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的服饰就简单多了,深蓝短褂加五分裤,袖口裤脚都用彩线绣出图案,大多是兰花、山茶花之类,简单又不失繁琐。 大抵是平日看江钟暮随性惯了,换上这衣服后,倒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坐着阴凉处的谢知意视线停在她身上,好一会才挪开。 走过来的少女手长腿长,身形青隽挺拔,头发依旧半扎束在脑后,露出锐利清逸轮廓,狭长的丹凤眼,眼角上挑,眼光沉沉却有带着漫不经心的意味,好像被激怒的小豹子,随时准备反扑向敌人。 “……姐姐,你之前没能赶上踩花山吧?幸好这回碰到了,不然多遗憾啊,” 方才求江钟暮不成的江南阳,又主动凑了过来,拿了个小板凳守在谢知意旁边尬聊。 而被拜托的江南勋早已上场,因他之前要上两次的缘故,被排到开头和末尾,就算有心帮江钟暮照顾,也无力照顾,正在抱着木棍往天上蹬,围观的群众时不时发出几声惊叹。 江钟暮拽过谢知意旁边的板凳,长腿一曲,就大刺刺坐在旁边。 “……钟暮姐,”另一边江南阳自然心虚,气不足地喊了一声。 江钟暮就偏头,凉凉觑他一眼,绷紧的下颚线分外凌厉。 中间的谢知意也不说话,旁边人找话题她也应着,但别人停下她也不会主动提起话茬,一向温和且疏离。 江南阳生硬地又扯了几个话题,皆以潦草结尾。 毕竟那江钟暮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就像块大冰块杵在旁边,小臂搭在膝盖上,不曾开口说话,只在谢知意答应时,幽幽看过来。 吓得江南阳直接忘了词,这也不怪他,当年江钟暮揍人当真狠。 也不知道十几岁小女孩哪里来的戾气,可能就仗着没了父母,阿婆也打不动她,反正能打哭一个是一个,说过她的家伙没一个幸免。 而且这事也不能和父母告状,你一男孩子居然被女孩子追着揍哭,怕是告状以后不是去找江钟暮麻烦,而是老父亲抽出皮带,手把手教导你。 有些人实在忍不住告诉父母,结果一句孩子还小就没了父母就生了退让之意,后头还是自己挨揍。 而江南勋这些帮忙的,哪怕一身伤回家也不会挨骂,反倒一阵夸。 所以这几人是越打越勇,要不是江钟暮只收拾那些骂人造谣的,估计早就成为江镇扛把子了。 江南阳突然揉了揉大腿内侧,想起了久违的疼痛。 恰时,江钟暮又看向他。 他缩了缩脖子,觉得江钟暮像那种贪得无厌的土财主,就是占着所谓价值连城、却打不开的宝藏,不肯让别人碰或是打开,宁愿抱着大箱子睡觉。 他犹豫着又冒出一句:“姐姐……” 江钟暮浅琥珀色的眼珠子一转,继而眼眸半眯,盯着这个胆大的家伙。 谢知意依旧那样,好似没看见其中的暗流涌动,但也没回应江南阳的喊声。 如此就能让小豹子感到开心,表情稍缓,有意无意地撇开曲坐的腿,贴近旁边的人。 即便隔着几厘米的距离,也能感受到的温凉体温,对于炙热下午而言,这是极其舒服的感触。 她挺直脊背,正准备开口说什么,那边却开始喊人了,这转天车看着简单,实际十分废力气,转不了多久就要换人。 江钟暮只好答应了声,先是看着江南阳起身先走一步,她才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往谢知意那儿看了一眼,再大步离开。 “……怎么样?别逞强啊,不行就下来,”江南勋站在旁边,见她过来以后就低声询问。 小时候镇外头的天车没拆时,这几个皮猴没少偷偷摸摸往上面爬,江钟暮当时玩得确实不错,不然江南勋也不会在刚开始时问她要不要一块,可这真上了场,他又开始嘀咕,毕竟江钟暮已经好几年没碰过这东西了。 “没事,”江钟暮摇了摇头。 “得,你不行就喊一声,停下来就行了,”江南勋仍不放心,吊儿郎当的人正经起来还是有些靠谱的。 围绕在场边的人越来越多,挤成一层层高高低低的人墙,孩子被举在父亲肩膀,好奇地往这边张望。 随着时间流逝,红日西垂,风卷过河面又涌来,总算变得凉快了些。 另一边的江南阳许是生了闷气,直接趴上木条另一头。 这转天车虽和大型跷跷板相似,可玩法却还是有差异的,两头没有座位,也不会固定地蹬上落下。 而是人手臂搭在上头,牢牢锁住,继而围绕着中间木桩跑起来,再用脚用力蹬起地面,促使起飞,是简单些,和儿童乐园的旋转飞车一样,就是需要自己转动起飞。 “这家伙在搞什么?”江南勋见对方自顾自跑起来,顿时皱起眉,表情不满。 这上天车也有讲究,前头那个肯定要容易些,手一搭脚一蹬就起来了,而后面那个要追着转圈的木条跑,看见一侧木条下落,就要抓住时间蹦上去。 江南勋正准备高声把那家伙喊下来、重新来时,江钟暮突然就追了上去。 人群突然爆起一声欢呼声。 江南阳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荡得比前面几人快多了,只见那木条快速从眼前划过,呼出一阵破风声。 江钟暮则灵活如小豹子,直直冲入里头。 一刹那间,木条出现在眼前,她右当即腿往后退半步,继而小腿绷紧用力往上一跳,青砖上的泥灰扬起,双手如猿猴般直接在抓住木条,继而再猛的一抓,整个身子都飞起来似的,骤然落下牢牢压住木条。 另一头的江南阳顿时落下,脚步踉跄了下,又急忙稳住身体,往后一蹬促使天车转起。 掌声与欢呼声一齐响起。 正所谓外行人看热闹,不知其中有多惊险,但凡江钟暮稍失误一下,就会极速而来的木桩撞到后脑勺,他们只知方才刺激极了,一下子就欢呼起来。 “妈的,江南阳在做什么?!”江南勋就被气得半死,握着拳头骂骂咧咧。 而稍后面的谢知意微微皱眉,紧紧看着人群中的两人。 当真是都存了点报复的心思,江南阳没减速,江钟暮也没留情,两人比赛似的,落下时直接往下压,脚刚落地就用力往前推。 只见又一次被升在半空的江南阳被震得直接松开木棍,然后又一脸惊恐地死死抱住。 而江钟暮却露出几分游刃有余的神色,可能是以前江南勋三个人连着上都比过她。 虽然江南阳又极力往下压,可奈何江钟暮比他机灵,每一回被抬到顶空,便直接凭空一蹬,微微松开手卸去木桩震感,自然要比江南阳那舒服许多。 木桩起伏,单薄身影又一次被抬到空中,足足离地十米的距离,已能让人感到莫名的恐惧。 她低头看去,所有人都变成一样大小,家家户户的屋顶都出现在眼前,在风呼啸着吹过耳边,脑后的小辫子也变得松垮。 这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玩意,虽然危险了些,却能跃到最高处,借着一缕春风看遍这个江镇。 不过后头阿婆厉声警告过几次,她就再也没玩过了,总不能让她老人家再难过一回吧? 江钟暮心里想着事,也没注意到对面情形,只知道对方的力度越来越轻,于是她还配合得加快了些。 直到…… “钟暮!” “江钟暮!” 高喊声打断思路,江钟暮下意识闻声看去。 江南凯用手作喇叭,高喊道:“阳子他不行了,你快停下来!” “阳子他要掉了!” 江钟暮一愣,扭头看去,刚刚还嚣张的不得了的人已面色苍白,死死抱住木桩,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玩这东西靠得就是一个胆大,毕竟是在十米高空晃上晃下,胆小些的直接不敢上,凭着一口气上来的人一旦被吓到就会彻底慌了神,本来不害怕的距离,瞬间变得可怕。 显然江南阳就是第二种,现在已开始抱着木桩颤颤巍巍。 江钟暮只是有些恼怒,但却没有闹出性命的心思,赶忙往下一压,继而不踏地面、提气缓慢往上。 另一头的江南阳自然缓缓落下,一下去就软了腿,幸好有其他人急忙接住,又拉住木桩,让江钟暮稳稳下来。 只知看热闹的观众大声噫了声,这俩人是里头最极限刺激的,也是最短时间下地的,他们当然不满意。 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刚刚气势汹汹的江南勋都急忙扶着江南阳走向阴凉处。 一米八的壮小伙被在十米高空甩了又甩,竟软了腿脚、走都走不动,还需要人扶着。 知道这是最后一场,围在旁边的观众已开始散开。 有几个胆大的观众想学他们的模样往上爬,又被镇民毫不客气地赶走,别的都好说,可这玩意连从小玩到大的江南阳都会晃晕,怎么敢给游客玩。 相对于半死不活的人,江钟暮就显得轻松许多,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走,视线无意扫过谢知意那边。 却被这人第一时间发现,极快地躲开。 江钟暮抿了抿嘴角,刚刚冒起来的有点愉悦心思,彻底荡然无存。 而阴凉处,一群人围着江南阳。 “阳子没事吧?”有人又关切又好笑问道。 “他就是该!能不能走?再歇一会?”江南勋在旁边笑骂。 众人皆笑,方才众人都瞧见了是江南阳先闹起来,结果闹不过江钟暮,反倒被吓成这番模样。 “去去去,”江南阳又气又后怕,抬手挥了挥,又不得不承认道:“再让我坐一会。” “活该,”江南雷又骂了句。 江南阳抬了抬头,想说什么又因为江钟暮走过来而停下。 “你们陪陪阳子,我带她先走了,”江钟暮站到对方面前却没看他,反而看向江南勋。 “成,耽搁她留在这儿那么久,你赶紧过去带她多走走,”江南勋答应得很快,继而话音一转又道:“我妈在家里头,你等会去提瓶杨梅酒给人家尝尝。” 意思就是赔罪,把这事掀过了。 “行,”反正已经把人吓到了,江钟暮答应得爽快。 正准备转身离开呢,又听见江南阳突然大喊:“姐姐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呗。” 话音落下,方才撑起的其乐融融气氛一下子消失殆尽。 江钟暮当即冷下脸,眉间戾气凝聚,眸光阴翳地盯着江南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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