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舒的话让苏垂云半天都回不过神。 “但是姐姐想给你花钱呀,阿云看不出来吗。” 苏垂云被放在轮椅上,她手中还捧着要给明舒的石头。 花钱…… 她的金主是什么绝世大好人。 苏垂云的嘴唇动了动,她虽然是打算好好讨好明舒,让她替自己还上亏欠公司的二十三万和信用卡欠的钱,但真到缺钱的时候也不敢开口了。 虽说是原主不当人,但明舒是这段感情里吃亏的那一方。 明舒已经那么冤种了,不能让她人钱两失。 明舒的长发落在苏垂云的面前,淡淡的栀子花香味混合着秋天,凉风特有的清澈和草香味,一股热流从苏垂云的心脏上涌出。 “姐姐可以用人脉关系帮我把这石头卖得更贵一点。” 苏垂云笑眯眯地伸手抚摸上明舒的下颚,温软的手指触碰到明舒皮肤的一瞬间,后者打了一个颤。 “若有姐的牵线搭桥,这石头的价值起码翻一翻我欠的钱,这不全部还上了?” 心脏噗噗直跳。 苏垂云的手指逐渐往上摸,大拇指触碰到了明舒的嘴角。 “待我把这几块石头解决了,我回卧室里穿婚纱给姐姐看好不好。”苏垂云看着明舒温柔的眼神,小脸通黄。 “或许阿云不知道,”明舒薄唇轻启,“我爷爷刚死,明天还得去一趟墓园。” 苏垂云:“……” 明舒:“如果阿云执意要穿婚纱给我看,也不是不可以。” 苏垂云:孝死她了。 苏垂云指挥切割了院子里所有的太湖石,明舒便在旁边遥遥地看着,侧头朝身后的小秘书吩咐了几句,后者立刻记下了几个联系人和电话号码,和预估卖出的价格。 不一会儿,明舒拿出手机,替苏垂云把钱还上了。 等到最后一块石头切割完毕,明舒从口袋里拿出消毒湿巾。 冰凉的消毒湿巾擦拭在苏垂云已经被摸脏了的小爪子上,淡淡的酒精味伴随着消毒湿巾特有的柠檬香味残留在手指缝里。 明舒半跪在地上,细心地把轮椅上少女的手擦拭得一尘不染。 明舒低着头,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她的指缝和指.尖。 苏垂云的指甲修剪得很有拉德。 “我爷爷生前见过你,”明舒半跪在地上,抬头望向轮椅上的小妹妹,“明天你去看看他吧。” 苏垂云被明舒凝视的脑瓜子乱成一锅粥,耳朵红的快滴血了。 苏垂云不疑有他,在明舒恳切的目光下还是点头了, “嗯,那就去看看吧。” 明舒擦拭完她的十根小爪子,“我把衣服放在你的卧室里了,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明舒在灵堂里跪了一晚上,膝盖本就酸疼,现在又单膝跪在地上,膝盖更是难受,刚一站起来身形摇晃了两下,被苏垂云扶住了。 苏垂云以为扶住了明舒的腰,她也没注意看便在上面摸了两下。 “小心点” “你是我的女朋友,应该要拜访长辈,不是吗?”明舒没头没尾补充了一句去墓园的原因。 苏垂云立刻说:“作为女友,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明舒被她的“女友”两个字取悦了,嘴角扬起,“嗯” 正在搬运石头的工人没敢看两位老板的动静,陈姐和白荔有一些绝望地移开目光,陈姐顺便捂住了小秘书的眼睛。 不要命了,这也敢看。 过了良久。 明舒:“……苏垂云。” 苏垂云奇怪,“姐,还有什么要吩咐?” 明舒额头上青筋一跳,“把手从我辟谷上移开。” 苏垂云:“!” 她收回爪子,在收回之前又捏了一下。 明舒:“。” …… 次日一大早,镜子前的苏垂云已经穿戴整齐。 镜子里的苏垂云身穿着一身黑色的小香风套装,在领口系上的一个蝴蝶结,脚上踩着一双小高跟,白色的丝袜蔓延到了裙子里面,上面有着蕾丝刺绣。 好看,就是不太像是上坟去的。 苏垂云:“……” 陈姐新招来的阿姨帮苏垂云整理裙摆,“小姐去相亲呢?” 苏垂云:“不是” 李姨:“去约会?这一身真好看。” 苏垂云:“也不是,我去给去世的长辈烧纸钱。” 李姨:“……唔。” 苏垂云在李姨的眼睛里看到了困顿不解,和“你们城里人真会玩”的赞叹。 苏垂云上车时,明舒已经坐在后座了。 “这身真漂亮。” 明舒自然而然地伸出双手,给苏垂云整理领口。 手指不自觉地触碰到了苏垂云的下巴。 要想俏一身孝,这句话苏垂云已经说腻了。 明舒还是那一身白衣服,脸上没化妆,比平日多了几分小媳妇的哀伤(不是) 黑色轿车逐渐行驶到郊区墓园,这是一个私人墓园,周围的风水很好,古木参天,几乎在每一座墓前都种植了松树,在清凉的秋风中很是静谧。 苏垂云被明舒推着地来到了一个墓碑前面,新做出来的墓碑很漂亮,最上头有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的黑白照片。 明舒拿出线香,点然后拜了拜, “阿云,以前爷爷可疼我了。” 苏垂云没有出言接话,她看到了明舒流露出的淡淡惆怅和遗憾。 “以前住在爷爷家里,爷爷从来都没有介意我是从外面领养回来的身份,他总是笑眯眯地教我写书法,教我看古董,会抱着我去工地玩,说明家有后了。” 跪在地上上香的明舒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但是几年后,我在院子里午睡,爷爷突然叹气说,可惜是个女娃,撑不起家业,不得行的。” “再过了一段日子,我弟弟就出生了。” 明舒磕了一个头,双手把香上在香炉中。 明舒不只是对爷爷说,还是对苏垂云说,或者是对自己说, “诚如养父母所言,我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嫉妒弟弟,为什么他这个废物,也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 从此之后,明舒会因为拿走了弟弟的点心,被爷爷用拐杖打,会因为抱弟弟时不慎双双摔跤就罚跪在祠堂里没有饭吃。 她不是个圣母,或许真的是领养的孩子养不熟吧,明舒并不渴望得到来自家庭无条件的爱,只想要能把握住的金钱。 比如古董,比如那两条商业街,比如已经自己攒了不少的嫁妆…… 苏垂云跟着上了三柱香,“抱歉。” 明舒掸掸膝盖上的灰尘,“不关阿云的事情,不用和我抱歉。” 苏垂云看不得明舒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会疼姐的。” 明舒心想好,“你别气我就不错了。” 苏垂云:委屈吧唧。 苏垂云浅声和墓碑上的老人絮絮叨叨说了几句会保护明舒的话,身旁的明舒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她回头瞧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后头多了一辆车,一个中年贵妇人和一个脸上有了疤的胖男人站在明舒对面。 苏垂云竖起耳朵注意听,相隔太远,只听到了“欠钱”“一家人”“宽裕”“项目”几个词。 明舒欠钱了? 不明所以的苏垂云蹙眉不放心。 风吹过松林发出沙沙沙的响声。 远处有个流水的小瀑布,和苏垂云宅子里的石岩小池很像,但前者是水管流出来的水,后者是雨水汇聚而成,墓园的天生便少了几分雅致。 苏垂云把三炷香插入香炉,默念: “爷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明舒,把她视为最亲近的……”金主。 嘴里说着金主,苏垂云的脑海中不可抑制地出现了明舒苦笑的模样。 她的姐姐,好像下一秒就要碎掉似的,让人心疼得慌。 苏垂云补上刚刚的话,“把她视为最亲近的家人。”
第十九章 别人的列祖列宗 明舒注意到苏垂云那边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 养母以为她不愿意多说,道:“小舒啊,能不能再多借一点。” 明舒的唇角微微勾起,“还得上么?” “能还上,当然能还上,”养母赶紧说,“只要把这一款项投下去,工地开始施工,还愁没有钱么。” 明舒淡淡“嗯”了一声,叫人捉摸不清想法。 爷爷故去,明舒拿到了比原本分给她多几倍的财产,已经是赚得盆满钵满了。 养母不复之前的趾高气扬,谁能想到上面突然来抽查建材,十份样品里,九个都不合格,项目立刻就被叫停了。 明威被拉在养母的背后,他的眼睛几乎是黏在明舒身上。 “凭什么我爸要把给我的股份分给我姐,她一个女的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还不是便宜了别人家。” 明威的嘴唇嗫嚅,只敢小声地嘀咕。 养母眼底也都是厌恶,但现在求人办事,不得不在刻薄的眼中流露出几分示弱。 “小舒,他不会说话,你别见怪。” 明明只有几天,养母从对明舒打了儿子的气愤,变成了“一家人”的和睦。 明舒眯起眼睛,感受到了钱带来的好处。 明舒:“过会律师会过来,你们和我的律师谈。” 养母之前听说过那位杨律师,在S市硬生生从朝不保夕的底层实习律师,一路杀到了顶级的律所,接手的都是了不得的案子,只是这几年去了国外发展,现在已经不接活了。 没想到在给明舒做事…… “好的好的,还是小舒贴心。” 明舒嗤笑,单手插在兜里没说话。 养母轻扯嘴角,“我们来给爸上香,小舒你看现在方便吗。” 得了杨律师的联系方式,养母心里稳了一半。 明舒颔首,“阿云那边快结束了,去吧。” 养母本来是对两个女孩子在一起很不赞成的,这像什么话?简直是给家里人丢脸。 嫌弃的话刚到嘴边,手里名片锋利的边角刺痛了她的自尊心,最终强扯笑容,“垂云长大了,变漂亮了。” 以前会因为明舒喜欢苏垂云,而把她关进地下室三天三夜的人,现在违背本心夸两人登对。 明舒心里产生了异样扭曲的快.感。 明舒:“确实好看。” 就在三个人即将走到老爷子的墓地旁边,忽地一道惊雷炸开。 苏垂云正在小声念叨的话被打破。 苏垂云:“……” 明舒蹙眉从手提包里拿出折叠伞,“今日不该下雨。” 苏垂云没注意到来人,小声叨叨:“老爷子您别不信,我这辈子最爱的就是明舒姐了,如果对她不好,我天打……” 苏垂云话语未落,又是轰隆轰隆—— 闪电划过天际,隐没在厚重的云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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