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豹子不是那么无情的家伙,懂得要替姐姐负担的道理,一手扶住对方支撑、跪立起的腿,一手扶腰,掺杂着水声的含糊道:“别乱动。” 天边骤然传来一声轰隆隆的雷电声,一下子将天地万物照得发亮,紫龙在黑云中穿梭。 雨越下越大,雨珠几乎有弹珠般大小,噼里啪啦地往地上砸,牧草也被砸得好一阵摇晃,听起来以前脆弱得可怜。 车厢里雾气弥漫,车外的大雨连绵。 铺在地上的落叶被冲刷走,跟着溪流奔向更远处,停留在那儿的铁皮盒子像个在雨中停留的巨大猛兽,厚大的轮胎陷在泥地里,不知等会要怎么才能拉扯出。 那被妥善收好的名片根本没有用处,没有人想起,也没有人愿意想起,只当它不存在。 扯住车窗扶手的手一下子收紧,青筋几乎从薄皮里鼓出,细密的汗珠汇聚成一股,顺着线条往下滑。 气息停顿一瞬,继而越发急促的大口呼吸。 那手终于还是没坚持住,一下子就松开,往车椅一压就再也没起来。 似羊脂玉般脊背起起伏伏,肩胛骨也跟着开合,不知是不是车窗没关紧的缘故,车座上湿了一片。 江钟暮抱紧怀里的人,手一下又一下抚过对方后脑,好似安抚。 “江钟暮,”有人哑着声音控诉,努力表达自己的不满。 江钟暮却笑,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谢知意抬眼瞪她,结果却被这人误解为其他意思,眼前一白,便被换了上下位置。 江钟暮俯身看向她,一片厚重的阴影压来。 此刻不过下午,时间还很长,不知是谁打来的电话在车厢里闹腾,好半天才肯停下。 车外风雨依旧,轰隆隆的雷声宣告着这场大雨还没有到尽头,不知要下多久,总是再难停下。
第61章 这雨一下便是几个小时, 等待阴云散去,天空露出一点儿澄蓝,空气里是雨水掺杂着泥土的味道。 车窗上的雾气散了些, 勉强能瞧清里头情形, 放倒的座椅,凌乱的衣衫被丢在一旁, 提前准备的东西被方才的鲁莽甩到一边,被迫掉出塑料袋。 车厢里弥漫着特别的味道,像被加热扩散的缅桂香掺杂点旁的。 挤在方寸角落里的两人都不说话,江钟暮将人紧紧抱着怀里, 之前有企图继续, 却被谢知意捏着耳朵警告。 于是小豹子收了爪子, 老老实实搭在对方腰间。 两人身上只披着那件单薄冲锋衣,还得是年长者准备充分,即便原本目的不是如此, 但也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怀里人有些犯困,长卷发黏在脸颊, 眼皮子耷拉着,几次将要黏在一块,看起来疲倦极了, 但这不能阻拦小豹子的胡闹,三两下又往她额头上贴, 蹭蹭她的侧脸,黏糊得紧。 谢知意刚开始还有力气推了两下人, 后头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 眼尾还残留着桃花粉似的红,别处也没好到哪儿去, 只是有些地方深有些地方浅罢了,比起刚才的精神奕奕,此刻就显得有些狼狈。 谢知意这还没歇一会,便有覆着厚茧的手往上攀,烦人得很。 说起来无奈,江钟暮在这方面确实有点草原天赋,一旦尝到肉荤便不会停,非把人骨头拆了吃了不可。 她实在受不住,前些日子的工作繁琐忙碌,又因为江钟暮、时常在夜晚纠结失眠,以至于伤了点元气,这几日总感觉疲乏,只能日后的充足休息中补回。 谢知意之前本没有当回事,现在才明显察觉,自己身体素质明显下降不少,以前还能咬着牙、硬抗几回,现在只能揪着江钟暮耳朵说不允许。 她恹恹倒在江钟暮怀里,甚至琢磨起健身房办卡的可能。 分神思索间,小豹爪子越来越往下,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谢知意骤然回神,连忙一把抓住这爪子,强硬带回原位。 不等江钟暮委屈,她懒散沙哑地开口:“帮我揉揉,腰酸。” 这理由这正当,且没有办法拒绝,刚刚才燃起一点儿希望的江钟暮只能撇了撇嘴,老老实实听从。 这显然也不是第一回 了,无需年长者再教导,江钟暮熟练地打着圈揉起来,力度把握得极好,让谢知意忍不住眯了眯眼。 车外还有滴滴答答的水落声,奔涌的溪流终于平缓些,一下一下得拍打着岸边。 谢知意几次睡着,又强撑着自己清醒。 对面那人终于知道心疼,低声哄道:“想睡就睡,强撑做什么。” 谢知意又一次将眼皮撑起,声音懒懒:“难道你今晚想睡车上?” “你还有力气搭帐篷?”江钟暮低声笑起来,手又开始往下滑,下一秒就被拽住,重复方才的动作。 谢知意抬眼嗔了她一眼,语气不容置疑:“不行,累。” 江钟暮抱着对方笑得越发得意,这人就是焉坏,心里头清楚还有正事,可偏就要胡闹两下,让对方亲口承认不行。 年长者怎么不知道她的坏心眼,薄怒散去后只剩下纵容,抬起下颚,贴了贴对方唇角,柔声哄道:“乖。” 被姐姐拿捏的小豹子咧开嘴笑,傻乎乎地往对方额间蹭,囔囔一句:“我很乖。” 也不知道刚刚是谁在胡闹。 谢知意不揭穿她,顺着她哄道:“对,你最乖了。” 养小孩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事事都都顺着来,江钟暮现在就是被捏住后脖颈的猫,不仅不生气还眯眼笑,傻乎乎的。 “你先在车上躺会,我去搭帐篷就好,”江钟暮早就想好这事,特别想尝到甜头就开始献殷勤的小狗。 “你会?” “以前和勋子他们上山玩过几次,”江钟暮回答得很快。 那倒也行,谢知意点了点头答应,也不是不想帮忙,确实如江钟暮所说,半点力气也没有,实在有心无力。 江钟暮依旧在笑,来浔阳上大学那么长时间,笑得还没有如今一天多,脸颊都有些酸痛了。 谢知意看得无奈,试图抬手堵住这人的脸,结果又被这无赖家伙亲了掌心,这还不算什么,这家伙最懂打蛇上棍的道理,从瓷白手腕到细长脖颈,一时不慎便多了两处红。 “江钟暮,”谢知意是真的有些恼了,忍不住连名带姓、加重语气斥了声。 那人也知自己得寸进尺,表情一正,赶紧杵着座垫起身,披在身上的冲锋衣也跟着滑落,江钟暮的视线也跟着往下,不明显的喉结顿时上下滑动。 如海藻般长发半遮半掩,那姣好身姿不仅没有削弱几分,反倒多添几分艳妩。 谢知意心道不好,急忙想去拉扯外套,结果某只小豹子比她更快,立马就压下来。 “江、钟暮让、让开,”被堵住的声音极力挤出。 另一人却厚着脸皮,声音含糊道:“最后一次,马上就去。” 深刻知晓她本性的谢知意一点儿也不信,却无力抵抗,只能仍由对方将自己拉入深渊。 等江钟暮再从车里出来,已是下午三四点,里头的人累得闭眼沉睡,江钟暮几次掀开后备箱都没将她吵醒。 搭帐篷、弄烤架、再将炭火点燃,这些对于江钟暮都是得心应手的事,以前经常和江南勋他们去山里玩闹,技能掌握得十分熟练。 谢知意准备的食材都是在店里买得的,提前腌制过,只需往烤架上摊平就可以。 小豹子这时候学会心疼人了,等烧烤烤了半熟,才将谢知意唤醒,后备箱有另外准备的衣服,的亏这人考虑得多,否则胡闹过后,只能套着湿淋淋的衣服灰溜溜往回走。 眼下两人坐着烧烤架两边,一人一个矮凳,穿着同款的体恤,精心准备的妆造都被大雨洗刷,只剩下最纯粹的自我。 经过之前的剧烈运动,都饿得不清,一时无人说话皆低头翻着食物。 旁边的水声哗啦,被打湿的牧草翻起翠绿浪花,空气微凉,云层散去后的碧净天空澄澈且干净。 待吃完后又把湿透的衣服架在碳火旁,继而江钟暮坐回矮凳上,用冲锋衣将姐姐包裹,让她侧坐在自己大腿上。 这场露营终于回归到料想中的轨迹,谢知意懒懒靠在对方怀里,曲起的腿稍稍离地半寸,足弓微曲、泛红脚趾轻挑,如上等玉料的足背露出浅浅一抹青,细长脚腕还有束缚时留下的指痕,无意识地上下摇晃。 江钟暮低垂着眼眸,抬手将对方杂乱的发丝理顺,精心护养的发丝比绸缎还要柔顺,毫不费力地从指间穿梭,最后被撩到耳后。 落日匆匆赶来,转眼就将橙色的光晕渲染开,那些残留的水珠反射出耀眼的光,天地的交界线只剩下一抹浓郁的黑。 谢知意抬手抓住另一人的手,与之十指紧扣后,看向夕阳,江钟暮自然也跟着她看去。 晚风悄悄拂来,将两人的发丝吹到一块,交缠几次后便再难分彼此。 不知是谁开的头,两人小声说着话,大抵就是关于之前自我纠结的那些解释,时不时就笑起来,好像在笑自己的憨傻,不懂变通。 布料的摩擦声在此刻越发清晰,江钟暮将对方用力抱紧,贴在耳边喊姐姐。 她不大擅长说情话,那些复杂排比字句要么太直白、不适合她这个闷钟,要么太含蓄、她学不来。 于是就一声声喊着姐姐,拉长的低沉语调总显得深情,更何况是在耳边轻声开口。 谢知意想逗她,抬眼与之对视,笑吟吟地打断道:“一直叫姐姐做什么?” 江钟暮止不住的笑,低头与之额头相抵,浅琥珀色的眼眸里全是对方的倒影,低声回答:“想叫。” “不给叫,”谢知意使坏。 江钟暮只是闷了些,但不代表没脑子,挑了挑眉就道:“那我换一个?” “换什么?” “女朋友?”江钟暮试探了下。 谢知意点评:“有点一般。” 小豹子笑意越浓,小麦色皮肤在落日光晕中被锐化,脸颊边的酒窝都更明显了些,继续道:“宝贝?” “有点油,”谢知意偏过头,发丝下的耳垂微红。 “老婆?”江钟暮再接再厉,许是觉得不好意思,这两字有点生硬。 谢知意这次是实话,非常诚恳道:“不怎么样。” “知意?” “没大没小,”谢知意抬手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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