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纯净的灵气后是最幽邃的魔气,魔气中藏着风升成长至今的所有贪嗔痴怒。 她疑惑风升为何这般好,为何总能不知疲倦似的向前,答案似乎就在这里。 滋生的阴暗心思皆化作魔气,被剑髓吸收。 灵气为何纯净?因魔气将所有幽邃之物取走了。 事后风升极累,她便藏着没说。 她不说,风升缓和好后自己来问。 “师尊……”她嗓子还有些哑。 “嗯?”淮与将二人收拾了下,又给她穿衣服。 风升这会儿倒是乖乖被伺候了,让抬手就抬手。 “有魔气么?” 淮与先是沉默,她不会撒谎,或是说极少撒谎。风升见此便晓得了。 并未丧气,她只是说:“您尝试几次才发现了它的存在,那它应当与寻常魔气不同。” “不只是魔气。”淮与将其中情况如实告诉风升,而后又道:“它们在外界不相容,在剑髓中却平和得如同不存在一般。” 风升先前听青无牙说时就有了猜测,此刻被证实,她还有些愉悦。 “兴许,万物之源便是剑髓,至少灵气魔气、剑灵剑锋皆是源于剑髓。” “你是指:世上本仅有剑髓,其间黑与白分离,恰是灵气魔气?”淮与方才见她神魂便有所感,闻言道。 “嗯。”风升倒没什么危机感,“既然您说了里面四者皆有,那反而对我没有影响,就是不知我这剑髓怎么来的。” “不晓得,想知道么?我们可以去问青无牙,它兴许知道。” 风升点头,还想聊聊关于青无牙的事情,但正事一结困倦便迎面而来,她打了个哈欠。 淮与见状拉好被子,“睡罢。” 迫于青轩弟子对她极为好奇,风升近日只得待在藏雪峰,毕竟她不想出去被围观。 淮与对此倒是喜闻乐见,风升不出去,她们二人就能天天待在一处了。 风升也隐隐能察觉的她的愉悦,几天后,淮与被掌门喊走。 她窝在峰顶看书。 酉时已至,淮与却还没归来。 这是她们约定的练剑时间,如无意外淮与从不迟到。 风升侧头瞧见花海潋滟,酉时晚霞刚刚探头,峰顶一日中最美的时刻即将到来。 她将书放下,又用化琉压好书页不至于被风吹走。 正欲给淮与传音,淮与却先发给了她。 该说心有灵犀好?可风升心中有些莫名的慌。 “莫出。”仅此一句,没说原因,也不提她的去向。 语气与平常别无二致,可这说明不了什么,师尊语气本就极少会有起伏。 “发生何事了?”她立即传音问。 “稍后告知于你,切莫外出,我今日内必回去。” “淮与你……”“诶诶老匹夫别……” 似乎还能听到掌门和江长老的声音。 风升心急如焚,她左手拿着传音符,右手捏着长老令,对着花海静止了许久。 到底没有违抗淮与的意愿,淮与也未违约,待风升一人在峰顶待到日落之后,戌时已至她起身欲归去。 师尊应当先回她的醉风阁或是自己的柳月居。 “阿升。”才起身,身后就传来呼唤。 “师尊!”她立即冲过去,连问题都想了几次了,见到她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反而手一抬将人抱住了。 “哎。”淮与回抱,索性用了些力将她整个人抱起来。 “发生什么了?” “青轩剑髓没了,恰有人说你身上有剑髓,羽诀门人又说你初入仙门时经脉与灵根都一塌糊度,证据确凿。故而他们认为你修行之法是为魔道。” 风升一愣,淮与沉默了片刻,继续道:“说你拿了剑髓去修才会有进展,不然仍是筑基。近日起的流言,师兄喊我去时已传遍了,你我在藏雪峰才不知道。” “传……”风升嗓音有些哑,“什么?”她顿了半晌才开口:“青轩镇山的剑髓好端端怎会消失?” “应是铭胤不知何时拿了,用假的伪装起来,近日才被发现。” “……” “怎会被拿?掌门他们不是准备了么?” “是准备了,他也说了他们早察觉到魔族的举动,但还是被拿走了。” 风升沉默,“证明我的剑髓不是青轩的便好了罢?”+ “那样你身怀剑髓也会暴露,且更多是讲修剑髓是为魔道。” “是因我们没有告知铭胤之事,才会失防么?”风升却转而问:“……影响,大么?” 淮与嗤笑一声,风升闻声怔然,她从未见过淮与这反应。 “他们无能,与你我何关?” “……” “我逼问了,实际上没什么大碍,除了清虚门,其他门派的剑髓基本都没了。” 淮与有一说一:“无论如何我不会拿你去换任何别的东西。青轩也好,剑髓也好。” “若当时交代了铭胤,你剑髓之事便瞒不住,师兄他们也不是傻子,我们暴露了他便能顺藤摸瓜。” “此次亦然,我断不可能让世人知晓你有剑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分毫剑髓便能撑起一座剑修门派,莫说她所拥之量。 至于旁的,淮与是当真从不在乎。 风升哑然。 “究竟是谁传的?他应当知晓实情。”她闷声:“总不可能凭空猜测我拿了剑髓。” “我查到的人说是铭胤早前让他们这时传的。”淮与如实道:“她很早就知道你有剑髓,青轩剑髓应当也是她之前拿的。” 风升回忆起铭胤,她喃喃:“铭胤。” “她来青轩就是为了这盘棋罢。“ 实则不然。但她们永远也不会知晓。 就如同不会知晓那莫名拖延的十年,是铭胤留给她们的宽限。 “还好我们当时没去寻那避雷针。”风升思绪有些发散,“应当也有害。” 也不然。但事实如此。 “如今要怎么办?”话是问句,听着却像自言自语。 “既然剑髓都被夺……”她一顿,繁乱的思绪中冒出一念,蓦然蹙眉,“不对,那为何不拿走我的剑髓?” 淮与抱着她缓步走,平静道:“她被我杀了。” “啊?哦,对哦。”风升自顾自紧张起来,闻声嗓音略飘,“我这傻的。” 淮与不言,她想风升脑子兴许是太乱,可她又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半晌憋出句:“原先你想说什么?” “哦对。”风升思绪回转,“既然剑髓都被拿走了,那随便了。” 她略自暴自弃,也不乐意去自责了,“您说得对,我才不想牺牲自己。” 淮与赞同,“管他们做什么。” “先证明我没拿青轩的剑髓……”只想此处的话,风升道:“那我立誓不就好了么?” “我已替你立过。”淮与坦诚:“我立誓你定未拿青轩剑髓,誓后我无恙。” “此处无虞。” 风升侧头看她,淮与和她对视一眼,浅浅勾了下唇。 “我身上因果够多,不差这一个,但你不同。” “……嗯。” 风升了然,“而后便是我修行之术。” 她郁闷:“此处无可辩驳,我在羽诀门修行之时的确废物,来了青轩反而成了所谓天才,说没走歪路都没人信。” “而且我这本就是偏门左道。” “什么道不重要,什么人才重要。” “是啊。” 月渐出,映得一地银芒。 “可世人不会信。”风升抬头仰望,心中门清,“在藏雪峰自然没事,没人进得来。可我也不可能一辈子只待在这里啊。” “……”淮与沉默许久,也道:“是啊。” 她侧头看风升,“我本是想说:流言无妨,就让它这样,不管他们就好。” 风升轻笑,“这怎么能行呢。” “是啊,怎么能行呢?”淮与用了问句。 不知是不是劫难遭多了,未知之事一件接一件,风升忽地有些放松,许是……自暴自弃?还是释然?她也说不清。 总归有些愉悦,仿佛真成了九天之风,来去匆匆,居无定所,故而也无忧无虑。 “师尊。”她喊。 淮与应她。 “您想听故事么?”她指向头顶一轮圆月,“关于月亮的。” “好。” 于是风升就着这月光,讲了一个又一个故事,直到临睡之前她还在长篇大论。 仿佛将那些个麻烦事全弃之脑后了。 淮与听得很认真,时而还会提出疑问。风升这说书人便更高兴了。 …… “阿升,我想好了。” “嗯?” “和你一样,我想好了。”淮与趁着烛火落下的夜色,轻声道:“世间有一阵,名唤‘证仙’。” “证仙者,阵之极。入其内,仙之质得以明。”风升在青无牙给她的书中见过此阵,“可此阵不是失传了么?且我对它很是疑惑,区区阵法如何能判断人之性,仙之质?” “此阵机巧在得与失,付出与收获。”淮与道:“有人说,需用此阵证明者定是有争议,且修为不会差,若是一分付出一分收获到此境界,那便的确有仙人之姿了。” “亦有人说,生平半分不多获,便是仙之性。” “原理无需管,总归世人对此颇为认可。” 风升一笑,不可否认,“是,他们不总如此么?总爱用些有的没的去评判。” “我会此阵。” 风升看向她,等待她的后话。 “封存记忆之前我会,之后我屡次尝试都不行。” “……为我重拾那些记忆,值得么?” 淮与点头,“所以我说我想好了,和你一样。” 风升半晌不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抱住她。 她上次犹豫了好几日,而师尊甚至未见她受此影响,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何德何能? 80.仙者无其人 阿升本要陪我,我想到当时既已临近堕魔,恢复记忆后应当不会有什么好的反应,不欲让她来。 我本已经做好她不愿意的准备了,没成想她居然答应了。 她那时眸光颇为复杂,我看不懂。 灵台之中,绝大部分灵思被雾气遮盖,那便是我数百年的记忆。 自己封的,自然不难解。 …… 淮东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爱我的家人,爱我的朋友,更爱这桃园一般的故乡。 原来我更名淮与是因此。 淮水盘青山,地阔风嫣然。 清清映我影的淮水终究被血染红,再瞧不见江畔人的模样。 淮东江氏,在当地称得上一句剑修世家,可哪有什么神仙,多是些堪堪踏入仙途的凡人,在幽若冥烬的魔气前不堪一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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