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如我所说,三者不能共存于世,我倒要看看,你该如何做。” 沐子卿赤着的脚慢慢踩在冰冷的石地上,就这样停在原地,让这魔音贯穿整个人。 不能共存。 一声冷笑,“怕是要你失望了。” …… 壁上的烛火晃动着,沐子卿只身一人穿过地下宫殿,眼看着厚重的石门慢慢打开,而梵殷的身影就躺在烛光最明亮之处,她目不转晴地凝视着这个身影,来这里是想找寻心中所惑。 为何会因为她的一番话内心不安,回想这几年听到的那些喃喃自语,不仅没有责备她,还觉得十分有趣,甚至想出关之后,好好看一看这个满目自责的小东西。 烛光晃过一道光影,看着这张如今熟睡的脸颊,沐子卿的内心,充实着一种叫失而复得的喜悦。 这感觉甚是奇妙。 更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毕竟目前的自己不能有任何差错,不然提前出关很容易被心魔入侵,才真的难以共存。 可是一想到让这孩子独自面对地狱之手的结果…… 沐子卿莫名一笑,笑的是那般云淡风轻,仿佛将自己这几千年空落的心,唤回了一丝跳动,眼眸浮现一抹幽静的深蓝,在那里闪烁着异样的光。 恢复表情后,沐子卿垂眼落向梵殷,“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身边?” …… …… …… 梵殷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仿佛在一个悠长的梦境中不停的徘徊。梦里的她行走在荒芜之地,满目的灰暗与死气,就连河水的颜色都是灰色。 远远望去,河岸的对面似乎站着个人,本能的朝着那个身影走去,却被陡峭的悬崖跟疾奔的河流阻挡。 眼看着那身影要离开,大声唤道:“请问,这是哪里” 那个身影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对着梵殷笑了笑,这脸庞这笑容,让她直接愣在了原地。 “娘……娘亲!” 不知何时梵殷已经站在了娘亲的身边,涯壁上的风越来越大,将她的头发吹乱,可是她的视线却直直的看着眼前人。 这个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庞,看的她心里一阵酸楚。 娘亲抬起手,帮她把碎发理了理,可是发丝似乎不听话的还在随风飘动,指尖穿过耳畔时的冰凉,这一切对于梵殷来说,是真实的又太不真实了。 “堰儿。” 梵殷因为这个名字瞬时流下了眼泪,激动的抱住了她,“娘亲!”身体却被一股寒冷贯穿,扑了个空的梵殷退回原处,茫然看着母亲,满目惊讶。 “……娘,亲。” “堰儿,能再看见你,娘亲这颗心终于可以放下了。”在这漫天的灰暗下,不知从哪里打下一束暖黄色的光,光里身影单薄的如纸人一般,细看之下才发现娘亲的双脚漂浮,根本就不是人。 是啊,娘亲很早就死了。 在很早,很早之前。 梵殷僵在原地,泪水涌上眼眶,抬手捂住口鼻来压抑内心的伤痛,“娘亲……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以为你与父亲……”后面的话完全被哽咽吞噬。 “傻孩子,你能活着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只是……你以后的路途坎坷,娘亲实在不放心,还是回到娘亲的身边来罢。” 看着母亲的手,梵殷本能的想抬起手,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梵殷。” 是沐子卿。 转过身的梵殷却什么都看不见,仿佛那声音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再回看娘亲认真的面孔,纠结的皱了皱眉,“娘亲,我不能跟你走,我……” 娘亲满目的温柔慢慢后退,轻叹道:“傻孩子,你若转身离去,便是将自己推向万劫不复。” “什么?什么万劫不复……娘亲……”梵殷本能的想伸手拉住她,目光一晃,脚下滑落的碎石,让她险些跌下悬崖。 一切又回到了最初,所有的一切都被灰色的河流吞噬,对岸白色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娘亲…… “娘,亲……” “你醒了?” 这清冷的声音浮现在耳畔,让梵殷有一瞬间认为自己还在梦中未醒。可是这个声音,哪怕是梦也想睁开眼,去确认一下。 眼眶内还保留着湿润,模糊的视线映出了这张精致雅淡的容颜,梵殷看着她怔了好一会。 沐子卿被她这么瞧着,表情略有些不自然,好看的眉心蹙了下,“是不想看见我?” “啊?”回过神的梵殷,直接抬手扶上了沐子卿的脸颊,看了又看,瞧了又瞧,还掐了下自己脸,吃疼的‘嘶’了声,才恍然结巴道:“阁阁……子子子……子卿。” 沐子卿见她这副手忙脚乱的样子,倒是与自己想的一般,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明知故问,“阁子卿是谁?” 梵殷窘迫间后退三尺,抬眼四望,怎会不晓得这是哪里,只是自己不是在迷雾中与恶人相斗,怎会忽然来到了地下宫殿,还做了那么奇怪的一个梦呢? 还有沐子卿这身白衣,与她平日的风格截然不同,无奈她气质出众,越是简单就越素雅。 但一想到外面的危险,梵殷抿唇道:“是子卿救了我?那外面的……” 沐子卿倒是没着急回她,而是起身回到旁边,歪着身子撑起脸颊,乌发随之散落一旁,整个人就像没睡醒一般,颇为慵懒,“你眼睛这么红,可是做了什么梦?” 梵殷怔了怔,不仅是因为方才的梦,还有眼前沐子卿的样子,越看越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毕竟眼前人给自己留下的印象永远是严肃,认真,几乎笑容都很少见,而眼前的…… “没,没什么,只是忽然梦见了娘亲。” 沐子卿挥了挥手腕,两杯清茶从远处漂浮而来,“喝杯茶,压压惊。” 梵殷接过茶杯,不可思议的看了眼沐子卿,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太对,还是自己不太对? 沐子卿抿了一口热茶,从杯沿上抬起双眸,她细密的睫毛,遮着一双幽邃深黑眸子,她自然听见了梵殷唤娘亲的名字,只是不知为何她会忽然梦见这个人。 还有那句万劫不复,又是何意呢? “对了,攻击你的人,是魔睛一族的鬼手。”沐子卿放下茶杯,认真道:“俗称地狱之手,也可以称为红魔。” 梵殷咽下茶水,抬手擦了下嘴角,“……鬼手,红魔?” “就是在这一族的孩子中,寻找命格最好的,在他的手臂上刻上鬼降文将其砍下,放在三途河按吸收千万人魂将其吞噬在这条手臂上,再用同族的血寄养这鬼手。你虽说是阴阳阁的大祭司,但目前的你也不是其对手。”沐子卿面色清冷,她没想到这即将消失的魔睛一族,会忽然闷声崛起,再见竟是如此。 梵殷光是听着,就已生出心惊,“好残忍,可是……子卿之前不是说,他们……” “那时你问的是何为魔睛一族,虽说用枯腥草以毒攻毒,却也不至于惨遭灭族。” “灭族?” “一条地狱之手,禁锢着千万人的魂,你就没想过这样做有违天道?”沐子卿声音平静,根本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没想到,即将陨落的一族,会有这样命格的孩子,还真……让人意外。” 在梵殷醒来的时间内,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这气氛高高低低起伏了好几回。 险些忘记了,最重要的事。 沐子卿不知梵殷为何突然跪在自己面前,却也心中了然,“你这是作甚?” “求阁主惩罚。” 沐子卿淡淡的“哦?”了一声,“因何事而罚?” 梵殷垂首道:“以下犯上,私自探查阁主之事。” “如此的话,可是死罪。” “死……”梵殷抬眼看向沐子卿,抿了抿唇,“梵殷,愿领。”
第84章 胎气 沐子卿手握茶杯, 满目慵懒的看着眼前忽然认真的小东西,还真是几年不见,这丫头又长大了几分, 特别是这双清澈的眸子,虽说与以往相同, 却多了几分内敛, 沉着。 她掩去嘴角的笑意,语气淡淡, “领罚之前, 你便先说说, 都查到了些什么。” 梵殷不敢隐瞒, 把这些年所去过的地方, 所知的事一五一十的都如实告知了沐子卿,却不知这些事在她对着地下宫殿诉说时,早已就被沐子卿听了去。 做好心理准备的梵殷,却看见一只手伸到眼前,抬眼看着沐子卿,不解道:“这是……何意?” “若此时阴阳阁还在,身为冥殿的大祭司犯下此等错误, 这确实是死罪。”沐子卿把梵殷拉起来,忽然一笑, 笑容微露几分让人读不懂的深意, “所以,你这条命我先记着, 在这之前若没有我的允许, 你不许死。” 梵殷愣在原地,心跳甚至开始加快, “不许……死。” “你可知,若不是那修罗犬已然年迈,你此去几乎是送死。”沐子卿语气直转,变的清冷,“更何况它不过是条听命差遣的存在罢了,对我的认知,怎能作数?” 梵殷自知沐子卿所言甚是,但内心所想的并非只有这些,于是鼓起勇气,道:“我只是太想了解子卿,想帮你分担,所以……” “所以才去从别人那儿了解我?” “梵殷知错。” “你没有错,这世人在未知面前,都会先入为主的听从他人的看法,聪明者会在其中寻找答案,区分对错。而无知者,会继续沿着他人的看法,盲目行走等同于自生自灭。”沐子卿眼角微眯,“你没有听信它的那些话,证明你还不笨。至于你选择找它,是出于你对未知的本能。” “因为我眼里的你,根本不是它所说的那样。” “是么?”很显然这个答案沐子卿很满意,不过她隐藏的很好,转身背过梵殷才道:“以后你有什么疑惑大可问我本人,能答的我会告诉你。” “当真?” 沐子卿侧目,淡淡道:“我何时骗过你。” “自然没有,那……外面的?” “他若有办法进来,何必与你周旋,安心便是。”沐子卿对此不以为然的笑了下,“我还要在这里呆上一年的时间,在这地下宫殿,有一处幻境之地,这个期间你就在这里,对你修行有所帮助。” 梵殷听见这话,情绪有些激动,甚至忽略了重点,“也就是说……我可以在这里陪着子卿了?” 沐子卿淡淡的应了一句,“省得再让我操心。”后甩袖离去。 看着再次紧闭的石门,梵殷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总感觉眼前的沐子卿与记忆中的感觉略有不同,哪怕语气清淡冷漠,似乎也比以往温柔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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