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关系里显得得心应手的小豹子,第一次露出了些许紧张、怯弱的情绪。 话音落在,房间安静了下来。 如水眼眸闪过晦涩复杂的情绪,江钟暮看不明白,只能紧紧盯着对方。 风吹起薄纱,树叶拍打作响,那些不愿意响起的杂乱记忆浮现。 午后的办公室,明亮的阳光从窗户探入,俯身趴在桌上睡觉的女人骤然惊醒,旁边是满脸羞红的少女。 谢知意将回忆强行压下,淡淡开口:“不算吧。” 江钟暮心一沉,下意识问道:“是谁?” 谢知意声音更冷了些:“与你无关。” 这人紧追不舍:“你难过是因为她?” 谢知意翻过身,抬起手,以手背覆住眼,语气依旧平淡,再一次重复:“这和你没有关系。” 江钟暮停在原处,方才的笑意已消失殆尽,眸光沉沉地看着对方。 可惜这一次注定不会再有回应。 屋外的风大了些,呜呜呜地吹个没完,将河边柳树甩地乱晃,地上张牙舞爪的树影更是可怕,若是有那家小孩冒失走出,定然被吓个哇哇大哭。 屋里头一片静谧,只剩下逐渐平缓的呼吸声。 最后还是江钟暮先动了动,收回覆在小腹的手,双手合十用力搓了搓,让温度回升,再贴了上去。 平躺的人不曾理会,仍她如何。 江钟暮又靠了上去,一点一点、讨好似的贴向她唇角。 谢知意怎么可能是弱势的那一方,先动心的是江钟暮,先喜欢的也是江钟暮,处心积虑靠近的人也是江钟暮。 对方不过是稍有好感,又没办法拒绝直球的成熟成年人。 就好像她可以和江钟暮接吻,满足一个刚成年小孩对同性的向往,但也仅此而已。 她理智又残忍,看似温和、实际却像块冰一样难以捂化。 朦朦胧胧的夜色弥漫开,辛辣的花椒味越发浓郁,惹得人直想流泪。 小豹子收回利爪,塌下耳朵,又一搭没一搭的甩着尾巴,以此证明自己的无害。 谢知意从蒙着眼、不理会到微微偏头。 江钟暮轻轻拽过覆在眼前的手,压在另一边,粗粝的厚茧与温凉掌心相贴,牢牢钉在柔软枕头上。 “姐姐,”江钟暮低声喊道。 “嗯?”另一人懒洋洋答应。 “别生气了,”她轻轻叼住对方唇瓣,不留任何印子的松开。 “和你没有关系,”谢知意还是那句话,微微扬起下颚,堵住了接下来的所有话。 不想听,也不愿意听。 覆在对方掌心上的手紧了紧,最后还是松开。 江钟暮越发迫切地索取,带着少年人的迷茫和占有欲,固执将每个角落侵略、占领。 谢知意仍她胡来,眉头稍抬,眼眸微眯,柔妩的面容里似乎氤氲出桃花粉的雾气,漂亮的眼睛更是摄人心魂,像是粼粼澈湖,雾蒙又水盈。 让人心颤又让人看不清。 夜深了。
第24章 所谓踩花山, 是独属于江镇的特色民族节日,到那一日,领头的长辈带领镇上的青壮年划船而下, 先祭拜河神, 后走向山神,立花杆, 拜天地万万物 过后便是聚在一块,做红团、转天车、对唱山歌,有看对眼的一唱一接,过几日便成了一桩美谈。 谢知意之前只闻其名, 还惋惜过自己来得太晚, 现下终于能亲眼目睹, 自然心情愉悦,勾起一丝淡淡笑意。 放眼望去,之前略显破旧的江镇人来人往, 游客与镇民混在一块,将河岸水泥路挤得满满当当。 这恐怕是这个逐渐衰败的旅游小镇, 每年最热闹的时候。 不少人家在家门口摆起小摊,不管味道品质如何,都显得十分火爆。 旁边个高的江钟暮依旧是简简单单那一身, 手里头捏着两百块钱,抬头望远处望 这钱还是阿婆出门前塞到她手里的, 不知道为什么,阿婆听到她们下午要一块出门, 开心不得了, 硬是拿出两百块钱往江钟暮手里塞,要她照顾好姐姐。 别瞧着只有两百块就嫌少, 江镇如今的物价也不高,一碗豆花才三块,这两百块不知道能吃多少东西。 而且阿婆还特别交代让她们花完才准回来,进了门就搜身,一块钱就都不准剩下。 江钟暮两人哭笑不得,能怎么办?只能听阿婆的,总不能把钱丢了吧? 可这花钱也难啊,家家户户都是沾亲带故的熟人,钱递到手边都会被塞回来,还添上一份小吃,甚至板着脸教育你:“和叔叔/姨姨客气什么?你爹还是我谁谁。” 得,这钱怎么敢给。 于是乎,江钟暮两人转了一圈还捏着这两百块。 “走慢点,”柔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江钟暮脚步一顿,刚跨出去的大步自动化成一半,冒汗的手在衣角擦了擦,继而后伸,抓住揪着自己衣角的手。 她微微偏头,低声解释:“人多,别走丢了。” 身后的人比稍慢半步,没露出什么抵触神色,只是转头看向另一边,应是默认了。 江钟暮轻轻松了口气,分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却还是因为一个牵手而感到紧张。 温凉的手被小心包裹,牵着挤入熙攘人群中,明亮日光落下,河水依旧如平常流淌。 “你要吃这个吗?”又走了几步,江钟暮低头问道。 顺着她的目光,白净的糯米糍被掐出一小团,然后拉长成长条,轻手丢入滚烫的油锅中,顿时翻转起来。 “等会炸到外皮酥脆以后,就倒到糖粉里裹一圈,外酥里软糯,味道还不错,”江钟暮解释。 谢知意有点犹豫,在此之前就吃过不少小东西…… “尝一尝?” 牵着的手紧了紧,这天气本来就热,稍晒一会就觉得闷热难挨,更何况两人贴在一块。 “算了,吃饱了,”即便面前的食物颇具诱惑力,但年长者还是很理智得拒绝了。 “你尝了尝味就好,剩下的我吃,”江钟暮看出她的意动,随之开口,眉眼坦荡,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谢知意却微微皱了皱眉。 这举动怪亲密的,即便是恋爱关系也很少有的亲密,是谢知意之前根本没想过的事。 “嗯?”见她不回答,江钟暮微微低头,发出疑问的声音。 “不用……”谢知意再一次拒绝,可她忘了面前这家伙一向焉坏,根本拒绝不了。 话音刚落,就瞧见江钟暮开口和店家喊道:“阿叔给我来一份。” “得!”对面的中年男人乐呵呵回应了一声,后头看清人后又笑着喊道:“是钟暮啊?怎么不和小勋他们一块?他们今天好像要带人转天车,十米高咧。” “不想和他们闹,”江钟暮摆了摆手,又道:“阿叔给我多裹一道,多来点糖。” 那人很是爽快,立马就回道:“行!” 看起来又是熟人,这两百还是没能花出去。 油滋啦冒起,江钟暮将她护在身侧,好似终于想起她这个人当事人的意见,温声又道:“挺好吃,吃两口没事。” 谢知意抬眼瞥她,决定好的事情还问她做什么? 江钟暮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然后往她这边靠,她比谢知意稍高些,微微曲身贴到耳边去,小声道:“吃不完就给我,又不是没吃过你吃剩下的东西。” 谢知意骤然想起昨晚的糖,清凉甜腻的薄荷糖球递过去又被抵回来,在相贴的唇齿打转。 终究还是比不过这人的厚脸皮,谢知意张了张嘴,最后压低声音,毫无威慑力地斥出句:“不要脸。” 身边环着一堆人,不知道这家伙怎么能够在这里说出口。 江钟暮牵着她笑了笑,她眉眼偏清朗,也更正气,看起来十分正经沉稳的模样,即便说这样的话,也好像在课堂上念范例作文。 她就只有一本正经地故意使着坏:“害羞了?亲都……” 谢知意拽了拽她的手,以作警告。 江钟暮这人皮厚,不仅没感觉到疼,甚至还勾了勾唇角,一副得逞的顽劣模样。 原本只有一人轻拢住的牵手,终于变成两个人的相握。 “好嘞,拿去吃,不够再找叔啊,” 油炸的糯米长团在糖粉里裹了几圈,沾上满满糖粉后装入小塑料袋里,再叉上两根木签,就被递过来。 江钟暮连忙抬手接过,笑着回道:“谢了叔。” “这有什么好谢的,”阿叔摆了摆手,又忙着去炸其他人的。 此刻生意好,江钟暮也没继续客套,牵着谢知意往外走,带到人少一点的河边,才停下来。 她用木签挑起一个小角,凑到她唇边:“尝一尝?” 小孩可能就是这样吧,对你好就好得不得了,恨不得亮着小狗眼,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递到你面前,赤忱又坦荡。 可喂食这种行为…… 谢知意仍觉得太过亲密,毕竟年长者早没了年轻时的肆意,变得内敛含蓄,这种在大庭广众下的行为…… 谢知意不知想起了什么,眼帘扑扇了下,只道:“我自己来。” 话毕,她便想抬手拿过木签,可那手纹丝不动地停在半空。 谢知意扯了扯。 江钟暮就这样看着她,眼眸半垂,浅琥珀色的眼眸沉静,好似一只在摇尾巴的小狗。 “我自己来,”谢知意再一次加重语气期待。 对面的那个人就当没听见,直挺挺杵着那里,风吹起河畔柳枝,抚过平静河面。 谢知意抬眼瞅她,不肯屈服,嫌这人得寸进尺。 对待小孩就是不能太包容,否则一而再再而三,给点染料就敢开染坊,如果不及时阻拦,怕是又上前一步,贴到你的脸上。 见对方不肯,江钟暮抿了抿嘴角,肉眼可见地恹了些,低低解释:“太烫了,你拿着不方便。” 谢知意不理她,还是重复那一句话,打定注意要让小孩知道什么可以、什么不行。 “就一口,”江钟暮退了一步。 “我自己来,”谢知意寸步不让。 旁边人来人往,喧闹依旧,江钟暮却突然沉了脸,直接把东西放回塑料袋里,赌气似的:“不吃就算了。” 她平日里性格稳重成熟,对谢知意更是细心体贴,虽然昨日莽撞了些,可处处都透露着小心,这会倒是第一次冒出点小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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