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玥立在她后面,“您已经看了半个小时了。” 对于盲人来说不应该提看这个字,但陈杰总是认为苏垂云似乎并不是看不见,她有自己感知世界的方法。 苏垂云:我恨不得自己是个瞎子。 有些人活着,但已经死了,比如她。 苏垂云双目呆滞,“这婚纱……扔了吧。” 陈玥:“欠公司账上的钱也算了吗?” 为了定制这件婚纱,在公司账上欠了二十三万,把原主的存款也掏空得差不多。 婚纱上的每一颗钻和每一片羽毛都是手工缝上去的,珍贵得一塌糊涂。 苏垂云只觉得心头在滴血。 苏垂云露出一个快要哭了的表情,“要不你把它给卖了?” 陈玥:“二手婚纱,您是会做生意的。” 苏垂云:“……” 感受到你对贫穷社畜的歧视了。 苏垂云检查婚纱的内衬,发现里面好在没有姓名缩写。 陈玥:“新来的阿姨找好了,王嫂在局子里想要见您一面,似乎她儿子把贪来的钱用来打赏了主播,明舒是直播公司的股东之一……” 苏垂云:“见我干什么?难不成她以为我姐赚了她儿子的钱?自个儿有事找劳动仲裁,你给了n+1吧?” 陈玥:“……给了。” 您怎么对劳动仲裁那么熟练啊? 白荔敲门进来,“小姐,新到的一批太湖石运到院子里了,小姐来瞧一眼?” 话音刚落,白荔赶紧捂住嘴,小姐的眼睛不好,怎么可能瞧得见。 苏垂云倒没有生气,“嗯,去瞧瞧吧,啊,不对,去摸摸吧。” 白荔:“……” 苏垂云正打算把婚纱一股脑塞进衣柜最里面的箱子里,忽地,身后不咸地淡的响起了一道声音。 “藏什么呢?” 明舒的高跟鞋咚咚咚敲击在木地板上,在中空的木地板上响起了一道回音。 苏垂云:“……” 她顿时像只被揪住后脖颈的猫咪。 “姐” “你别叫我姐,我不是你姐。” “……”苏垂云嗫嚅停下动作,她脖子上挂着明舒送的项链,耳垂上坠着明舒送的耳环,无名指上带着明舒送的钻戒。 轮椅上的少女单薄美丽,她低垂着的烟,灰色眸子明明看不见,却让人觉得顾盼生辉。 “姐,我订了婚纱,我眼睛看不见,不知道穿上好不好看。” 苏垂云一不做二不休,划着轮椅,就到明舒面前伸手,像个淋了雨的小狗似的,抓住明舒的小拇指。 “姐,你想看我穿婚纱的样子吗?”苏垂云急中生智,“我好想穿给姐姐看。” 明舒眼中神色变化莫测,若这婚纱是给别人定的,那苏垂云现在不该是这副希望她表扬的模样。 明舒:“你半年前就想穿婚纱给我看?” 苏垂云笑盈盈,心中都快要哭了,生怕说错一句话,明舒把她拖出去埋咯。 “说实话,我订婚纱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能穿给你看,那时你在国外,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回国。” 苏垂云牵起明舒的手,“我只是觉得,我们俩应该要有一张婚纱照。” 明舒低头望着快要哭出来的小孩子,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骗人的样子很可爱?
第十七章 嘤嘤怪 明舒摸摸苏垂云的狗头,好像是相信了她说的话。 苏垂云低地垂下,一副很伤心的样子,嘤嘤道:“姐是在怀疑我。” 明舒心中纵使真的有怀疑,也不会说出口。 “别嘤了。” 苏垂云抓住明舒的小拇指,就像个小朋友似的,“姐姐在怀疑我穿婚纱给那个女人看。” 那个女人,苏垂云都不愿意提宋惜的名字。 苏垂云心想,如果她做错事可以用法律惩罚她,而不是让她穿到一本修罗场文里。 苏垂云心中快绝望了,挎着一张小猫脸, “既然姐姐不喜欢,那我就把这婚纱给扔了。” 明舒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伤人心的话,或许她心底也希望苏垂云说的话是真的。 “不能扔掉。” 明舒制止。 在古朴的卧室中,漂亮的架子床矗立在不远处,空气中缭绕着栀子花,浅浅的芬芳,外头的小猫咪好奇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喵喵喵地小声叫唤。 苏垂云眉眼微动,“我穿给姐姐看。” 正说着苏垂云就要把衣服解开,把婚纱往身上套,差点忘了自己现在还是个瘸子,差点当着明舒的面站起来。 明舒说:“你信用卡透支了。” 苏垂云:? 啥玩意儿? 明舒把三家信用卡寄来的账单往桌上一扔,“刚送门口信箱里的,还热乎呢。” “我念给你听?” 苏垂云人都麻了。 心想千万别是买那破婚纱欠的钱吧。 明舒:“婚纱花了不少钱吧,信用卡都刷爆了。” 苏垂云:“……” 双手捂脸。 苏垂云如梦似幻,“真欠屁.股债啊……” 明舒没听清,皱眉:“什么屁.股?” 旁边的陈玥和站在后头的白荔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互相对视一眼,站在原地尴尬的不知是去是留。 苏垂云闭了闭眼睛,伸手去拿信封。 明舒戏谑:“能看见?” 苏垂云麻了:“为爱复明。” 明舒不信她的鬼话,也没有去念上面的文字,说了一个金额后,等着苏垂云问她要钱。 明舒愿意为小妹妹还上这笔债,事实上她很乐意给苏垂云花钱。 只要苏垂云还图她什么,苏垂云便不会离开她。 苏垂云听了一耳朵欠债金额,幽幽叹了一口气,“白荔,院子里的太湖石到了?” 白荔闻言赶紧站直,“工人已经在卸货了,这批石头是几个老客户定的,价格给得很高,但是……” 白荔的声音小下去,“修整石头的老师傅,最近手受伤,怕是有阵子不能来工作。” 太湖石挖出来后需要人工修整陈优美的样子,太湖石坚硬润泽,石头上有互相连通的洞眼,很适合打,造成假山点缀在庭院和池塘边上,自然也有小的,可以放在案台上玩。 苏垂云院子里来的这一批是大的,足足有三五丈高。 苏垂云心想,她上辈子学的东西终于有用武之处,在穿越前,她曾经在洞庭宜兴那一代跟老师傅学过两三年,对修整切割工艺有些了解。 “去看看吧。”苏垂云把婚纱放下,准备站起来。 后退两步,最终还是坐在轮椅上。 明舒:“……” 她刚刚是不是眼花了。 苏垂云:“腿好些了,还是有些疼,姐姐心疼我呢。” 明舒:“你何必辛苦工作,我可以养你。” 苏垂云心想她的金主姐姐真好,不止人大方长得还漂亮,现在浑身穿着葬礼上的白衣服,在胳膊上系着一条黑色丝带,要想俏一身孝,清冷又哀伤的劲儿让人脑海中浮想联翩。 苏垂云:“姐让我挣扎一下吧,若赚不到钱我就……”把原主的古董卖了。 明舒接上她的话,“就用屁.股还?” 苏垂云:“。”没完没了是吧。 明舒忍不住多逗逗苏垂云,看到她脸红得快要烧起来,把她一把从轮椅上捞起来,抱在怀里。 “姐,那婚纱和宋惜没关系,真的。” “嗯,我相信。” “你真相信?” “你想听真话?” 若放在从前,明舒万万不会和苏垂云这样开玩笑,可看怀中的小朋友,急得都快哭出来,又软又糯的模样,叫人忍不住心软。 苏垂云:“那还是算了。” 她怂不拉叽地缩成一团,如果头顶上有一对耳朵,现在肯定是耷拉下来的。 院子中。 工人刚刚卸货完,并把固定在外面的木头框架用羊角锤拆开,露出里面奇形怪状的太湖石,有白色青色和黑色的不同款式,石头长期被水浪冲击,形成褶皱和穿孔,现状崎岖,完美符合瘦,皱,透,漏的标准。 几人一来,工人瞬间顿住了。 哪有被人抱着来看货的! 这是正经人家看货吗? 苏垂云干咳两声,让明舒把她放下。 “你的腿……” “能站”话音刚到嘴边,苏垂云柔弱说,“不能站,要轮椅,我腿疼呢,刚刚被姐姐一凶更疼了。” 明舒摸了一把她的脑壳,把人放下时,又摸了一把她的辟谷。 苏垂云:“……”你这豆腐吃得就不对了。 苏垂云挑选了一块石头,“就这吧。” 工人不看好,“这块的样子不好,太过瘦削没有形,怕是客户不会喜欢。” 工人已经有把这块石头低价处理的心理准备了。 “现在原价多少?” 工人说了一个不算高的数字,叹气说,“运费为主,这石头本是顺带挖上来。” 刚开采的石头需要人工修整和打孔,苏垂云定了定心神,沿着石头摸一遍,“这边切一刀。” 如果是旁人,他早就该骂起来了,但是苏垂云不一样,他得喊一句小苏总。 厚重的石块落地,石头顿时有了苍龙盘踞的轮廓。 “再从这里来一刀。” 几刀下来,深灰色的石头宛如一条盘踞在山岩上的巨龙,正潜渊而下,石头上的孔洞刚好对应着龙首龙身和龙尾。 一块不值钱的石头在切割下,瞬间身价翻几十番,由专门的师傅打磨掉切割的痕迹后,浑然天成。 脸上沾了灰的苏垂云闪亮亮地问明舒,“姐,我能把钱还上。” 明舒没想到苏垂云竟然真的有真才实学,她一直以为眼盲给苏垂云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影响,直接断送了她的职业发展。 没想到光凭触摸就能断定石头的大致形态。 工作中的苏垂云收敛起,刚刚黏糊糊的撒娇劲儿,变得稳重,自信,烟灰色的眼里好像绽放着光。 明舒的心脏怦怦直跳,她用力捂住心口的衣服。 “明舒,”苏垂云把手掌心里的一块小石头用水冲干净,递给明舒,“这块小的放在案台上刚好合适。” 在朦胧的阳光中,明舒伸手擦掉苏垂云脸颊上沾到的灰。 明舒戴着皮革手套的柔软手指,蹭在苏垂云的脸颊上,后者能闻到浅浅的皮革香味,感受到小羊皮细腻的触感。 苏垂云的小脸腾的一下又红了。 “我们家阿云真厉害。” 明舒轻声夸赞,“不用还屁.股债了。” 苏垂云:“!” 你怎么还在提屁.股? 明舒向前轻俯身体,把长发撩到耳后,小声在苏垂云耳边说,“但是姐姐想给你花钱呀,阿云看不出来吗?”
第十八章 见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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