么名字?” 许岁祈这才拿出手机把名字打给阮珂看。 “姐姐,我其实很好奇。”阮珂看着屏幕上那名字,“你是怎么和应徕扯上关系的?圈里的交往关系居然还有我八卦小达人不知道的。” 许岁祈默了会,把对外的说辞告诉阮珂:“我父亲是应家的司机,和应徕是高中同学。” 阮珂倒是一下子来了兴趣:“哇真的吗,看来不久后又有不小的热闹可看咯。” 分明是意味不明的一句话,许岁祈却一下子听出阮珂话里的意思,淡淡道:“我和应徕只是普通同学关系。” 阮珂努着嘴点点头:“好吧。不过应家这样的家世很可能要联姻,应起元都逃不过,我猜应徕这样的硬脾气到时候肯定要闹。” 听见联姻,许岁祈不自觉地攥紧手心,对阮珂道:“联姻……?可应徕她……” 阮珂知道许岁祈想说什么,毕竟这在世家之间早就不算秘密,因此笑着对许岁祈道:“对于应名华这样精明的老头子来说,这样不就可选择的范围更大了吗?我认识的便有不少喜欢女生。” “恒力地产的叶依依,寰乐集团的唐千雪,还有我堂姐裴青玟。” 阮珂用长指甲点着椅背,发出清脆的响声,明明不过二八年华,说出的话却老气横秋:“况且世家的利益甚至可以超越取向,只要他们有联盟的意味。” “你和应徕没什么牵扯挺好的。”阮珂把口袋里的药方单重新拿出来,在站起身前对许岁祈低声道,“据我了解,应徕现在继承集团的优势可不大,最后没准还是得被逼去联姻,姐姐你没什么家世的话,就算和应徕现在能有什么关系,很可能也是没有未来的。” 许岁祈默然听完阮珂那一番话,见阮珂站起身要走,面无表情的脸庞上才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姐姐我走啦。”阮珂双手插在口袋里,“和你聊天感觉不错,下次有缘再见。” 许岁祈呆呆地目送着阮珂离开,直至那身影消失在门口还仍未收回出神的目光。 “请10号到5号诊室。” 一把机械女声从滚动屏幕旁的小音响中发出。 等重复了两次,许岁祈才回过神来看向手中的号码,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往5号诊室走去。 李文茹斟好一本温水摆在桌上,见许岁祈推门进来,习惯性地点头一笑,可许岁祈却好似浑然不觉,只敛眉低眼的,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走向椅子并拉开坐下,不曾开口说一句话。 “岁祈?” 李文茹又轻轻唤了一声。 这时许岁祈才似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一脸询问意味的李文茹,顿时满脸抱歉:“抱歉李医生,我刚刚在想事情,想得太出神了没听见……” 李文茹笑着说没关系,在记录纸上写了些身份信息后温和问道:“今天好像并不是原本约定的复诊时间噢,是有什么行程改变吗?” “……你的手?” 许岁祈摇摇头,浅笑带着几分苍凉:“只是不小心摔了。今天来找您,是因为突然有点迷茫不知道怎么办,想找您咨询一下。” “是什么事呢?”李文茹扶了扶眼镜,“希望我能帮到你。” 许岁祈垂眸看着那张记录纸上自己的名字,想了许久才道:“李医生,我是想问一些感情问题,不知道你会不会笑我。” “我好像还是把握不好与应徕的关系。” 许岁祈低低地说了一句,话里全是沮丧。 “时隔多年与应徕重逢后,我自以为我们的关系还和当年那般简单,而我也比七年前更强大更有能力些了,我以为我能比七年前做得更好,能修复我们之前糟糕的关系。” “可今天才突然发现原来还是我的自尊心在作祟,我以为我能给应徕很多,能够抚平她当年的执念,可原来这只是我自不量力,我能给应徕的太少了,少得连旧账未平,又添许多新账。” “让我不禁怀疑,我究竟还有纠缠应徕的必要吗?其实我们注定没结果的。” “她为我付出了很多,多得我有些还不起了,一但以后彻底没有关系了,我根本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又该怎么还。” 明明是有些悲伤的内容,可许岁祈却好似越说越急,表情悲凉又无端焦急。 李文茹安静地听许岁祈所说,连忙握住许岁祈有些冰凉的手,温和道:“我比你们都大很多,就容许我叫你一声小朋友。” “小朋友啊,其实爱不是这么复杂的事情的。” “但也不是你给我多少,我还你多少这么简单的事。”李文茹轻拍许岁祈的手背,“你能给予应徕的和应徕能给予你的,只要都是真心的,那么天平便根本没有偏向哪一边之说。” “岁祈你要想清楚的是,你内心最想和应徕实现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是仅仅利益相关,能用金钱还得清的关系,还是想有更多可能?” 李文茹把手收回,十指在桌上交叠:“有时把事情看得太远太透彻,计较得太清楚,反而不是一件好事,不如就着眼于如今还能做的事呢?” “趁着如今未到山穷水尽,你便付出你想给予的,若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没有未来了,起码努力过没留遗憾,不是吗?” 许岁祈听完愣了许久,此刻就诊室里只剩时钟指针滴答转动的声音,一分一秒如同冷静的审判。 “谢谢李医生,我回去再想想。” 听见许岁祈这一句,李文茹才点了点头,又记录许岁祈如今的药量以及最近的,才让许岁祈离开诊室。 等出了私人诊所,已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时分。 等过了红绿灯,许岁祈便微低着头看着路边贴着的小瓷砖,一边望着其中那一块块浅绿的转被自己的白布鞋覆盖,一边脑海里不断想着一句话。 应徕最想要的,她能给得起的。 电话铃声打断了许岁祈的思绪。 “喂?” 许岁祈看见来电显示是应徕,一下子醒了过来,打起十二分精神听电话。 “怎么这么紧张?”应徕低笑了一声,“知道你没做李叔的车回家啦,又不会因为这个跟你生气。你现在在哪?已经五点多了,我们一起吃饭还不好?” 许岁祈握着手机的指节攥紧又松开,这才站在原地不再迈步,低声应了句好。 应徕来到许岁祈所说的地点接人,两人到了附近一家蒸菜馆,许岁祈如今还要清淡饮食,因此应徕特意选了这家店。 应徕看出许岁祈吃饭时一直心不在焉,却觉得如今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只在一旁默默布菜,时不时与许岁祈搭几句话。 许岁祈舀着吃完最后一口粥,蓦地亮起手机划了几下,也不去看应徕,只敛眉低眼道:“应徕,你愿意陪我一起去玩具城买盲盒吗?” “是个已经断货很久的,我认识的朋友说今天在玩具城突然有货了,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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