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看中江渺,倒也无可厚非。 他想起当日对方的行动,担得起一句有条不紊,听病人议论的名声,心性上也算得上正直,再加上一句名正言顺,就连那些来闹事的也没得说了。 可是该派谁去救呢? 他还得在这里镇守,手里虽不缺人,但若是全用外宗的人,难免会士气不振,但随便找个人来也不行,他的人心高气傲,一般人降服不了,反倒生出许多事端。 还需要一个药王宗出身的,组织力强,能力出众,且没有野心的人。 有没有这样的人,不好说。 但这几个条件缺一不可,亲传里是没有了,再扩大一下范围,看看外门里有没有才是正经。 第二天,一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药王峰。 老盟主亲自发出的消息,由他牵头各大宗门的宗主为证,一场以救助未来宗主的护法选拔即将开始报名,只要是药王峰的弟子,不管高低内外都可以参加,被选上的人将带领仙盟中的精锐们前往魔界救助新宗主。 回来之后,此人可直升护法,可谓是一步登天。 这个消息一出,很多人都蠢蠢欲动起来。 一方面,有些人觉得这是个机会,营救宗主不是他自己出力,只要顶个名头就行,这岂不是事半功倍的好事,不说别的,有救宗主的这份情谊在,以后就不可能不发达;一方面,很多人也看出来了,老宗主病重的传闻不假,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地去救人,这种改朝换代的时候,正是乱世出英雄,哪怕混不上护法,在这场选拔里表现出众的,也能在老盟主和各大宗主面前露个脸。 一时间,稍微有脑子的就全报名来了。 不管是内门还是外门,小童还是杂役,全都放下了手头的事,兴高采烈地前来报名,就连负责登记的也把自己的名字写上了,药王峰人数不少,满打满算有三四千,几乎全军上阵。 这事,凌孤当然也听说了。 她立刻就看出龙问仙的意图,是想挑一个领头的出来,作为挂名的药王峰人去露一下脸,说白了,不是作为战力计算的,只为了名正言顺。 如果是这种差使,那她也可以做。 不如说,她一直就在等待这个机会——江渺被抓,她是第一个想返回去救人的,但一来她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二来人手不够去了也没用,现下有这么一个机会,既可以不出力,又能达成心愿,可谓是两全其美。 可她并不是药王宗的弟子。 要想报名,首先就要满足这个条件,但现在加入肯定是不成的,必须得想个办法,混入其中。 正思索着,申桃桃走了进来。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对方把手里的托盘放下,又过来帮她整理床铺,态度热情到有些假。 凌孤并不搭腔,只道:“外面有什么新鲜事吗?怎么这么吵闹?” 她是明知故问,这些天,申桃桃对她的照顾非常尽心,只是从来不说外面的消息,一开始,她觉得对方是好心不想让她费神,可现在甘草都死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她仍是瞒得密不透风,未免有蒙蔽的嫌疑。 她这么说,就是要试探一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打算。 “快乞巧了,当然热闹。”申桃桃撒谎成性,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敷衍了过去:“等你养好了病,我也带你下去看看。” 凌孤看她竟然还不说明,故意道:“我这几天身体不适,是不是让甘草过来看看?” “……他这几天有事,我叫别人来吧。”申桃桃手下忙碌着,并不与她对视:“或者,我们去找别的医修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能一样呢?”凌孤道:“我这个病必须得药王才能看,药王呢,他不是时睡时醒吗,怎么这么久了也不见他出来?” 申桃桃停下抹灰的手,盯着她看了一阵,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凌孤笑道:“没有啊,我每天待在房里,连个人都见不到,能知道什么呢?” 申桃桃听出她这话是在讽刺,沉默一阵道:“我不是存心,但是现在药王峰上出了大事,传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瞒着你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凌孤反问,语气中带着冷意,仿佛霜雪般冰凉刺骨:“你把我圈在这里,故意让我隔绝于世,这就是为我好?江渺被抓走半个多月了,你要是为我好,现在就应该去魔界把她换回来!” 她这句话直接说到了申桃桃的痛处上,申桃桃忍无可忍,把抹布往地上一扔,道:“所以,在你眼里,我这么多的付出,就连江渺的一半都不如吗?” “不,不是一半。”凌孤道:“是连一个指头都不如。” 申桃桃没想到对方一直是这么看自己的,是,她是有私心,不想让凌谷去救江渺,但就算她允许,凌谷一个人也根本做不了什么,这件事根本就不能怪在她的头上,现在甘草死了,药王昏迷,她每日悬心担忧,想帮凌谷找个更好的医修,谁知对方不领情就罢了,还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连一丝涟漪都没了。 她一早就知道凌谷是个冷心冷血的人,可当初吸引她的这个点,终究还是扎到了她的心上,扎得极深极痛。 “好,我不如,那我不伺候了。”申桃桃把身上的乾坤袋解下来往她被子上一扔:“你再去找好的吧!” 说罢,就一甩袖子,离开了屋子。 凌孤目送她离开,自顾自伸了个懒腰,把那个乾坤袋拿过来,翻找了一会,果然摸到一个腰牌——她之前见过数次,申桃桃嫌弃这个浇菜的腰牌难看,一直都是放在袋子里的,这下她人走了,就会余出一个空挡。 正好给她一个身份,去参加选拔。 临近傍晚的时候,登记处的弟子整理了一下今几天的名册,笑道:“我看这下也算是倾巢出动,什么扫地的挑水的都来了。” “他们就是凑个数而已,依我看,还是得亲传的那些师兄们。”另一个同伴道。“还有一刻钟就截止,看来是没人了,一共有多少人报名?” “四千五百八十七人,几乎全齐了。” “收拾收拾咱们也收摊吧,吃饭去!” 两人把笔墨收起,刚要出门,就见有人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这人长得极美,却看着面生,他们对视一眼,道:“这位姑娘,你走错了吧?” “不是在这报名?” “是,但是你……你也是我们这儿的弟子?” “对,我是负责浇园的,我叫……”她拿起手中的腰牌看了一眼,道:“我叫凌谷。” 另一边,柳颖儿靠着江渺的帮忙,获得了凤无鸣的赦免,她们回到春鸾宫已有两天,这两天,柳颖儿就作为伺候江渺的宫人,住在凤栖宫的侧殿。 这宫殿颇大,地板光可鉴人,到处都是巨大的摆件,雕花大床宽得吓人,侧面正对着一面镜子,她咳嗽一声都有回音,再加上害怕凤无鸣的偷袭,她晚上都睡不熟。 睡不熟,闲极无聊,只能看书。 是的,看书。 她出门走得急,只带了老头让她看的医书,本来打算路上巩固用的,谁知琐事繁杂,根本没用得上,这会儿有了无数的时间,正好用来消遣。 其实她是不喜欢看书的,但她又没有手机,只能有什么看什么了,这些医书大多厚得要命,且晦涩难懂,一时间还真看不完,于是她吃饭也看,睡觉也看,看得头昏脑涨,只恨没个丹炉供她实践,也好换换脑子。 就这么过了几天,凤无鸣一直没来,她放下了些心,觉得对方应该是已经把自己忘了,这种情况是最完美的,她正好找个机会跑路。 但当她鬼鬼祟祟走到宫门口的时候,突然冒出两个身强力壮的大嫂来,她们一举长枪,并不说话,显然是不允许她随意出宫。 于是她找了柳颖儿问是什么情况。 柳颖儿道:“宫主不来不是好事么?” “是好事,但是我也出不去啊。”江渺一指宫门:“外面有两个壮士把守,跟住冷宫有什么区别?” “冷宫?” “……就是大牢。”江渺道:“我得出去,我不能一直待在这儿吧?” “放心,不会太久。”柳颖儿道:“她故意晾着你,让你放松警惕,等你彻底不设防后,就会开始出招了。” 江渺意会,又道:“外面那些守卫什么时候换岗,我是不是能趁她们不在跑了?” 柳颖儿:“……” 江渺:“你不知道?” 柳颖儿:“我不能说。” 江渺愣了愣,才意识到柳颖儿是不能透漏这种情报的,也或许,她也是守卫里的一员,一旦自己跑了,她也会大祸临头。 “当我没问,当我没问。”江渺打了个哈哈,心里却盘算着等晚上了偷偷溜出来看看情况。 到了晚上,她一直等到子夜时分,才偷偷从宫殿里跑出来,为了隐蔽,她特意穿了一件深色的衣服,披着暗暗的夜色,她顺着宫墙往门口走去。 宫门边,有个大婶正昏昏欲睡。 大概是没有轮值的原因,她们晚上只有一个人看守,另一个在里面睡觉,这正是偷溜的大好机会,江渺左右看看,确定没有别人,就蹭着墙根往外走去。 刚走到宫门边,她的手还没摸到门环,背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吓了一大跳,回头看去,竟是柳颖儿。 两人对视半晌,江渺耸了耸肩,柳颖儿没有说话,也没有惊动看守,就这么默默把她领回去,又关好宫门,才回头看着她。 “……我没打算跑,就想放放风。”江渺狡辩道。“你怎么晚上不睡觉的,难道是故意监视我?” “宫主没有对我下命令。”柳颖儿慢慢道:“但是我想,这应该是她给我的考验。” “考验你会不会自觉?”江渺道:“反正她又没有明令,你没做她也不能怪你吧,这种空子钻了也就钻了。” 江渺知道自己是胡说八道,柳颖儿是凤无鸣的人,好不容易才无罪释放,岂会在这种事上犯下错误,耽误前途。 不想柳颖儿却认真道:“我不是为自己,我是为你。” “什么?” “以前这儿也关过人,她当时要是配合点,也不至于落到后来那个境遇。”柳颖儿道:“你要是乖乖的,不作妖,说不定还有自由的一天,可要是表现出抗拒,嫌弃,那迎接你的就是惨烈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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