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掉的海报对她来说,不会难过,只会解脱。 果然—— “真好,再也不用看见这么大的自己了。” / 南港的好天气只维持了半天。 她们前脚刚到酒店,后脚天色骤变,磅礴大雨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 这场雨来的太意外,天气预报都没有及时预测,还是雨下起来以后,才临时加播的,说是受季风气流影响,这场暴雨将会延续一周左右。 南港气候和海城差异大,要么不下雨,要么雨就下不停。 时也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程与梵站在窗户前发呆,连自己走到她身后这人都没有察觉。 “在看什么?”时也的手从背后环住这人的腰,轻轻地将她抱住,把自己的脸贴在程与梵的后颈。 程与梵比时也稍微高一些,时也穿着高跟鞋的时候,两人差不多高,但像现在这样两人都穿着酒店拖鞋,身高的差距就显出来了,不过也还好,这个高度...刚好自己靠着她。 雨仍在下,噼里啪啦伴随着雷电。 一道道白光在空中闪过。 “我觉得咱们挺幸运的。” 时也出声说道。 程与梵眉间微动,听到她这话后,转过了头。 “怎么讲?” “难道你不觉得吗?”时也笑着“咱们来的时候没有雨,落机等行李的那么长时间也没有雨,哪怕车子一路开到酒店也没有雨,咱们都安顿好了,雨来了,雨没有淋到咱们,这难道不算一种好运吗?” 程与梵默声不语。 其实她刚刚在这里发呆,就是在想这件事,这么大的雨要下一周,南港只要下雨,天气便阴晴不定,等真的停谁知道要多久,指不定下半个月都有可能。 她甚至认为,不是个好兆头。 程与梵不知道时也有没有看出自己的心思,但不管看没看出,至少她刚刚的话,让自己的心态变好了起来。 换种角度看待问题,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眉宇忽然轻松起来——来都来了,也不再乎多等一等。 “是挺幸运的。” ... 这一个星期在酒店里,两人完全撇除烦恼,她们把一切都将给时间,因为除了等待,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与其让烦恼占据生命,不如先痛快的把这几天过完。 这一点上,两人不谋而合。 程与梵会和阮宥嘉电话。 恋人的亲密固然重要,但朋友之间的倾吐也同样重要。 程与梵接着电话,声音朝着听筒,眼睛却看向时也,说了好一会儿,电话才挂断。 “笑这么开心,说了什么?”时也勾着她的肩膀问。 “她说纪白要和她结婚,还挺认真的,说让她挑个时间,要来南港见家长。” 程与梵说完,便想到阮宥嘉的妈妈,一个很温柔的女人,无论什么时候脸上总挂着和善的微笑。 时也见她笑,便凑过去和她碰额头:“你想吗?” 程与梵没反应过来:“想什么?” 时也:“结婚啊。” 程与梵怔了一下,眼神波动,但绝对不是不喜欢的样子。 “你要是没想过,那现在可以想想。”时也的手顺着程与梵的脖颈,一路滑向耳朵,停在她的耳尖出,用指腹轻轻地碾着“我要鲜花,要钻戒,要婚纱,还要一个夏日海边的婚礼。” 程与梵没说话,直接吻过去。 那画面想想都很美。 / 一个星期后,暴雨停了,但小雨仍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时也戴好口罩跟帽子,跟程与梵提议“要不要去书店坐坐。” 程与梵诧异:“现在还有书店吗?” 时也挽住这人的胳膊,将她从沙发里拉起来“有啊,就在下个路口的。” 这年头很少有人能静下心来看书了。 书店装修不错,明亮整洁,米白色的书架一目了然,左右都有阅览区,每个座位彼此都有挡板,可以拉开,也可以不拉开,小小的活板,给了大家充分的自由空间。 程与梵选了一处靠窗的位置。 随意挑了本书,一页纸,她才不过寥寥看了几眼,倒是桌上的手机,她一会儿就会看一下。 虽然闻舸的父母都在南港,但是具体在南港哪里还需要费些工夫找,之前说是在西郊的乡下,但真找到那里,私家侦探却打来电话说,这个地方早就人去楼空了。 一个星期的暴雨,程与梵等的心焦,好不容易让自己平静,又得到这样的消息,她心里有些乱,不由得思虑—— 如果闻舸的父母离开南港怎么办?自己能去哪里找到他们? 忽然,手背一热。 时也的手握了过来。 “你要不要喝点东西?” “随便。” “那我去点一杯。” “别了。” 程与梵看着时也又是口罩又是帽子的,体贴道:“还是我去吧,你在这里等我会儿。” 书店就有卖饮品的,程与梵扫码点餐后,退到一边等。 店长指挥两个新来的店员,往外一批批的搬纸皮—— “就放在这儿,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收了。” “又是之前那个老婆婆吗?” “什么老婆婆,人才五十岁,得叫阿姨。” “啊?才五十岁啊,我看她头发全都白了,我还以为她得六十多。” 店长嫌他话多,摆了摆手,叮嘱两句动作快点,就离开了。 程与梵下意识朝外看了眼,淅淅沥沥的雨仍在下,地面全是湿的,大人打伞,小孩穿雨衣。 也不知道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您好,您的饮品好了。” “谢谢。” 程与梵端着两杯热奶茶,丝毫没有注意门口,有一个满头白发,手臂干枯的女人,拉着一辆蓝色掉漆的板车。 “纸皮都在这儿,你自己搬...” 店员说这话时,却见女人抬起头,目光怔怔的看向店里。 “哎..你...” 程与梵还在往前走,全然没有任何异样,她还在对着时也笑。 啪! 白色的花瓶照着她的脑袋砸了过去,程与梵吃疼的松开手,两杯奶茶泼了一地。 “你!就是你!你害死我女儿现在还敢回来!!你不是早就滚出南港了吗!!” 女人恶狠狠地瞪着程与梵,嘴里咒骂不停。 与此同时,时也从座位上跑来,店长、店员还有保安也都相继跑来过来。 如果不是这双极其相似的眼睛,程与梵甚至都要认不出她来,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她今年也才不过五十,五十的年纪,枯黄干瘦,头发像冬天结冰的树枝,挂满银霜,两侧的脸颊深深凹陷,颧骨耸立的骇人,似乎只挂了一层皮在上面,脖颈的地方青筋暴起,骨头似乎没有规律的长着,但无一例外这些骨头都是被削尖了的样子。 四目相对,一幕幕的往事全涌上心头。 从闻舸来到律所的那一天开始,到闻舸跳楼后的那一刻结束,再后来自己跪在地上,闻舸的父母要杀自己,要自己为闻舸偿命。 刺激痛心的画面,犹如放映机,不停地轮番播映。 不止在程与梵的脑子里,更在闻舸母亲的脑子里。 “你这个....这个坏女人,你害死我女儿!” 闻舸的母亲疯了一般冲去,伸手就要去撕程与梵的领子,那发狠的样子,恨不得硬生生将她掐死。 她力气太大,时也根本拉不住,好在还有保安跟店员,几个人联合才将她一把甩开。 程与梵脸色紫红,再晚一刻她就要断气了。 “你怎么样?”时也急忙问道。 程与梵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儿地摇头。 缓了好一阵,听见保安说女人晕过去了,还问自己要不要报警,程与梵才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声音来—— “不要报警,打120,送她去医院。” 路上,时也问程与梵:“你真的要不要紧?” 程与梵:“我没事。” 时也差不多也猜到了——“是闻舸的母亲吗?” 程与梵涩然:“是。” 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找了这么久,费了这么多工夫,居然这样被她们遇见。 .... 闻舸父亲赶来的时候,女人已经睡着了。 他看见程与梵的一刻无比震惊—— “怎么会是你?” 程与梵也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样的方式,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比以前老了十岁都有。 这个问题程与梵自己也没料到,但让她更没料到的是,闻舸父亲曲膝就要下跪—— “程律师,你不要告她,我求求你,以前是我们不对,她现在精神有问题,一受刺激就是这样,你看在闻舸的份上,不要告她....” 程与梵急忙将男人拖着—— “我不会告她,你不要这样,你先起来。” 男人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满脸颓废,眼角的皱纹深刻,仿佛刀刻上去的一样。 程与梵默默做着深呼吸,事到如今,自己没有理由再退缩了。 这一块溃烂流脓的腐肉,无论能不能剜掉,总要亲自去看一看。 她走到闻舸父亲面前——“闻先生我们谈一谈,可以吗?” 闻舸父亲的抬起头,看着程与梵的目光极其复杂。 片刻后,开腔说道——“你说就是。” 心里常年不见光的一角,掀开一条细微的缝隙,阴暗处开始滋滋冒烟。 男人的态度深沉,他看见程与梵脖子上的手指印,眉头紧蹙,随即从口袋里摸出支烟,含在嘴里。 “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说吧。” “我想和你谈谈闻...” “如果是要说我女儿的事情,那就算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程与梵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男人打断。 男人咬着烟嘴,深深地吸了口,回过头的目光在那扇关着的门板上看了眼—— “那件事我后来又想了想,不能怪你,要怪就怪那个畜生不是人,闻舸不愿意拿那笔钱,也是对的,她本来就是受欺负的那一方,又不是她的错,没拿钱都被人说成这样,要真是把那笔钱拿了,指不定我的女儿要被泼多少脏水。” “你——”闻舸的父亲眼角皱纹深刻“你为她做了很多,只是当时的情况,我们没办法不去怪你,好像也只有你能怪了,说到底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无能,闻舸出事之后我去找过那个畜生,可我连人家一根汗毛都没碰到,最后还被保安连踹带踢的赶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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