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徕放下夹菜的手,没有一丝犹豫道:“好啊,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银色的宾利驶向坐落在老城区的玩具城,这一片几乎是宜港最鱼龙混杂的老城区,烧烤店和快炒店坐满了刚刚收工的工人,各种酒瓶相撞和大声的交谈充满街头。 穿过熙攘的小吃街才到玩具城。 玩具城正在一栋老式的楼里,如同方正盒子一般大小的店铺拥拥挤挤排列其中,形形色色的招牌胡乱挂着,上下的电梯早已不能使用,只有被楼上蓝白灯管照映的楼梯能通往二楼。 应徕小心地握住许岁祈的手,把其半护在怀里问:“那家店铺在哪?” “应该在二楼。” 许岁祈看着聊天框里的信息。 应徕牵着许岁祈走向二楼,玩具城里不止卖玩具,还卖各种二手数码产品,虽已经是晚上,但里面依旧叫卖声不断,还有些销售强硬地拦住两人的去向。 应徕想要速战速决,快点离开这样有点混乱的地方,可玩具城里四通八达,各种小巷弯弯绕绕,几乎是绕了两圈都找不到那家店铺。 “会累吗?” 再次回到原地时,许岁祈却站定一时没再继续四处寻,而是用一双询问的眼看着应徕。 应徕却摇摇头,牵着许岁祈的手抓紧了些:“我不累,再找找肯定能找到的,总不能白走这一趟不是吗?” 许岁祈浅浅一笑,跟着应徕的步伐继续兜了一圈,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找到那家玩具铺,不过这个点已经关门,只能站在外头看着处在幽暗里,被关在铁栅栏里摆满玩具的玻璃柜。 “好像还是白走一趟了。” 许岁祈自动放开应徕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撑在玻璃上,凑近看那柜子的里的摆件,倒映在玻璃的双眼幽暗深沉。 应徕怕许岁祈真的失落,也凑前去,一只手轻抚了下许岁祈的脑袋:“没事的,我们明天还可以再来。” “有人偷手机啦!” 许岁祈直起身还想对应徕说什么,不知何处传来一声,一个人冲过,楼道里瞬间起了慌乱,应徕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牵着许岁祈连忙走下楼梯。 楼梯只有两边店铺的灯照着,昏暗得连楼级都不太分得清,有些紧张的氛围让应徕来不及停下,牵紧许岁祈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地走着。 明明是紧张得喘气都来不及的场面,许岁祈却蓦地笑了,有些清脆的笑声夹杂在混乱的声音里面,以至于让应徕忍不住一直回望着。 直到走出玩具城也无法移开目光,一直看着许岁祈笑得明亮的双眸。 她不知道许岁祈为何突然笑,但她快乐就好,应徕也不禁跟着一起笑。 外面淅沥沥下着雨,地面全被浇湿,适才还在谈天喝酒的人一哄而散,只余下几盏在渐大的雨中略显落寞的暗黄灯光。 应徕抬头看着雨,转头对许岁祈说:“我先过去拿……” 许岁祈却将没放开应徕的手握得更紧,不管不顾地冲进雨里,任雨丝浇在两人的衣服上,直到冲进车内,衣服和头发都被浇得半湿。 明明再等一等,雨没准会变小,却还是不管不顾冲去,好似这样就能印证,自己有不顾一切的勇气。 应徕不知道许岁祈为何忽然拉着冲向雨里,太多的不同寻常,可看着那被淋湿的绷带,还是什么都没问,只默默加快了回家的速度。 一回到家,应徕便急忙赶着许岁祈去洗澡洗头,等为许岁祈换好药后,应徕转身去拿放在浴室的风筒,只是一进许岁祈的房间,却没见到人。 “岁祈?” 应徕心一沉,等走进去探看几眼,才发现许岁祈整个人缩在空衣柜里,手里还拿着刚拆开的,之前摆在柜子里的盲盒。 许岁祈把玩着手里的小摆件,似是十分入迷,连应徕靠近好像都浑然不知。 “是没买到盲盒不开心吗?”应徕半跪衣柜外,轻声问道,“我们先吹头发,等睡一觉明天再去买好吗?” 许岁祈这时好似才反应过来,平静的目光定在应徕脸上,说的话却与盲盒完全无关。 “应徕,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在一起,然后谈一场与盲盒截然不同的,一场完全知道结局的恋爱。
第28章 换我 应徕彻底呆在原地, 手中的风筒掉落地面,发出不算小的声响,可却丝毫没有打破此刻两人的沉默。 她曾设想过无数次, 想对许岁祈开口说的话,就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里, 如同平地一声雷般乍然向她扔出。 跌落的风筒早就寂静地躺在地上,可似有更大的轰鸣在应徕耳畔响起, 胸膛里绽着再大的雨都浇不灭的璀璨烟花,打湿衬衫和头发的仿佛不是浸着凉的秋雨,是落下来的一束束银雨,四肢百骸每处都因许岁祈那句话而灼热。 可却不知为何,那句原本应毫不犹豫的答应梗在应徕喉咙, 迟迟说不出口。 因为许岁祈那双埋在阴影的眼里全然没有表白时应有的期待和兴奋,更像是孤注一掷的决绝,像是早已预知最坏结果的悲凉。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应徕握住许岁祈因紧张而不停扣着摆件的手, 止住了饱含不安的窸窣杂声,终于把今天一直以来的疑问问出口。 “你不愿意吗?” 许岁祈却是绷直原本靠在衣柜的脊背, 双眸亮在室顶的水晶灯下,比耷拉在后背的半干卷发还要湿漉。 应徕立刻摇头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呢?” 许岁祈兀的淡淡一笑, 望向应徕的失焦眼神就像碎掉的玻璃。 “我的意思是你今天看起来很不开心。”应徕双手扶住许岁祈的肩膀, “如果你想和你爱的人在一起, 表情不会这么悲伤的,不是吗?” 现在不像是提出更进一步的表白,却似带着走钢索般, 带着只要错失一步便跌入万丈深渊的痛苦。 “所以我才想问,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吗?” 应徕扶着许岁祈走出那个幽暗的衣柜,带到柔软的床榻, 认真地望着许岁祈。 “……没什么。”许岁祈别开头,眼眸低垂着,抬手拉开应徕扶住自己肩膀的手,扯出一个笑容低声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可以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的。” “我愿意。” 应徕一下抱住许岁祈,透着温热的掌心抚上许岁祈还潮冷的发,冷与热交织拧成一股绳,直把一颗心拉得下坠。 “你可以不答应的。”许岁祈打断了应徕,随之喉头一颤,泪止不住地从眼眸中滚落,“你的犹豫我懂,所以,别可怜我好吗?” “我没有在可怜你!” 应徕把许岁祈拉离怀抱,慌灼地解释着,可看见许岁祈的模样,才知道那一刻的疑惑和犹豫是多么罪该万死。 原来悲伤原来也可以这么寂静,没有一丝颤抖,没有一声啜泣,泪却还是止不住流。 她无比后悔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答应,后悔为什么要关注那些弯弯绕绕,后悔自己没有给予许岁祈不带一丝犹豫的回应。 “应徕,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 许岁祈好似没有听见应徕的话,一只手攥着应徕走到门边,而后拉开门把,声音放得很低,低得似乎只要再远离两步,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算我求你了。” 应徕没移脚步,许岁祈却用尽了力气一手把应徕半推到门外,一下子把门关上。 咔哒一声,门被反锁起来。 许岁祈罔顾那不停敲在木门的响声和时不时的呼唤,低头看着不知是从发梢还是眼眶滴落在地面的水渍,踏着拖鞋掩过,快速奔回那半开的衣柜里。 唯有这样的幽暗却四面坚实,才敢把一颗千疮百孔心全然放在这个沉默的“拥抱”里。 说来好笑,许岁祈这一招还是向应徕学的。年少的她还揶揄过应徕这样孤僻奇怪,如今自己却也开始依赖着这样荒谬的安全感。 面上的泪把柜面打湿,淡淡木香钻进鼻尖,等房门外的动静渐渐弱了下来,许岁祈才发现自己的脸颊透着一股热,内心的悲凉不停地涌出,还是止不住那股因窘迫而生出的热。 原来她一直以来都会错意了啊。 原来她最能给予应徕的,应徕很可能根本不想要啊。 许岁祈曾以为应徕定下这个交易,是因为七年前的执念,因为她七年前没有给应徕回应,才会造就了如今久别重逢的机会。 因此许岁祈便以为,只要她弥补七年前应徕的执念,换她亲口说出那句告白,相当于给彼此的交易一个应徕最想要的结果,也给自己一个抛下一切勇敢一次的机会。 可话都说出口了,才发现自己一切都会错意了,或许这场交易真的只是不掺杂任何爱意的执念,点到为止才是最好的。 自己今天贸然撕开这样一个口子,确实让应徕为难了,她想要暂时抛开家世和他人的眼光追求一次,可应徕却未必想如此。 可话都已经说出口,又该怎么办呢? 这次是不是真的要结束交易了? 许岁祈把脑袋靠在衣柜壁上茫然出神着,只觉得那股热在混乱思绪中久久无法散去,把眼皮都烘得困重不堪,不知过了多久,实在忍不住靠着柜壁阖眼睡去。 应徕在门外站了许久,看着那被落锁的门只觉得心乱如麻,时不时举起一只手想要去敲门,却在临触到门边时,耳畔总会想起许岁祈那把死气沉沉的哀求。 “岁祈。” 应徕把耳朵附在门框,却听不到任何动静,实在忍不住唤了一声。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应徕攥紧了手心,走远了几步来到客厅,快速拨打了一个电话:“物业您好,能帮我找一个开锁的吗?是的……” 开锁的人接到电话后立刻到达应徕家中,拿出工具准备砸锁。 “能不能……换种方式?”应徕看着物业拿锤子的架势,低声道,“里面的人可能在休息。” 物业一脸犹豫道:“能是能,但其实结果都一样的,都要破坏这个锁,另一种方式会慢点。” “没关系。” 应徕答得干脆,她不想闹出太大动静让许岁祈生气,可这个门她今天确实非破不可。 物业用一个工具在锁孔里绞了一会,觉得差不多时正想掰下门把示意给应徕看,应徕却抢先握在门把上,却没第一时间推开门,只问道:“已经弄好了,是吗?” “啊是的,你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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