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钟暮表情明显一怔,垂落的手拽住凳沿,青筋鼓起。 钟宛白也极其意外,没想到在自己家里头也能出现三人修罗场的事情。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迎了上去:“您是?” 掀起的狐狸眼风情万种,眼底全满是敌意。 她可没忘记这两人在酒吧里玩什么喜欢,但是隐忍的把戏,她还没有把江钟暮追到手,自然要警惕。 而年长者却平静,那些情绪早已隐藏在眼帘开合间,如今一如往日温和,完全看不出方才的复杂纠结,声音镇定地开口:“钟小姐?我是云竹工作室的设计师。” 眼角余光不曾偏移半分,好似不曾看见屋里那人一样。 江钟暮抿紧嘴角,视线看向地面,也不开口说话,就这样沉默着。 钟宛白明显怔了下,没想到自己一直喜欢的设计师竟是自己情敌,她只能僵着脸道:“原来是你啊……” 谢知意点了点头,直接说明来意:“我刚刚已经和张姨说清设计图了,现在过来就玉雕师对接。” 刚刚还想着怎么极力阻止两人交流的钟宛白:“……” “来、进来吧,”钟宛白只能侧身让开她。 谢知意点了点头,径直往工作台处走。 江钟暮定定看着她,张了张嘴却冷着声音道:“有什么要求吗?” 谢知意眸光晃了一瞬,声音同样冷静:“我先给你看看设计稿。” “好,”江钟暮答应了声。 要不是提前知道,钟宛白只觉得这俩人公事公办的像第一次见面,礼貌且生疏。 屋外有风吹响林叶,红日渐斜。
第59章 场面出乎意料的平静, 甚至让钟宛白这个局外人都觉得诧异,怀疑起自己那天晚上是否见过江钟暮和谢知意。 她们两人就面对面坐着,桌面上摆着零乱的设计稿, 被风吹得打卷, 又很快被按住。 年长那位脸上写满了公事公办的严肃,说得细致, 时不时用手指向稿纸。 对面那位眉眼认真,听完后微微点头表示已经记下。 好似完全不认识对方,只是恰好凑在一块的合作伙伴,坐在工作室里讨论方案, 礼貌且生疏。 坐在旁边的钟宛白左看看这个, 右看看那个, 觉得自己和家的佣人说话都比她两看起来亲近得多。 本来她留在这儿,是为了以防谢知意离江钟暮太近,打算时不时打断两人的对话妨碍她们卿卿我我, 结果不仅用不上她打断,反倒让她怀疑起自己, 恨不得站起来伸手把两人压到一块去,证明她那天晚上没有看错。 谢知意讲完之后,又转头去问钟宛白还有什么想法要提出, 不然就敲定下这个方案了。 钟宛白还在那儿纠结迷茫呢,手一挥就直接同意。 谢知意便答应了声, 随后伸手将桌面上的稿子全部理成一沓,再交给江钟暮, 并道:“辛苦江师傅了。” 江钟暮微微一点头, 也是礼貌至极地回应:“应该的。” 钟宛白看得一激灵,心想:正事谈完了, 应该到私事了吧。 她连忙打起精神,却眼睁睁看着谢知意打了声招呼以后,就利落转身离开,掀起的风衣上扬,越过门槛再往前走几步,便让屋里人再看不见她身影,只余下越来越小的脚步声。 转头瞧江钟暮,没有因谢知意的离开露出其他神色,只是拿着稿子的手紧了紧,便彻底看不出半点异样。 钟宛白眨了眨眼,心里觉得这个世界怪玄幻的,难道现在的恋爱都得那么谈?非得装出冷漠、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她看着江钟暮,正想说点什么,却看见江钟暮已经拿起稿子、往工作台前走,眼眸平静、不曾掀起半点波浪。 钟宛白脸一垮,饶是她经验丰富,也没遭遇过这种情况,实在有些看不明白,可江钟暮却不管她,啪踏一声,机器被打开,将一切混乱止在吵闹的噪音中。 现在的设计不如以前繁琐,讲究的是寥寥几道线条雕出神韵,后期再加金银、配石等物衬托,简约又不失贵气。 江钟暮这段时间也在琢磨这个,故而雕起来了也算得心应手,两块料子雕了一下午便结束,又借着和舍友吃饭的理由拒绝了钟叔留饭的邀请,钟叔无奈,只能让钟宛白开车送她回学校。 此刻已是黄昏,拥堵的车流将道路填满,时不时有不耐烦的人拍响车笛,吵闹至极。 江钟暮坐在副驾驶,许是忙碌了一下午,她眉眼恹恹的,像极了疲倦懒散的小狗,浅琥珀色的眼眸看向外头,没个焦距。 开车的钟宛白几次看过去,有心搭话,终于在又一次堵在车流中时开口:“怎么,做完活计还不开心,是我家那老头给的工费太少了?” 江钟暮慢了半拍才闷声回答:“没有。” “是吗?我还以为是他给得太少,寻思着给你加点。” “没有少,这个价格已经比雕工贵许多了,”可能是怕对方误会,江钟暮解释了句。 钟宛白挑了挑眉,笑道:“那不是挺好?一下午赚五位数,你已经比许多大学生厉害了。” 完全没想着自己是那个冤大头的女儿,不仅不帮父亲讨回工钱,甚至帮着坑钱的那个说话。 江钟暮抬眼扫了对方一眼,只道:“学了十几年的手艺罢了,他们要是学十几年也和我一样。” 毫不留情地拨开钟宛白的夸赞,恨不得在脑门上写出四个字——油米不进。 “又不是谁都有天赋,”钟宛白回了句,同时踩下油门,紧紧跟在前车子的后面。 “我运气好罢了,”江钟暮随意答道。 钟宛白被气笑,忍不住冒出一句:“你这小孩怎么这样?夸你两句都不行。” 江钟暮抿了抿嘴,不想接话茬。 可钟宛白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又搭话道:“你舍友她们吃饭了吗?按这个堵车的速度,估计要一个小时才能到了。” “她们现在才出门排队,我到那里刚好。” “行……”钟宛白一计不成,又换一招:“你们吃完饭出去玩吗?我这两天刚去了个地方,还挺不错的。” “她们已经定下了,谢谢。” 江钟暮像块硬邦邦的石头,饶是风情万种的狐狸精也无计可施。 钟宛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说,接连受挫让她有些气恼,在车子又一次停下的时候,急恼出声道:“你这人怎么软硬不吃?非吊死在一颗树上?” 江钟暮明显愣了下,没想到钟宛白会那么直白地开口,当即摆正姿态,板起脸道:“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 “就不能试一试?反正她……” “钟宛白!”江钟暮提高声调打断,紧接着才觉得不妥,缓和语气却依旧让人觉得硬邦邦的:“这和任何人都没关系,我只是……” “只是想在一颗树上吊死,除了她不接受任何人是吧!”钟宛白学着她打断说话,偏头看向江钟暮,表情有些嘲讽。 “你看看今天你两那态度,说是陌生人都可以,你还在坚持什么?不会觉得你现在很深情,很、”她没有继续再往下说。 江钟暮抿了抿嘴角,许是被人戳到了伤心事,她突然后靠向椅背,沉默地靠着。 车内一时无话,压抑的气氛弥漫开来,道路两旁的路灯亮了起来,落下的树影扫过,江钟暮淹没在半明半暗的车厢里。 随着晚高峰的过去,道路逐渐变得通畅,不再需要偶尔停下等待。 “……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不是你也不会有其他人,”江钟暮终于开口,临近目的地的时候。 “你不明白,她对我意义是特殊的,”她不大会说这些话,生硬得让人觉得在宣告什么法令,语气却郑重、不容任何人改变。 “只能是她,”江钟暮如此总结。 钟宛白扯了扯嘴角,最后还是选择放弃,对她这种人来说,世界上有意思的人或物太多了,江钟暮特别,但却不是她停留下来的理由,既然不可能就不会再纠缠。 她只是叹了口气,无奈:“行行行,真是怕了你们这种只想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 江钟暮偏头不理她,说这些话好像耗尽了全身力气。 车载导航传来即将到达目的地的声音,钟宛白将车停下,偏头看向江钟暮笑道:“那需要我帮你吗?” “趁我现在还对你有点好感,你可以利用我拍两张照片,或者别的什么也行。” 她笑眯眯地像只狐狸,语气诱惑:“让她吃两回醋,多点危机感。” 十分令人心动的提议,如果在此之前,江钟暮说不定会犹豫纠结,但现在她只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用。” “我会等她,无论多长时间,我会等她想明白。” “谢谢你送我,路上小心,再见,”话音落下,车门被打开又关上,少女单薄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被留在车上的人眼神复杂,须臾她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便道:“我怎么就看上了个愣头傻子。” 后头传来滴滴声,她才缓过神,开启车子离开原地。 江钟暮没将这事告诉舍友,只是像往常那样和大家一块吃火锅,偶尔聊到感兴趣的话题,便开口说两句,继而就往清吧里一坐。 清吧比之前的那些地方安静许多,几人围坐在小桌上,又喊来同专业的朋友,几人随意摇着骰子,就是换了个地方说笑聊天。 江钟暮坐在角落里,大家都知道她性子,也知道她不大爱喝酒,所以不曾闹到她身上,桌上的酒消了大半,她这儿还一杯未尽。 许是觉得无聊了,她抬起手机看了眼,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就已经熟练地点到那个企鹅软件上。 动态还是那一些,只多几个舍友发的火锅照片,她挨个点赞以后就划开,然后停留在聊天界面上。 旁边的唐黎从笑闹中暂时脱离,偏头看了眼江钟暮在做什么,继而无奈道:“你怎么又看着这个发呆啊。” 显然不是第一次瞧见,从刚开始的打趣到劝阻,再到如今的无奈。 江钟暮抬了抬眼,将手机翻朝桌面放下,只道:“无聊。” 唐黎欲言又止,却只能说:“别想了,喝酒。” 江钟暮点了点头,却在对方转身回头的时候又拿起手机,按亮屏幕。 要是能如此轻易放下,也不会那么决然地拒绝钟宛白。 她心里头发闷,无意点开谢知意的聊天页面,还停留在石膏的问话上,那人之后就再也没有给她发过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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