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样一个有才干又不按规矩行事的人,想必没少让一向谨慎的上官景赫头疼。但是他却能和她那不按常理出牌的五舅江衍通交好,想必,私底下一定是惺惺惜惺惺了。 梁汉勇先雷厉风行地将八百将士在各处要道安排妥当,而后,众目睽睽之下,跪下在李攸烨面前,两只虎目冒着炯炯有神的光芒:“请李公子受在下三拜!” 包括胡万里在内的人看到这个场景都讶异不已,李攸烨脑门覆了一层汗:“梁将军何故拜我,赶快起来!” “不,让我跪,让我跪!”梁汉勇忙举手推辞,他咧开厚厚的嘴唇,意外露出一口大白牙,解释道:“衍通兄告诉我,李公子是我命中的大贵人,嘿嘿,我梁汉勇呢这辈子没信过别人,就信他江衍通。他说我生不逢时,老是遭人诟病,命途多舛,就是因为没有遇到贵人相助,所以,他跟我说,只要拜李公子为师,我就能摆脱厄运,重新得到出头之日!” 李攸烨听了一阵汗颜,她这五舅行事还真是出人意表,为了帮他好朋友翻身,居然想到拜她为师这么个注意,如今怎么办,是接受还是拒绝? “哎,其实,我也不指望有什么出头之日,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够重新上阵杀敌,您是不知道,我听说边疆多战事,自己又不能为国效力,那滋味可比死都难受!哎,李公子您就收下我吧!”梁汉勇连磕三个响头,一副诚挚的样子。 李攸烨左右为难了会儿,无奈点了点头,只是说:“在下年轻学浅,拜师之事实不敢当,以后,梁将军有什么需要的,在下尽力帮忙就是!”梁汉勇倒是实在:“可是我这头已经磕了啊?” 李攸烨一时僵住,杜庞凑到她耳边小声道:“爷,为人君者,本来就是天下人的父母,天下人都是您的子民,做师傅也不算越礼!”李攸烨当真也在这方面有所顾忌,梁汉勇已经三十多了,论年龄和辈分,做自己师傅还差不多。不过,听了杜庞的劝解,她想了想,最终颔首同意接下了这烫手山芋。 江玉姝立马跳了过去,扶起梁汉勇,信誓旦旦道:“梁叔叔,她已经答应了,您就信我爹爹的,绝对没错!” “我看也错不了!”梁汉勇呜哈哈的笑了起来。声若洪钟。一时皆大欢喜。 拨云悄悄退出了人群,权洛颖见状,也跟了过去。 “姐姐可有什么心事?”权洛颖见她一脸心事浓重的样子,不由问道。 “小颖,游儿究竟是什么身份?”拨云思前想后,终于开口问道。权洛颖顿了顿:“以姐姐的聪慧,已经猜到了吧!” “是啊,什么贵人能一下子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呢!”拨云叹口气,忽然转头定定地看向权洛颖:“可我想不明白的是,她明明是个女孩子啊!” 权洛颖眼皮一跳,拨云握紧她的手:“妹妹放心,我知道其中的利害,不会说出去的!” 沉默半响,权洛颖问:“姐姐……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拨云抿了抿嘴唇,见权洛颖愣了一下,她坦言道:“之前,我从未见过女扮男装的女子,甚至不会往那方面去想,直到你穿着一身华丽男装进群芳阁,我便猜测你会不会是个女子!” 这和李攸烨有什么关系?权洛颖疑惑不解,又听她讲道:“游儿的轮廓非常柔和,但眉目间却英气卓卓,加上她的表情很淘气,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把她往这女儿家方面想,所以,你给了我一个过渡的提示!” “其实,我起初也是不确定的,因为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拨云勾着嘴角,轻轻道:“后来,在她昏迷的时候,我细瞧了她的五官,以及……”说到这里,她便止住,想必权洛颖也猜到了。权洛颖保持着缄默,心中却为自己的疏忽而自责。倘若李攸烨的身份,被别人探了去,岂不是凶多吉少。 顿了一下,拨云似有所感,幽幽道:“这样的感情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但是恰恰因为它不被人理解,才构成了一个隐瞒游儿真实身份的完美障眼法!” “我喜欢她,并非为了姐姐口中所谓的障眼法,爱就是爱,无关性别,年龄,以及时间,别人的理解不在我考虑该爱还是不该爱的范畴之内!”权洛颖理直气壮道,虽然她承认拨云说的不无道理,但把自己的爱情归结为障眼法,还是让她心里不舒服了一下。 “你刚才,说了‘爱’字!”拨云吃惊于她那坦然的态度,虽然她承认自己心中某个角落有东西在蠢蠢欲动,但像她那样理直气壮地说出来,至少在目前,她还办不到。 “说了又怎样?”仍然是无比坦然的回答,拨云倒是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了,只呵呵笑了一声,有些词不达意道:“你终于承认了!” “我从来没有否认过!” “好了,妹妹,别得理不饶人了,我投降,你爱就是了,你继续爱,使劲爱,姐姐祝福你和她白头偕老!”拨云实在是吃不住她那套一本正经的模样,笑着求饶,当然话里也不忘打趣一番,为自己扳回一城。权洛颖本来没多做她想,被她一说,不禁羞得红了脸,想反驳却早已失去方才的气场,看着拨云在那儿捂着嘴笑,她联想起方才自己说过的话,一时百爪抓心,默默不语。 “有什么好拜的,又不是菩萨,真是……”二人正在这偏僻处密语,忽见独眼龙愤愤然朝这边走过来,路过她们,只瞅了一眼,又咕咕囔囔地走开了。 二人好奇,朝他来时的方向张望,却看到了颇为好笑的一幕。李攸烨被一群百姓围在中间,不停地参拜,百姓口中呼喊着大贵人,许着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愿望,李攸烨困在中间,一副招架不住的样子,神情非常狼狈。而始作俑者江玉姝小姐却在边上敲着锣卯着劲儿喊:“快来拜,快来拜哈,活神仙降世,你们有什么心愿,都来拜拜,保证比菩萨灵验!”推波助澜,以折磨李攸烨为乐。 拨云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位江小姐,还真是有趣!”瞥见权洛颖若有所思的神态,她笑道:“想什么呢,不去解围一下?” 权洛颖收回视线,淡淡道:“她们玩她们的,我去做什么?” 拨云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权洛颖抿了抿嘴唇,转身朝木屋走去。第二天再出来时,却换上了女儿装,一出现在众人面前,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了过去。这其中,自然包括李攸烨的,而她却好似故意视而不见,与众人搭话,独独冷落李攸烨,这样李攸烨非常郁闷。 傍晚,趁众人搭伙做饭的时候,李攸烨忍不住拽起她,拉回小木屋里,气哼哼地把门关好,回头瞪了她几秒,强行吻了下去。 “呜,你……”毫无准备的权洛颖有些措手不及,激烈的反抗中,两人的吻渐渐融化,缠绵不息,最后,二人面红耳赤地从窒息中逃脱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李攸烨仍然将权洛颖牢牢箍在怀里,慢慢平复自己的呼吸。 “你为什么一整天都不理我,却跟别人讲话?”李攸烨凑到她耳边,轻轻问道,话里直冒酸水。 “你不是有江家小姐陪着,干嘛管我?”权洛颖捂住耳朵,隔绝袭来的热气。 “你吃醋了?”掰着她的肩膀,李攸烨兴奋地看着她。 而权洛颖却别过脸去,斩钉截铁道:“没有!” “有就是有嘛,还不承认!”李攸烨嘴角欠抽地勾着。 “没有就是没有!”某人回过头来,直视着她,态度异常坚决。 “好好好,没有,没有!”李攸烨心里乐开了花,把人又拉进怀里,轻声哄着,“玉姝是我的妹妹,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的,我对她的感情……嗯,就像对皇姐那样,是亲人之间的关怀,你不知道,她小时候可任性了,我大多时候都要哄着她,否则就她就会哇哇大哭,她一哭,皇奶奶就会责罚我!久而久之,我就养成处处照顾她的习惯了!” 权洛颖翻了个白眼:“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只想告诉你,我只有在想你的时候,心才会扑通扑通,跳很快!” 任是冷面心肠,在听到这种情话的时候,也不禁甜从心来。用力勾着她的脖子,怒气冲冲道:“以后不准在我面前抱别的女孩子,除非我不在,不,我不在也不行,总之,不能让我知道!”这几天积攒的酸意一并上涌,突然发现,自己本以为牢固的心墙防线是如此脆弱,究竟是她低估了爱情,还是高估了自己?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了。 “咳咳!”正当两人缠绵悱恻,渐入佳境时,外面传来两声突兀的咳嗽。 二人止住笑声,李攸烨去开门,赫然发现拨云淡定地站在门外,对她幽幽道:“江小姐哭着奔下山去了!” “玉姝,她为什么哭?” “因为看了一场戏!” “什么戏?” 拨云三缄其口,最后道出:“这小屋四处透风!”
第119章 高崖惊心 这姐姐不愠不火的语气,私藏着洞若观火的淡定,实在让人无法直视。李攸烨朝权洛颖无奈地笑了笑:“我去追她回来,天快黑了,我怕她会有危险,你在这里等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仿佛是情人间的耳语,嘱咐她在家等候她的归来,权洛颖怔怔地点头。目送她的身影隐匿于山下的树林,心头忽然空荡荡的。 她在离下山的道路最近找了块岩石,屈膝而坐,托着腮,安静地等待夜幕的降临,或许那个时候,那个人就会笑嘻嘻地赶上山来,身后,拖着那个傲了吧唧的猫女……乍一想到猫女,她不情不愿地抿起嘴: 从小一起长大,倒是青梅竹马么! 不知坐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响动,权洛颖回头,见拨云正笑意盈盈地朝她走来,手中还拿着两串烤熟了肉串,到了跟前,递给她一串,然后学她的样子席地而坐,笑道:“尝尝,这可是那边的山大王亲自烤的,让我拿来给权姑娘赔罪!”说罢,特意努努嘴,示意权洛颖往后看。 权洛颖依言回头去望,只见临时搭建的灶台前一伙人正围着吃饭,而那独眼龙正坐在其中。拨云口中的山大王,是冰儿临时给人起的绰号,她觉得非常贴切,便拿来沿用。见权洛颖望来,独眼龙迅速低下头,似乎觉得这样不妥,又抬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权洛颖知他是为前几天抓她们上山那事歉疚,只是过去这么多天了,还这般扭捏,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于是也回以一笑,晃了晃手中的肉串示意接受了,那独眼龙明显愣了下,胡子拉碴的脸上竟然浮起两朵红晕,也朝她笑笑,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脸上,原本狰狞的面孔,竟透了几分憨厚出来。 “想不到山大王看起来很凶恶,其实还蛮实诚的,瞧,这么腼腆,都快成红脸关公了!”拨云捅了捅权洛颖,笑着说完,随后拈着肉串,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嗯,手艺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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