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堵带跑,等赶到机场,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宁安付了钱,请司机再等一会儿,再追上慕长洲的时候,听她说:“还没过安检,那边。” Easter穿着一件波浪纹的长裙子,见到慕长洲的时候,还是默默流了眼泪,又哭又笑的,说:“你能来送我,谢谢。” 安慰人不是慕长洲的长项了,她拍了拍Easter的肩膀,说:“别想太多。” Easter本以为这人会转性,愣了愣就看到慕长洲已经退后了半步,宁安跟了上来。 “给你准备了些东西。”宁安将麻布袋子塞给她,“都是能用上的,不会过不了安检。” 登机后,独自坐在舱内,Easter打开了那只小袋子,五花八门的东西,甚至还有小包装的巧克力。 认识宁安也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号称闺蜜平时也不过是瞎聊,几乎没有深入的话题。然而今晚慕长洲的到来,说和宁安没有关系,怎么可能。 在关机之前,Easter给宁安发去了谢谢。想了想,又给慕长洲发了条消息。 她要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戴上宁安准备的眼罩,在昏睡之前,觉得自己去赴一场结局必然充满了分别的约定。 “Easter应该还好,给我发了谢谢。”宁安熄了屏幕,靠着慕长洲。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慕长洲拿出来,看完后直接塞给了宁安。 “你绝对不能和宁分开!否则我和你分开!” 宁安怔了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刷了这么高的好感,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 “没事,飞机起飞了,肯定是关机前的感言。”慕长洲拿了回来,很淡定。 来回奔波,到家里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两个人都是一身的汗,一起去冲了凉,反倒没了睡意。 明知道不该熬夜的,然而这个夜色里,因为Easter的突然飞走,涌现出了失落和莫名的愁绪。 一壶茶,昏暗的灯,两个人坐在阳台,闲闲打发起时间。 宁安迟疑片刻,还是问她:“他们走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总算解脱了。”慕长洲很无所谓地笑,眼底没有多余的情绪,白色的短袖,好像苍白无力的语言。她的头发没有吹,还在滴着水。 “宁安,我对他们没什么情感,甚至坦承一些,是恨的。或许你们会觉得我很冷血吧,然而他们的付出只是感动了自己,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三言两语之间,慕长洲讲完了自己的感受,笑:“所以我去认尸的时候,很认真做了比对,确定了身份,也按部就班完成了丧葬仪式,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愧疚的。” 宁安靠近了她,彼此的胳膊挨着,低声说:“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慕长洲抬手揉了揉她的发:“别在意,因为我不在意这些。或许你是对的,身边的人,我应该多一些留心。只是这么生活了很多年,想改也不是一时片刻的事了。” “你改什么?”宁安有些哽噎,靠着她的肩头,“我以前只当你没开窍,并不知道是这些原因,让你过得很封闭。” 窗户都紧闭了,也能听到窗外阵阵的蝉鸣。城市的夜空很难看到星星,偶尔的闪烁,也都是夜里的航班,带着疲倦的人们,穿行于忙碌的云中。 慕长洲从浅浅的笑,逐渐开怀。她用左手找到了宁安的右手,用力握住,没再说什么。 茶水喝完,满口余香。 宁安打了个哈欠。 慕长洲拉了她,也不收拾了,一步步回到卧室,钻进被子里,一起入睡。 Easter那头果然是最坏的消息。还好及时赶到,Easter能得见最后一面,被单独留下,听了堂姐最后的叮嘱。 葬礼有专人安排,Easter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打来越洋电话。 慕长洲正烧着水泡茶,将手机架起来,没事人一般闲聊着。 半个小时后,Easter笑:“你居然会听他们的八卦,慕长洲,你变了。” “总得有谈资。”慕长洲施施然端起茶盏,白了她一眼。 “堂姐走之前拉着我说了好一通,感觉比我妈妈还要妈妈。甚至要我抓紧时间追求你……也搞不清楚她怎么想的。” Easter终于说起了故去的人,有些失落,有些调侃,一句接一句,中英混杂着。 “Zhou,这一次我想清楚了。” Easter突然换了个严肃的口吻:“等我办完这边的事情,替她去一趟冰岛,我就回去。投资不是问题,这些年我再花天酒地,还是很有钱的。” 慕长洲听着,对此不做任何评论。 “我们的公司,一定能做好。我要带着公司回到家族里,狠狠打脸。” Easter的话是慕长洲好些年前的话了,可惜直到今日她才深刻认识到。 “好。”慕长洲听到了玄关的声音,提醒她:“我有原始股,还有你的黑料,什么时候彻底实现财富自由,在家里躺着花钱,就指望你了。” “OK!一言为定!” Easter恢复了元气,匆匆挂断。 慕长洲才站起来,宁安已经敲了书房的门。 “没有在工作。”慕长洲边说话边过去拉开门,“刚才打算电话,Easter要搞事业。” “也不错。”宁安想起了这位新进闺蜜。 “但是她要先去一趟冰岛,完成她的堂姐的遗愿——看极光。现在是八月份……最佳时间段在11月到次年2月,我很烦躁。”慕长洲冷着一张脸,毕竟这段时间公司全是她在撑着,很明显,这位不是个愿意加班的人选。 “招几个助理吧。”宁安想了想,“她既然是要搞事业,你们管理层人手太少,虽然前期都是从国外调回来的精英,就靠你们现在几个人,根本不够打的。找猎头招人吧,要几个得力精干的,也不是选不出来。” “好主意。”慕长洲眨了眨眼,鼻子动了动,嗅到了香气。 “给你带了宵夜。”宁安拉着她过去坐下,“先吃饭吧。” 然而慕长洲不吐不快,是一口气说完了,才安心拆开包装,搅拌均匀,吃起了芒果饭。 这种甜甜的小份饭,对宁安来说是碳水大魔王,慕长洲却很喜欢,所以最近隔三差五,总会带一次。 “Easter家里,到底是什么背景?”宁安真好奇起来,问她。 “古老的家族,起家是从咱们这吸血的。”慕长洲毫不避讳,几句话说了个清楚,笑着摇头:“这一代,就她可以独当一面了,但上一代的,不肯给她。” “国外也重男轻女?”宁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不是。”慕长洲侧过身,环抱了宁安过来,想到Easter前几年的德行,无奈:“她那样子,你觉得可以么?就跟个二世祖一样,没个定性,谁敢把一艘航母交给她?” 原来是这么个缘故。宁安想起那位主唱,问:“她的体检怎么样?” “大毛病没有,甲状腺囊肿什么的,定期复查就好。”慕长洲搜索了自己的知识库,搭着宁安的肩头:“应该没大问题。宁小姐,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没了。”宁安抬手揉了揉她的下颌,“我要去冲个凉。” “再等等。”慕长洲嗅着她的侧颈,没了香水的气息,却沾染了沉香。她笑:“我可是有原始股的。” “是哦,你可是有原始股,元老级人物。”宁安被她的呼吸灼的痒,躲又没地躲开,干脆迎上去,“求包养?” “没问题。”慕长洲觑着她的神色,“我们买房子吧?” 36.春水泡梨花(36) 春水泡梨花(36) 买房子? 空气凝滞下来,慕长洲还是那副样子,懒洋洋的,仿佛说的只是去吃什么饭一样。 宁安觉得嘴里发干,离开了发光发热体,她站在一旁,阳台透入的光影,让宁安的脸孔变得隐隐约约。 “慕长洲,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宁安的声音很弱,还好慕长洲离她很近,都听清楚了。 慕长洲用左边胳膊支撑着她的身体,歪着头想了想,话还算正经:“你不是提过想买一套么?恰好我的钱足够,也没什么别的用处。” 宁安想起了近来看到的消息,房价比她预料的要高,她的存款只够收复,的确捉襟见肘。 “宁安?你在想什么?”慕长洲担着她的体重,虽然不觉得累,但长时间的沉默,叫她有些不适应。 “你啊。”宁安尽力驱赶了那些乱序,站直了身体,捏着她的脸颊,笑:“你怎么能把自己的财产轻易花出去呢?” 慕长洲感觉到了古怪,然而宁安的表现太过正常,她只好问:“我也要住的,怎么了?” “房子怎么是说买第二天就买到的?我还没找到合适的。”宁安的话听不出来是借口,她打了个哈欠:“睡觉吧。” 日子往前赶,Easter还没回来,买房子的事没再提及,慕长洲出了意外。 也不知道她怎么搞的,同时烫伤了两只手,掌心起了连串的大泡,宁安赶到医院的时候,左手才处理好,医生正在处置右手。 慕长洲面无表情,坐在圆凳子上,眼镜往下滑,几乎要掉下去。 宁安强迫自己镇定,在看到慕长洲右手的惨状后,后脊背都在发凉。 “你朋友来了。”医生瞥了她一眼,鼓励着:“再坚持一下。” “嗯。”慕长洲抻着左手,满头都是冷汗。 宁安要心疼死了,从包里找出湿巾,想给她擦汗。 “别。”慕长洲咬着牙硬撑着,眼神盯着自己的右手——被固定在处置台上,在医生的动作下,仍不住颤抖。 好容易包扎好,慕长洲几乎脱力,换了地方坐下休息。 宁安仔细听着医嘱,不住点头,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不断记录着。 “医生,她这样要多久?”宁安问。 “看个人体质,但这几天晚上注意下,或许会发烧,退烧药不起作用的话,还是要来医院的。”医生叮嘱完了,看她实在紧张,多了句嘴:“不过,看她这么能忍,很快能好起来。” 一路上,慕长洲都有些蔫儿,坐在后排,两只上臂支棱起来,什么也动不了。 到家坐下,她指挥宁安给Easter打了电话,按到功放。 “what’up?” Easter那边的环境很嘈杂。 慕长洲冷着脸,语气极淡:“我的两只手受伤,预计要二十天才能恢复一些,你要不回来,就解散吧。” 不管Easter说什么,慕长洲都不再开口,躺在沙发上,闭着眼,额头都是冷汗。 宁安拿起手机,走到阳台,低声解释着。 “这么严重?” “嗯,手心的皮几乎都……她没夸张,二十天能全部结痂,已经很快了。” “我知道了,公司的事我会另行安排,叫她好好养伤。” 两个人隔着千万里,因为慕长洲的缘故,甚至简单寒暄了几句。 挂断电话,宁安捏着手机,闭上眼缓和自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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