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权姐姐,我们今晚就动身离开,你休息一会,时候到了,我来叫你!”李攸烨站在权洛颖房门外,敲了敲门,结果无人应声,只好在外面递话。结果里面还是无人回应,她于是把话又重复了一遍。江玉姝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纯粹是看不惯李攸烨那股子巴结劲儿,便刺不她道:“你可悠着点,别顾了东瓜忘了西瓜。听说姑奶奶跟上官凝提过可以改嫁的事,被她当场否决了,人家可是要为你守节终生的!她现在可不知道你尚在人世!”江玉姝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泼在李攸烨头顶上,李攸烨看着她带着一脸讽刺的笑容,面肌开始胡乱抽动:“我……我会跟她说清楚的!” “说清楚?这种事说得清楚吗?李攸烨,我告诉你,上官凝看上你这混账,是她瞎了眼了!”江玉姝话一出口,就觉得后悔了,可是放不下来架子,扭开头不再理会她。 屋里一下子静默起来。直到动身的那一刻,权洛颖从房间里走出,看到两人都是眼眶红红的,一人坐在一处,谁都不搭理谁的样子。她们方才的争吵,她在里面都听见了,她现在没有立场去搀和,也不屑于搀和这等子事儿。最后还是分发夜行衣的时候,李攸烨有了和好的打算,递给她们衣服的时候,表情带着点恳求的意思,样子挺可怜的。可是即使这样,也没有人心软。
第118章 难免伤心 尽管李攸烨已经着手准备离开,但事情还是出现了丁点变化,是她事先没有想到的。 将近四更时候,一阵突兀的马蹄声在郡守府门外停顿,凌乱的节奏打破了黑夜固有的静寂,整个府邸都为之惊动。几乎在同一时刻,原本守在外面扮作侍卫的弟兄,急匆匆进屋,向众人道:“外面来了一队人马,有四五十人之众,郡守刚刚把他们迎进前厅去了!” 此时,李攸烨等人正汇集在别院厅堂中,准备趁夜离去。 “先不要慌,兄弟们都走光了吗?”李攸烨示意来人稳住情绪,然后问道。 “按照李公子的安排,弟兄们两人一组,都已经陆续离开郡守府!”那弟兄咽了口口水,回答道。 “那就好,我们按原计划行事!” “奇怪,谁会在三更半夜来上门?”江玉姝皱着眉头,心里的疑惑和不耐烦全都表现在了脸上。 “无论是谁,都不要管,以免横生枝节!” 江玉姝扭头看李攸烨,后者一把将剑袋挂在肩上,转身朝她走过来,停住,顺手掀了掀她脸上的纱巾,似审视一般看了又看,江玉姝像受惊的猫似的迅速扬起爪子,打开她的手:“你做什么?”口气极为不善。 “帮你检查一下系得牢不牢!”李攸烨无辜地搓着手。 “用你管!”江玉姝干净利落地甩开头,以此表达自己的不屑一顾,李攸烨表情略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好言叮嘱道:“你待会一定要跟紧陈师傅!”见江玉姝仍执拗着不理睬,她无奈地挤挤鼻梁,回头看着陈越和权洛颖:“都准备好了吗?” 陈越点头回应。但看权洛颖,正低首一门心思整理着夜行衣,似乎并未注意这边,李攸烨几步走过去,语气不禁放柔放缓:“权姐姐待会跟紧我!”权洛颖闻言只是略朝她看了一眼,嗯了一声,便继续手上的动作。李攸烨仍不放心,回头嘱咐众人:“我再重复一遍,倘若待会出现变故,遇到追兵,我们便分散行动,陈师傅护送玉姝,我和权姐姐一起,往不同方向撤离,能逃一个是一个,最后在山上汇合,与胡先生派来的人接应!” 众人应诺。 “好,我们走!”一行人由陈越在前面打头阵,依次往外撤离。江玉姝虽然对李攸烨的安排不甚满意,但见众人都按部就班行动,自己也不便拖沓,只得悻悻然跟上。 夜黑的刚好能隐没人影,郡守府后院几个看门的侍卫,早被迷香放倒,打更的老汉迷迷糊糊从巷道里穿过,浑然未觉,身后一叠影子从胡同里冒出个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街而过。 与此同时,郡守府内却是起了轩然大波。 李善念先是被下人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本欲怒斥,但得知外面是国舅爷驾到,便惊慌不跌地爬起来迎接。将颜舅爷一行人迎进屋里,他还不忘逢迎:“颜舅爷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颜舅爷恕罪!” “李大人不必客气了,颜某皇命在身,只是路过此地,来府邸借宿一晚,明早就走!”颜睦挺着大肚子,一步一喘地往屋里走,待靠近软榻,忙不迭地坐下,用袖子抹了把汗:“快给我倒杯茶,要凉的!” 李善念一听他皇命在身,不敢耽搁,忙招呼仆人上茶,并亲自端到颜睦跟前:“国舅爷请用!” 颜睦也不客气,实在是渴极,接过就咕嘟咕嘟喝起来,完了又要续一杯,直到连饮五大杯才解了渴意,畅快地呼出口气,瞥见李善念惊啧的表情,他咳嗽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碗,整了整袖子:“有上等的碧螺春没有?” 李善念愣了一下,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只见旁边的颜府管家笑意盈盈地上前解释:“国舅爷最善品茶,碧螺春是其最爱,其他的劣茶都喝不惯的!” 李善念微张着嘴,瞥见颜睦端了端正身子,赶紧把嘴合上,接着拍马道:“国舅爷果然是精于茶道之人,这碧螺春香气浓郁,滋味鲜醇甘厚,实乃茶中极品,来呀,去换上等的碧螺春来!”言罢,向身边仆人使了个眼色。 那仆人也是激灵的,匆匆撤去茶具,出了厅堂,回去又往茶壶里塞了把茶叶,重新添水,旁边小厮们见状,不由惊诧:“你放这么多茶叶,还能喝吗!” 那仆人瞥了两眼四下无人,便遮着嘴巴笑道:“嗨,别提了,那国舅爷喝了五大碗茶,愣是没咂摸出碧螺春的味道,最后反倒装着懂茶的样子,又专门问我们要碧螺春,嘿,真是没见过这样的,这不,我就给他弄浓一点,不信他喝不出来!”边说边叹笑着摇头,瞅着外面有人催了,他连忙端起重新切好的茶具,匆匆过去。 正堂里,李善念见颜睦一手端着茶托,一手用茶盖刮着杯沿,精心品味第六杯茶,心里汗的要命,仍拼命扯出一脸谄笑的表情,无微不至地奉承巴结。 “国舅爷身负皇命,一路辛苦了,下官已经差人准备了一处别院,给国舅爷以及众位皇差歇脚,哦,钦差大人也住在府邸,想必不知国舅爷驾临,下官即刻派人去通知一声!” “等等,你说什么,钦差大人?”颜睦托茶的手突然顿了顿,疑惑地看着李善念:“哪个钦差大人?” “哦,就是当今太皇太后的外甥,江丞相家的小少爷,江宇陎少爷,这次奉了朝廷的旨意,来江阳……”李善念还未说完,就被颜睦撂茶碗的动作打断:“人现在在哪儿,马上带我去!”话间已经站起身来,朝边上的管家挥了挥手,守在外面的五十多手下,立马抄起刀枪,跟在颜睦身后,往别院走去。 李善念撩着袍子,不明因由地在前头带路,等到了别院门口,本欲敲门,熟料颜睦身后的手下一把踢开木门,冲了进去。 “哎,哎,国舅爷,这是……得罪了钦差大人,下官担当不起啊!”李善念看着这群人粗暴的手段,一方面怕得罪李攸烨,一方面又怕得罪颜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什么钦差,这江宇陎的名号就是假的,江家只有一位千金叫江玉姝,可从来没有一个少爷叫江宇陎!”颜睦正呵斥着,忽听手下来报:“启禀大人,人都跑了,后门墙角处找到了有几个晕倒的家丁!”李善念一听彻底傻了眼。 “岂有此理,赶快去追!”颜睦几乎气得跳脚,他此番就是为了追截李攸烨而来,根据探子来报,李攸烨是朝江阳这方向走的,他先前派出的杀手全部失去了音讯,想必已经在中途被人灭口,他只好亲自带人前来追杀,好不容易到了江阳,没想到果然在这里找到了,可是现在居然又被溜掉了,他怎能不气,要是被李攸烨回到皇城,他那外甥的帝位可就保不住了。 “这……这,她不是钦差,那她是谁?”李善念脸色变得不安,嘴里嘀嘀咕咕道。 “李大人,城门可有人严加看守?”颜睦扣问,只要城门关着,李攸烨就逃不掉。 “糟了……”李善念心里咯噔一下,苦着脸道:“江阳水渠出事后,冲垮了北面城墙,和城里的内湖连接在一起,因为面太宽,就未来得及修,前两日,钦差大人想要游湖,就在湖面置了几艘船,如今……”恐怕早已出城了。他没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因为颜睦的脸色已经可以用怒不可遏来形容。 “下官马上派人去追!”诚然是惧怕颜睦的威势,李善念的慌张却不仅限于此,虽然搞不清楚李攸烨假冒钦差的真实目的,但这少年呈现出来的隐秘的一面让他心中前所未有的畏惧。这畏惧甚至令他宁愿李攸烨是真的钦差,而非顶着钦差名义的更可怕的人。 内湖渡头。李攸烨牵着权洛颖跳上船后,陈越撑起竹竿用力顶岸,瞬间将船惯了出去,漆黑的湖面,船头劈开阵阵波浪,带着一阵哗哗的水声向城外驶去。直到船消失在断壁残垣的北城墙,拐入那条著名的江阳水渠,颜睦等人的马踏声才追至岸边。颜睦望着扑空的水岸,气得要命。 “可惜太远了!”船头,陈越摩挲着手中的剑,长身玉立,那极轻地惋惜声落入李攸烨耳中,引得她朝岸上火把团簇照出的身形望去,不禁嗤笑一声。那诡谲的笑容似乎经过放大,一丝不差地落入颜睦的眼中,惊愕之中,他的寒毛禁不住根根直竖。 …… 李攸烨等人到达山顶,与胡万里汇合,她许诺的救兵也于天亮之前,如期赶到。看着那些虽然穿着普通百姓衣服,但军容严整的曲阳郡兵,胡万里吃惊之余,连连感激,就连先前看李攸烨不顺眼的独眼龙,在见到这些训练有素,一看就能顶他们好几个人的士兵时,也不自觉安下了心。 这次带兵而来的是曲阳郡尉梁汉勇,素来与江衍通交好,因其是平民百姓出身,早就看不惯江阳郡守鱼肉百姓的作为,但一直碍于朝廷政令,不便插手干预,这次江衍通说要调兵江阳,二话不说,就磨刀霍霍地赶来。 李攸烨也听说过梁汉勇这个人,早年投身军中,因作战勇猛,敢于大胆用兵而被上官景赫看中,一路提拔至参将,很受上官景赫器重,但也因为其行事胆大,不拘小节,一直以来为朝中尊崇礼法的士大夫所不容,上官景赫迫于无奈,才将其调离京师,在曲阳郡做了个郡尉。这是一个闲职,平时负责城池警戒,最多去剿剿土匪,可想而知,对于打惯了仗的梁郡尉来说,生活有多么苦闷。李攸烨常常听说他天天站在城楼上对着空茫的大地咒骂,骂完朝中那些挤兑他的臭酸儒生,再骂把他忘在角落里的上官景赫,骂这个骂那个,最后也没骂到上官景赫把他调回去,反倒在选拔平定燕国叛乱将领的时候,上官景赫当众把他的名字划拉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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