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与看着,莫名觉得她像是在仗势“欺人”,像是……存了好多话要讲,平日里又无处可说,故而对着这有些关联的梦鬼一顿讲。 她越看越像,觉得她的徒弟怎如此……可爱? 说不清,总归让人心生欢喜,仿佛坚冰见了她也得融了。她想。 风升讲得十分详细,甚至比梦鬼自己都清楚自己和魇的差别。 “……是,他是魇,可我当真没有根羽。”梦鬼苦道。 风升弯眸,这下确信了。 书中讲那大鬼之一是梦魇,梦与魇分明不同,书中却只说了梦魇,到底是杂谈,难当真,也难仔细。 故而她探上一探,这不,都给交代了。 “旁的梦鬼呢?”她浅笑道。 那小梦鬼不开口了。 沉默了片刻,淮与道:“说。” 梦鬼抖了下。风升瞧见被逗笑,她摆手:“师尊,无妨,梦鬼群居,且极为团结,让它考虑,正好我与你讲讲那两只大鬼的事。” “鬼有认主之习,其主亦可是鬼。那只魇便是认了另一只鬼为主,后来不知为何反目,见面便要打,他们又都在这条街,大鬼缠斗祸及旁人,故而这街不得安宁,后有人除去二鬼,才得以安。” “说来也怪,一来,既然认过主,主仆契约又不能抹去,那只魇如何也难与其主抗衡,可这两只鬼还能次次平手,怪哉。” “其二,你说他们俩既然相看两厌,为何还都在这条街不肯离去?” “虽说书上之话不可尽信,又是杂谈轶闻,可总非空穴来风,且这般来看兴许是真。” “怪哉。”淮与却道:“主仆契……世上可有师徒契?并非青轩登堂契那般,只是形式而无效力。” “啊?”风升一愣,没料她这么问。 “有么?若有,你我可结契。”淮与发问,她丁点师尊架子也没,晓得风升博学,心安理得便去问她的徒儿。 风升心中扑簌簌开出花,面上也未遮掩,笑靥如花。 “师徒间的契约我的确未曾见过。” 旁的倒是有,那……道侣间的契约呀,什么的。她想,不过未能言之于口。 “可惜。”淮与颇为遗憾。 风升抿唇努力压下笑意,她轻咳一声,蹲下身子去看那只梦鬼。 “如何?” 梦鬼那双腿短又小,干脆坐在地上,它恹恹道:“你将我抓走算了。” 风升对养鬼并无很深的兴趣,她只是想要梦鬼的根羽。毕竟能靠羽毛繁衍的族类,太勾她的好奇了。 44.雎鸠 “传闻梦鬼修行极难,若有灵夬草才可通其经脉。” 梦鬼正视死如归,闻声又是一愣。 这怪人怎说话总前言不搭后语? “那又如何?”它呐呐:“灵夬草在鬼界难求。” 风升笑:“可它在外界却极为常见。” 梦鬼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你要我拿根羽给你换?” 风升点头,“我们不去你们居住处,无需忧心我们害你族群,如若愿意,约一时间地点交换即可。” 那梦鬼登时弹了起来,绿豆眼好似在发光,“你早说,我与你换!” “……?”风升缓缓睁大眼睛,梦鬼一愣,忙改口:“不是不是,我根羽的确没了。” 风升抱臂,她本意是吓吓这鬼,方便之后交换,毕竟先当恶人,而后才好行事。这鬼颇有胆气,才直言了交换。 观此,它分明藏私了,看来这次恶人演得不够恶。 得是淮与不知道她这心思,不然当场就能教她——提剑碾压,对方怕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们其实有次羽。”梦鬼说着,还略娇羞,声音扭扭捏捏。“若与旁的梦鬼□□,次羽便能长成根羽。” 娇羞完了,它瞅瞅一旁淮与,立即强调:“我没骗你,我的确没有根羽,不过次羽是每只梦鬼都有的,且我们□□过程有些凶,头一次于对方而言更是大补,稍有不慎我可是会受伤的,故而我虽向往云雨情事,可若非灵夬草此等仙草作引,我定不会冒险与人□□。” 风升闻声愣住,连“次羽”这关于梦鬼的新知识也没让她回神。 淮与却是坦坦荡荡,她真以为风升想养只小鬼,毕竟风升也是临时想到,没能及时告知她。 “你需多久?” “那需看对方多久。”梦鬼声音又开始扭捏,风升耳尖又开始发烫,而淮与却仍是坦坦荡荡。 “最多半日。” 梦鬼思绪不知飘到哪儿去了,声音简直能滴出水,“半日哪能够啊?我们欲望可强了,没个一日下不来塌的。” 淮与不与它废话,取出那把玄黑剑,剑尖抵在梦鬼额头。 “……”梦鬼登时清醒了。 风升也恍然回神,继而又恍悟: 何须如此周折,直接威胁对方,自己最后将报酬给它便是,如此才最简易。思绪继续周转,她驳回想法:不可不可,须得先知对方是否情愿,不可如此。 先让对方觉得自己是恶人,而后提出些不合理的要求,打探出对方想法…… 她思绪转来转去,先把自己转懵了。 哎罢了罢了,她晃晃脑袋,回神看向那梦鬼。可一见它,又想起它的豪放之词。 没,没一日…… 她耳朵上的红开始往下蔓延,眼风悄摸着扫向淮与。 本只是偷瞄,这一看可好,师尊竟看着她,且还提起了浅笑。 风升:……! 淮与想着她果然又害羞了,收回视线看向梦鬼,那抹笑顿时消散。 “六个时辰后在此处,可否?” 梦鬼呐呐:“六个……太太太,太短。” “四个时辰。”淮与剑尖上前一些,梦鬼额头刺痛。 它抽抽噎噎,仿佛受了什么屈辱:“好。” 淮与放下剑,指尖微动在它身上下了阵,“毁约后果自负。” 梦鬼哆嗦一瞬,瞥向风升,而后立即消失在原地。 它赶时间。 淮与收回剑,回身看向风升,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她耳尖。 才回头她面上便带了浅笑,她没察觉。 风升顶着她视线,倒是对她那浅笑一清二楚,清楚得她面上也要烧起来。 无他,这笑在此时此景就太过戏谑了,她师尊屡屡见她害羞,就会笑着盯着她耳朵。 受不了。她只得转移话题,“怎不见师尊平日里用此剑?” “青轩有人不喜我用它。”淮与不避讳,“免得麻烦。” 风升懂了,师尊能说麻烦,就只有那几位长老了。 “真让人心软。” 风升警觉,没开口。 下一瞬淮与就验证了她的警觉。 “如此易羞,当真惹人疼。”淮与看着她的耳尖逗她。 “……” “……师尊莫说了。”她推不开淮与,自己背过身去,权当掩耳盗铃。 淮与看着她背影轻笑,声音像是从鼻腔中发出,有些低。 “不逗你,怎么忽地想要养鬼?” 风升这才转回身来,“倒非养鬼,只是想要梦鬼的根羽,它们的羽毛能繁衍后代,当真神奇。” 这点无可非议,淮与承认:“□□竟能使得次羽成为根羽,的确罕见。” “……”风升有些羞于启齿,“师尊倒是……口无忌讳。” 淮与愣了下,才落下的笑又升起,这次她察觉到了。 “你真是,怎么如此……如此。”她言语上踟蹰着,动作却未曾犹豫,抬手在风升耳垂轻轻摩挲。 昨夜已然告知过阿升,若不喜便直言。她如此想,故而无需犹豫。 风升登时愣住,只觉得自耳朵开始,炽热的温度向全身传播。 指尖滚烫,淮与怎会察觉不到?她心中更难言,口中却终于想出措辞,“如此让我欣喜。” 这描述直白而炙热,简直比烧上风升心头的火还要滚烫。 风升大脑有些宕机,淮与却好似还嫌不够似的。 “见你便想笑,也想不出缘由,怪哉。” 风升连脖颈也红了,衣襟之上皮薄骨消,嵌上暖红。 淮与目光扫过,便移不开了。不知她想了些什么,慢腾腾的,竟自身后将风升抱进了怀中。 “有些怪。”她呢喃,“这似有些逾矩了。” 风升想:您还知逾越了,可动作倒是理所当然。 清香包裹着她,她脑袋晕晕乎乎。 “……违了……” 淮与神思也有些乱,闻声心绪莫名,下意识侧头吻上风升脖颈,而后缓慢游移。 “逾矩了。”她话音含糊,“无妨。” 风升完全说不出话,只迷迷糊糊想:师尊的逾矩,原来是这般逾越,而非抱她,她真是小看师尊了。 “洒脱,好鬼!”拐角忽地传出一声怪叫。 她们所在此前无人……不,无鬼,但也算不上极其隐蔽。 淮与陡然清醒,她直起身子立即将风升挡在身后,剑气直冲那人面门。 风升也吓了一跳,下意识攥紧淮与衣袖,贴在她身后。 那鬼愣也没敢愣,忙不迭躲开。它敢瞧热闹,修为倒也不俗,加之淮与这一击并未用心,只是下意识,它才勉强躲过。 它一溜烟便没影了,巷子里又只剩下二人。 淮与怔愣,完全不解方才之举,竟皆是下意识之为。 她回头看向风升,风升垂着头,手指捏着她衣袖。 “阿升。”她声音莫名有些哑。 若非有层骨头拦着,风升觉得她心脏早跳出去了。 “啊……?嗯。”她呐呐。 “我为你辗转,为你鸣琴,亦想乐你。”淮与声音平平,“是那关雎么?” 风升素来伶牙俐齿,这会儿却不知说些什么了。 “你,你不是淮与君么……是什么关雎。” 淮与似有一瞬的茫然,“……如此,嗯。” “……”风升拧巴着,不知自己胡乱说些什么,攥紧淮与衣袖正欲开口,又听淮与继续道: “我心头发痒。”淮与看着她,眸光有些迷茫,“且总欲亲近你,已有许久,可是什么药蛊或法咒么?我未曾听闻,不甚了解。亦或者是患了什么病,可我未曾察觉病状。” “……?!”风升猛然抬头,正正与她对视。 “我知晓此病。”沉默许久,她扬起笑,道:“这叫做关雎病。” 淮与信以为真,“可有解法,总这般缠你不大好。” “患此病者,皆需寻到一只雎鸠鸟常伴身侧,才可缓解一二,且此病难以根除。”风升说着,压不住唇角的笑。 她与人谈话,将那满腹的言论讲出去时也爱笑,淮与只当她是因讲了话而欣喜。 她蹙眉:“竟无根除之法。” “且这所谓的雎鸠鸟,并非真是鸟,而是患者对其产生依赖之物,或人。”风升继续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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