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渺看她疼得呲牙咧嘴,道:“这样吧,我去给你求个药,保证药到病除。” 桃桃不愿去,说这点小伤没必要。 江渺硬把她拉回院子里——本来这种小病是没必要求到药王跟前的,但是最近炼丹房的人对她态度不好,她也不想去触那霉头,把人放到了诊室前,让她在外等着,自己去求药王给点治外伤淤血的药。 桃桃在外站了一会,目光突然转向凌孤所在的主屋。 她试探着走过去,掀开帘子看了看,就闻到一股药味,她扇了扇风,捏着鼻子走了进去。 凌孤正躺在床上睡着。 刚做完治疗,她一副虚脱的样子,身下的床单被汗水渍出个人形,桃桃走到她身边,盯着她看了一阵,突然抽出一只飞镖,道:“那天晚上被你逃了过去,这次我可不会再放过你了。” 凌孤朦胧中看到一个人影,想睁眼又睁不开,本以为是江渺,但她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感觉有个冰凉的东西按在了自己的喉管上。 她说不出话,听对方说罢,就知她是什么身份——原来,这个人就是那晚在客栈偷袭她们的人。 只是为什么呢? 凌孤身体酸痛,脑子却转得极快,她在仙界没有仇家,如果非要说的话,就只有她们在灯会上揭穿的那个小骗子了。 顿时,一切都串了起来。 她们揭穿了骗子的千数,对方当时虽然跑了,却怀恨在心,一直跟在她们身后想报复,当晚是第一次,后来康健堂的仙车损坏,恐怕也是她的手笔。 如果不是她现在出现在这里,凌孤是不会联想到这么多的,但电光石火间,她抓到了事情的根本,一睁眼,握住了对方的手臂。 果然,对方的手心有朵黑色的桃花。 “原来是你。”凌孤上次见她的时候,她还化着极重的妆,这次露出本来面目,倒还显得清纯可爱,想来,妆容也是她骗术的一部分。 “你怎么还能动?”对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似乎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还手之力,一把挣开了束缚,飞镖也落到了地上。 凌孤被她的力道带到了床边,撑着胳膊半坐起来,猛咳了两下,笑道:“你既没有这点本事,还敢来暗杀我?” 她身体虚弱无比,笑起来都透着勉强,像一朵开到荼靡的花,透着腐朽而烂漫的枯荷,桃桃不禁看得有些呆了,喃喃道:“你到底是……” 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做过调查,这人只是个普通出身,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别说还得了重病,就是没病,照她这样的身体状况,应该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但她刚才抓自己手的力道老辣而迅猛,透着十足的侵略性,简直像是一只被逼进末路的老虎。 她哪里知道,在她面前的并非她查出来的凌谷,而是已经在魔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从出生就在与各种偷袭打交道,连睡觉都睁半只眼的凌孤。 一个本该在几个月前就死去,但阴差阳错受到江渺的搭救,意外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就算别人把她的经脉全爆断,锁在重重深院中,都没能阻止她冲破重围,向死而生。 “准备好遗言了吗?”凌孤的声音透着愉悦,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狩猎的快感,没想到竟然会有猎物自己撞上来。 桃桃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她近乎僵直地看着朝她伸来的那只利爪,深刻意识到了什么叫死兆,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在那一瞬间,她最后一个念头是:没去天机阁,太可惜了。 另一边,药王正瘫在椅子上休息,见江渺风风火火地进来,还说想要外伤药,便道:“怎么,你受伤了?” “没有,我一个朋友,挑水把肩膀压破了。”江渺道:“有没有那种能止疼化瘀,一颗就见效的?” 药王懒得动弹,随手一指:“那架子上有,你自己去找吧。” 江渺依言去寻,就听药王闭着眼絮絮叨叨地游说:“你看,你和弟子们处得这么好,何不留下来做长长久久的朋友呢?小江渺,要不你再考虑一下,我保证给你最好的教导,不出三年,你就能超过当世半数的药师,等你把我的这身医术都学会了,我也就能安心闭眼了。” 江渺不应,他又道:“怎么样,考虑考虑?你要是不相信,就先学几个月,到时候你的朋友再有什么头疼脑热的,都不用求人,直接药到病除。” “你说过没有附加条件的。”江渺面无表情地驳斥了他,然后抽出个瓶子往怀里一揣:“好了,我找到了,走了。” “哎呀,你别走啊!”药王央求道:“我这也不是附加条件,就是个好心的建议嘛。”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江渺抬腿跨了出去,就见院子里没了桃桃的身影,她左右看了看,这地方也没别的藏身之处,唯一的地方就是凌谷的诊室。 她心下一惊,忙往诊室里跑去。 进去一看,桃桃果然就在这里,她心里飘过无数的可能,最差的就是凌谷被暗杀了,这个结果她连想都不敢想,立刻冲上前查看凌谷的安全。 有惊无险,凌谷没事。 她转向桃桃,沉声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桃桃不语,表情僵硬,倒是凌谷先说了话:“她走错了,你带她出去吧。” 江渺犹自不信,这小院里只有三个屋子,她进的是老头所在的东屋,就算走错也该进西屋去,怎么会到最大的主屋来? 如果对方真是有所谋算,那她岂不是置凌谷于危险之中? 她看向桃桃,又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桃桃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凌孤便道:“好了,你吓唬她做什么,刚才她就是进来和我说了说话,对吧?” 凌孤并不是想偏袒对方,只是在江渺面前,她不想暴露自己嗜杀的本性,她在用这种方式威胁对方,好让其为自己保密。 桃桃并不知她为什么为自己打圆场,神情复杂地看了对方一眼,道:“是。” 江渺看她们都这么说,心才多少放下了些,又道:“你们以前认识?” “算是认识吧,以前有过一面之缘。”凌孤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我来帮她找药。”江渺取出瓶子递给桃桃,热情已比之前大减,虽然她是想要朋友,但凌谷的安危更重要,况且有被排外的经历在前,她现在对这种微妙感非常敏感,不由走近了些,习惯性地帮凌谷整理床铺。 凌孤由着她帮自己换床单,擦浮汗,没有半点不适应,一看就知道是平日里常做的,两人甚至打出了配合,不需要说一句话,就能做得利利索索。 桃桃在一旁看得有些不自在,便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江渺,谢谢你的药。” 江渺没有回头,只应了一声。 凌孤目送对方出门,彻底听不到声音后,才把目光收回来,江渺犹自忙碌着,表情却不大好看,她还是有点怀疑那个桃桃的动机,也想不出她们到底在哪见过。 可凌谷偏偏护着她,也不知道图什么。 她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吃醋,就是闷闷地不说话,凌孤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一时无措起来,却不知怎么哄好。 她又话少,只知道盯着江渺看。 江渺察觉到目光,回望过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能看见了?” 凌孤正想转移话题,便点点头。 “啊……”江渺意识到自己这是第一次在对方面前亮相,竟然是愁眉苦脸的,也没能好好打扮,不禁有些后悔起来:“你要是早说,我就先不来见你了。” “为什么?” “我怕自己长得丑,吓坏了你。”江渺偏过头去,心不在焉地收拾着床尾,她恨不得这会儿能回屋子里去洗洗脸,也好精神点。 “你哪里与丑沾边。”一旦说破了,凌孤也不再掩饰,只拿眼睛故意盯着她,江渺躲都躲不开,只好破罐子破摔,走到她面前认真道:“你和桃桃什么时候见过?” 凌孤不过随口一说,谁知道她会当回事,便实话实说:“灯会上。” “我怎么不知道。”江渺皱眉,突然抓住了个漏洞:“不对,你那时候不还看不见吗?” 凌孤没想到她还挺较真,便道:“……其实,我早就能看到了。” 江渺却是不信:“胡说。” “真的,我从一开始就没说过自己看不见。”凌孤道:“是你认为我看不见,我又懒得澄清,才那么认下来的。” 江渺想了一下,那岂不是说明,自己初见时的蓬头垢面也被看到了,每天穿着睡衣在竹屋里闲逛也被看到了,还有翘着二郎腿咬指甲什么的。 她顿时觉得天都塌了,本来攻略之路就很崎岖,这下要彻底完蛋了,凌谷必然不会喜欢一个这么粗枝大叶的人。 “……我走了。”她起身就要往外走。 凌孤忙扯住她:“去哪?” “今天的药还没拿。”江渺随便找了个借口,只恨地上没个地缝好给她钻。 “等会再去不迟。”凌孤道:“我一个人怪闷的,不如你陪我说会话。” 她本是不想让江渺去找申桃桃对质,以免落入险境,但江渺却以为她是故意押着自己不给自己梳洗的机会,无奈往床边一坐:“你想说什么?” 凌孤想了想,道:“我觉得,你拜在药王门下倒不是坏事。” 江渺失笑:“怎么,你也被他派来游说我?” “我不是帮他。”凌孤本意,是想让她有点自保的能力,本来以前觉得有自己就够了,可万事总有意外,一旦落单,岂不让别人钻了空子? “我才不呢,日后还……”剧情里,她是要入魔道的,万一现在拜师影响了剧情,那就不知要招致什么后果了。 “我不是让你就留在这里,只是学点防身的办法,免得吃亏。”凌孤思索一阵:“你学了就走,不影响日后游历。” 江渺还要拒绝,凌孤突然道:“就算是为了我。” 她这么说,正捏住江渺的命门。 “为了你……”江渺轻声念了念,想起之前求医的难处,悠悠叹了口气:“也好吧。” 两人又说了会话,直至天黑,华灯初上,正值十五,药王着人来小厨房做了些菜,给凌孤开荤。 三人推杯换盏,吃到尽兴处,凌孤提了拜师的事,药王果然开心,连饮三大杯,说要举行一场仪式,将此事昭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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