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出发点,我们方才是从正门出来,看见的风景是这龙山的正面,若我们从阴阳阁后门出去,看见的便是龙山背面景色。但这正面与背面,就像是问题的对与错,到底是由谁来规定的呢?”安轻耐心的说着同时,看向似懂非懂的梵殷,认真道:“难道这世人认为的圣人,就真的是圣人吗?” 梵殷微微愣住。 “世人认知的恶人,就真的是恶人?” 梵殷:“……” “他们并不了解这个人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会做这些事,只是单凭自己的认知,去评定出自认的善与恶,在我看来这无非是他单方面的判定,而非事实全部。可无奈的是,却没有人为了这个不准确的判定而付出代价。”安轻望着这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微微一笑,“阿殷,你跟我都不了解阁主,更不了解这阴阳阁的背后,所以我们无法准确的判定出是非对错。” “好像懂了,又……” “来日方长,你若真心想了解阁主,我想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更会理解。”安轻说到这里,总感觉还有哪些没有说完,补充道:“但有一事,你要谨记,那便是不要在乎与你无关的人如何看你,你只需要关注你在乎的人,就够了。” “我懂了。”梵殷抬手抵在胸口,惭愧道:“也是,我的心就这么大,哪里装的了那么多呢!” “没错。” 就在两个人聊的正开心之时,远处出现了一个身影,是阴阳阁的下人,他见大祭司与二算先生,俯首道:“越城五门堂副堂主狄鲁求见大祭司。” 梵殷一听是狄鲁,回看安轻,笑道:“先生,我去去就回。” “不忙,你先去罢。” 梵殷露出一副释然的微笑,“嗯。” ……
第46章 红叶舞 刚走回正殿的安轻就看见满脸悠哉的赤绯, 侧卧在梁上吃着梨子。安轻走上前单手背在身后,拿出了往日先生的模样,仰头道:“在此作甚?” “等先生。”赤绯咬了一口清脆的梨子, 从上方下来,左右瞧了瞧, “阿殷呢?” “越城五门堂副堂主来了。”安轻说完就察觉赤绯疑狐的目光, “怎了?” “诶呦,那小子居然追来了。”赤绯无聊的目光突然来了精神。 安轻听不懂的问了句, “那小子?” “阿殷跟我说了, 在越城这位副堂主表示心仪她……诶呀!诶呀!这个回头再说, 我先去看看热闹。”赤绯说完一溜烟的不见了踪迹, 她实在好奇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臭小子, 敢跟梵殷表达心意。 留在原地的安轻回看赤绯消失的地方,看不出这两个孩子,平日里这般无话不谈。 可是一想到赤绯的心思,八成是关心阁主在越城有没有问她春风册的事,顺便探知了此事。 无奈一笑的安轻,转动脚步也跟了过去。 没走多远,就看见赤绯站定在前, 本想走过去拉她离开,毕竟这般好奇梵殷并不似大祭司的样子, 却从赤绯的眼神中察觉出一丝不妥。 “小绯?” 赤绯敛着眉心, 细细打量着正由远走近梵殷的人,下意识拿出了腰间的众生匣。 “小绯!” 这动静不小, 站在远处的梵殷自然也听见了, 就在转身的瞬间,狄鲁拿出了木盒。 没等安轻跟梵殷察觉, 赤绯已经甩出了众生匣,直接在狄鲁与梵殷中间隔开了一道屏障,再闪身来到梵殷身后拉她离开。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梵殷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已经与狄鲁拉开了距离。 疑惑间,她察觉狄鲁看自己的目光确实与以往不同。 “赤绯!?”梵殷站稳脚步不解的看向身边的人。 “他不过是个牵线木偶。”赤绯冷声说着同时左手竖在身前,中指缠绕在食指上,嘴里念着咒语。 “木偶?”梵殷感觉到安轻也来到了自己身边,不解道:“先生!” 安轻微微摇了摇头,用目光示意梵殷去看。 只见被禁锢在外的狄鲁正慢慢的被黑色虫子侵蚀,直至最终狄鲁在三人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一幕着实吓到了梵殷。 “阿轻,我控制住这些蛊虫,你燃火。”赤绯说着用手指向另外一边,将整个殿外的平地用屏障拦了个四方形。 安轻手持神符,一跃而起将屏障内的所有蛊虫焚烧。 刺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这么大动静自然吸引了四巫邪,他们并没有来此,而是来到了更远的地方,排查可疑目标。 这是阴阳阁多年的默契。 梵殷站在原地,呆呆的盯着屏障内被烧焦的虫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 “阿殷?”安轻抬手轻轻拍了下梵殷的肩膀,“别难过。” “为什么?”梵殷满目不解的看向安轻,“为何会这样?” “具体的我也不晓得,恐怕跟越城之事有关。”安轻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解她,只想暂时拉她离开,“这里暂时交给赤绯,我先送你回去。” “我没事。”梵殷回看那片烧焦的痕迹,眉心皱了又皱,“先生,这都是幻觉,对吗?都不是真的,对吗?” “生死本就无常,你若很想知道缘由,晚些我帮他卜一卦,便知一二。” “知道了又能如何?”梵殷深吸一口气,盯着赤绯道:“多谢你救了我。” “这个谢还是算了,虽说救了你,但你心里更难过不是吗?”赤绯哪怕是背对着梵殷,也能猜到她的表情,认真道:“不过眼下不是难过的时候,有人敢犯我阴阳阁,这里暂时不宜久留,你们先回去罢。” “赤绯说的没错。”安轻拉住梵殷的手臂,“我们先回去。” 梵殷此时心里乱的厉害,完全没了想法,任由安轻拉着离开了。 “大祭司。”筠笙先一步抵达,落在赤绯身后道,“已经排查过了,四周没有可疑。” “有人用越城副堂主伤害阿殷。”赤绯正色道:“在越城的事,怕是要重新摸索一遍了。” 筠笙惊讶的看着屏障内焦黑物,感叹道:“竟是他。” “先让凌冬去越城排除其他五门堂的人,或许被蛊惑的人,并不止这一个。”赤绯担心的不仅仅是这些,而是那些人的目标,似乎从卧凤山开始,他们目标至始至终都是梵殷。 “诺。”筠笙接到指令后原地消失。 安排好所有,就在赤绯准备收阵的同时,手肘被一股力量禁锢,眼见冥火从天而降,落在了那团焦黑之上。 赤绯察觉到身边的人,疑惑道:“阁主!?” “切勿大意,如此大费周章的让这个人过来,会这么轻易的被我们察觉吗?”沐子卿走近盯着屏障内的焦黑,直到冥火烧透了那个匣子,指尖轻轻挥动,才看见里面闪烁的紫光,敛眉道:“竟是七宿蛊。” “这……”光是听见名字,赤绯就下意识后退。 “看来他们的目的就是想控制大祭司,从我们内部瓦解阴阳阁。”沐子卿指尖一弹,那只闪烁着紫光的七宿蛊也随着冥火消失了,“但也因此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赤绯回过神,想着七宿蛊的由来,将自己所知道出,“我只知七宿蛊难于炼养,是所有炼蛊师的最终梦想,中蛊者更是在无声无息中成为施蛊者的傀儡。” “难于炼养是因为七宿蛊是蛊与降的结合,在某种程度上是忌讳。”沐子卿单手背在身后,望着头顶的斜阳,“之所以叫七宿蛊,是因为它的样子,但中蛊者更像是中了降头。” “那暴露位置……是?” “七宿蛊对尸油很讲究,必须是死于沙漠的干尸炼制,不能太久也不能太早。”沐子卿说道这里,搓了搓腰间的白玉,“看来要去一趟沙漠泥城了。” “虽说如此,可是我不懂,为何他们的目标会是梵殷呢?”赤绯长叹一声,“这一来一回很多次了。” 沐子卿并没有回答,是因为她也说不准到底是为何,转言道:“去准备一下,趁着天下之乱,我也要清理门户了。” 赤绯虽不知阁主有何打算,但是看的出她眼里流露出的杀意,得到命令后,赤绯俯首道:“诺。” …… 夜晚,一颗闪烁的行星滑过夜空,也滑过梵殷的黝黑的眸子。她一袭白衣静立在庭院内,旁边是那颗从安轻那儿移过来的红叶树,风吹过发出栩栩的声音,仿佛世间所有的吵杂都与她无关。 沐子卿站在阴阳阁的制高点,盯着冥殿那个身影,目光微沉。看的出眼前这丫头早已不是当年的心境,特别是当了大祭司之后,似乎苦恼更多。 “让你接掌冥殿,是不是错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沐子卿觉得这些过程都是必然。 忽然,梵殷的身影动了动,沐子卿双眼微眯,看着她舞的这套剑法,便知安轻对梵殷的没有任何保留。 梵殷手握树枝,借着吹过来的夜风,与飘落一片红叶比试。用尽全身力气,延迟那片红叶落地,一套好看的剑法舞完,那片红叶轻落在树枝上,梵殷抬手拭去额头上的汗水,喃喃自语:“先生本想告诉我,你到底为何受难,我却无心去听,是因为……不管为何,你的死都与我有关。” 沐子卿听见这番话,眉心微敛。 “我虽不能为你作甚,但有一事我应你,定会为你报仇。”梵殷将树枝上的红叶抛起,轻轻一划将其一分为二,“以此明证。” 这样的梵殷深深的映入沐子卿的眼中,当年的孩子已经长大,眉眼中多了几分锐气,骨子里也有了担当,敛起的眉心慢慢散开,唇角微勾,“不错,不愧是阴阳阁长大的孩子,有仇必报。” “什么人?”梵殷察觉有动静,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夜空中一个白影从天而降。 “阁……阁主!” “在练剑?”沐子卿目光淡淡,抬手从红叶树上折下一根,示意道:“我陪你。” 只是看见这个身影,所有埋藏在内心的阴霾已经扫去大半,梵殷握树枝面向沐子卿抬手执礼道: “请阁主指教。” 夜色幽幽,两个白衣身影在星空下默契的舞剑,不管是眼神间的交流,还是树枝与树枝的碰撞出的剑气,波动着周遭的一切,下起了曼妙的红叶雨。 收剑的两人,特别是梵殷抬手压着自己的心跳,激动的看着红叶树下的白衣身影,整个人都沉浸在方才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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