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与最近缠她缠得紧,风升猜是记忆恢复的缘故,她问过淮与,淮与也应了。 这不,风升才回来,她就找过去了。 “我只想跟寻常弟子一般,出去找人聊聊天,谈谈最近发生了什么事罢了。”她愁眉苦脸,“也不知有什么好谈的,还在谈我,出去就被围观。” 淮与答疑解惑:“因你有仙人之姿,且修为又莫名到了筑基。” 风升斜她一眼,目光要多幽怨有多幽怨,淮与扑哧发笑。 “我还能不知么。”她闷声。 “知你知。”淮与说了实话,旁人听着怕是要说她傻,谁家和道侣说话要这么一五一十的。 “那就是又逗我。”风升哼了声,转瞬却又发笑。 淮与近日逗她笑的功力进步颇大,见她开怀心满意足。 她可不是傻,如今撒谎信手拈来,只不过是知晓这么做能让风升笑罢了。 忽地蹙眉,语气听着像是不悦,“曾师兄找你。” “啊?”风升一头雾水,“我?您怎么晓得的?” “他要传送进藏雪峰,被我拦了。”淮与理直气壮道。 想到上次还能进来的掌门,这次不明所以发现自己传送不过来的模样。风升忍俊不禁,“他不知藏雪峰结界是您单独设置的么?” “他之前以为是江师姐,如今应当知道了。”淮与此次的一五一十是诚恳的一五一十。 风升见她模样,再联系曾掌门的现状,不知戳到了何处,笑得不行。 淮与不解,她眨眨眼,默默给曾柯记了一功。 脑海里又传来曾柯的传音,她这才应,“我们去主峰。” 曾柯斩钉截铁,“师侄一人。” 这算是谈不拢了。淮与想。 “他找我做什么呀?我去主峰么?”风升没有她对待掌门的随意,颇为认真问。 “你想去么?” “啊?”风升失笑,“掌门找我还能不去的么?”淮与刚准备说可以,就听她继续道:“左右现在又没事。” 好罢。她本就没什么原则,魔念生出来后更是不忍直视。 “他要和你一人谈,我教他来藏雪峰,到时若有意外你便唤我。” 说完,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权当安慰:“在藏雪峰他应当不敢做出什么。” 风升顿了下,想说不必防贼似的将自己当娇花,且掌门也许可能兴许大概不是贼。思绪转了圈心中无奈,口上却道:“好。” 果不其然,曾柯被放进来时面色不大好,“藏雪峰……” 淮与看着他,一副极有耐心听他讲话的模样。 他自己却没后话了,叹息一声不强求。 “我与师侄单独说两句。” 此处是淮与醉风阁的主殿,她点点头,转身去柳月居。 风升颇为乖巧,起身给他倒茶。 曾掌门永远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也是,管理门派的确不易,何况他还是铓炳峰峰主,近日又忙于对外和其他门派商量魔族事宜。 “无需,我说一句便走。”他摆摆手,谨慎下了几个隔音符。 风升:“……” 合着不仅师尊防您跟防贼似的,您也不信师尊啊。 倒不是不信,而是曾柯最近被她弄怕了,本就是连轴转,忙得两眼发黑,只好选择最简单有效的方式。 “师侄。” 风升放下茶杯,上下点头,瞧着别提多乖了。 不过对面不是淮与,而是曾柯,不然按照淮与最近的行为,她少不得一顿亲。 “一月内魔族将有大动作,到时需淮与助力,本座并非不信任师妹,而是她行事……”曾柯拧眉思考后话,他眉心本就有一道仿佛刻上去般的褶皱,再一蹙眉当真是比山高了。 风升忍笑,替他道:“师尊行事颇为出人意料。” 曾柯松了口气,在小辈前倒苦水自然是不可能的,“师妹外出也向来是我行我素,故而若她一月内要外出,还需师侄替我拦一下。” 兴许是淮与对待掌门过于随意,影响到她了,她一个没忍住轻声问:“您原先都知道么?师尊屡次出去的事儿。” 曾柯面色不改,点头。 只是点头时合的那一瞬眼颇为辛酸。 风升忍俊不禁,而后忙正色,“弟子如何能拦得住师尊?” 曾柯不傻,看得出淮与极其重视她,他也不说旁的,只道:“魔族动作频繁,若无意外就在最近。真有比这还紧急的事,来寻我我会批行,但关键时刻,还望师侄能应下我。” 风升无奈,总不能应不好。 毕竟是合理要求,只是师尊太不合理。她想,若他和师尊说,师尊定是不当回事,一听自己想出山,就将他的话抛之脑后了。 当掌门的到底不能是个傻的,他寻风升这么一说,风升只得将出山去游历的想法压下。 嫌疑贼一走,防贼的人立马就回来了。 “他寻你说什么?还要避着我。” 风升见她警惕的模样被逗笑,“您现在已经成掌门心中的不守信者了。” “?”淮与轻哼一声,“随意。” “所以他说了什么?” 风升想了想,说出来貌似也无伤大雅。 “他说魔族动作在即,让我一个月内拦着您莫要外出。” “哦。”淮与了然,自然而然问:“你一月内想出去么?” 风升似笑非笑,一副早知道的表情。 淮与别开视线,“那就不出去嘛。” 还罕见地加了语气词,风升高兴时经常会加,但她很少会这么讲话。 风升被逗笑,她坐着,淮与站着,她便上前去抱淮与的腰。淮与自觉靠近迎合。 将脸贴在她略凉的衣物上,风升忍不住闷笑。 “师尊好好猜啊。”淮与不答,她继续道:“怎么感觉不仅黏人了。” 她以下犯上说出更加大不敬之言:“您最近好听话啊,虽说这么讲有些奇怪。” 淮与只会比她更无禁忌,“为何要不听话?” 她俯身,风升便顺着趴到她胸前。她挑起笑,逗人:“你这般乖,我自然也要乖一些。” 风升这方面总赛不过她,头一扭不跟她斗嘴了。 依照她对师尊的了解,接下来她还要乘胜追击,直到自己面红耳赤。 然而身前的人却没动静了。 这倒也不算什么,她便没在意。 淮与写字的速度不快,又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主儿,那一遍门规至今还没抄完。断断续续持续这么些天,风升到底还是发现了。 下午修练完,风升擦了擦额头的汗,还算满意。 修了十几年了,对疼痛的忍受能力强了许多,至少如今只是修行的话不会溢血,也就无需单独寻地方,顶多在房内哼哼几声,倒也无伤大雅。 起身去醉风阁,淮与寝房窗户之下便是书桌。 风升拉开窗户一看,书桌前的人又在执笔写字,面色颇为凝重。 “师尊还没抄完么?”她大言不惭开口,笑嘻嘻问。 淮与写得两眼发昏,所谓面色凝重她自己都没意识到,闻声将笔一丢,抬头看向罪魁祸首。 “你倒是乐得自在。” “这可是您自己要写的。”风升摊手装无辜,“我先前还问了您要不要我自己写呢。” 淮与自己不算多乐意写字,但是也不愿她写,闻声轻哼。 这哼得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风升却扬起笑,双手交叠趴在窗户上看她。 “师尊的字……”她思索措辞,“当真是不敢多写啊。” 淮与字并不丑,还有些飘逸的美,但写得久了之后兴许是她烦了,和鬼画符也没差。 “戒律堂的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抄着抄着跑去作画了。”风升形容得生动形象。 “总归都是……”淮与正说着,话音忽然一顿,抬手按上额头。 风升一愣,忙冲进寝房,焦急喊:“师尊?” 淮与摇头,手缓缓放下。她蹙着眉,眸光也有些虚,黑到幽深的瞳孔显得有些呆滞。 “我听到有人喊我‘阿晓’?” “那声音您听过么?” “听过,但我不确定,有些模糊。”她不断眨眼,试图回忆方才浮现在脑海的呼唤。 “是谁?” “是……”淮与嗓音像是黏在了一起,“我师尊。” 风升愣了愣,先是看向淮与,果不其然。 ——淮与神色有些怪,分明仍是面无表情,但微蹙的眉心和深到瞧不出变化的眼眸诉说着她内心的波动。 “我当年并未亲眼见到师尊离去,她兴许其实并未离开我,也说不定呢?” “师尊莫慌。”她下意识挑起了主导者的担子,“之前有听到过么?” 淮与思绪有些乱,顺着她的话答:“曾师兄走后听到过一次。” “和这次有区别吗?” “之前更模糊,听不出是师尊的声音。” “您做过什么特别的动作么?” 淮与摇头,问答几次后思绪稳定下来,“和传音有些相似,但不是传音。” 她陷入思索。 风升看她一眼后从纳戒中拿出几册书,翻了几页后放在淮与手边。 她站在淮与身侧,略俯身指着其上几行字。 “这里面有么?您的感觉应当更清楚,故而还是您自己来判断为好。” 这是传话的几种类型,与课上教的常见的不同,这本书更广泛,也更全面。 淮与立即翻看。 她坐着,风升站着,瞧见书下压着的纸,其上是淮与潦草的字迹。 以俯视的角度看师尊当真少见,风升鬼使神差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师尊莫慌。”这话她之前就说了一次,“定能弄明白的。” 淮与眼睫颤了一瞬,“嗯。” 过了会儿,她指着其中三种:“三者之一。” 风升看过去。 第一种是传音阵法,施阵者的状况影响传音效果。 第二种是契约传音,受契约深浅影响。 第三种是神魂传音,受对方魂魄强度影响。 淮与指尖往上,点着第一种,犹豫道:“太短暂了,我没察觉是不是阵法。” 往下点第二种,“清虚门给我下过契,师尊为了解除它,对我所作应当也算契约,相当于契约转移到我和师尊之间了。” 第三种,她不言。 前二者是希冀,对方定是活着的,而第三种只是断魂残魄也能做到,恰恰也符合她听到的声音。 声音模糊虚无,魂魄浅淡残缺。 风升想说再等等,可考虑到淮与,终究没说出口。 “只能等了。”淮与却主动道,语气照旧平淡,似乎并不焦虑。 83.青灯 月色入户,三两银辉映照,淮与本以为自己睡不着,心中虽是辗转反侧,可到底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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