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没个下人,她就算是想叫唤谁也没有法子。 过了许久,就在李言兮以为她会活活疼死在这里之时,疼痛慢慢消了。 到最后,春桃在一旁掉眼泪,而她浑身是汗,喘着粗气。 李言兮乏力地趴在了案桌上,抬手碰了碰纸画灯上的那只仙鹤。 等她缓过来时,已将近过了一个时辰,春桃取来了茶水和一些点心。 李言兮知道她懂自己的用意,不会声张。 待李言兮走出书房时,天色已经近黄昏,落日给天际染上一层浅光。 她安抚好了掉眼泪的春桃,又忙去去打理了一番自己,好让宋若看不出什么端倪。 傍晚时分,皇上从公主府离开,还带走了一个人。 李言兮记得这个人,她曾见过几次这个小厮替宋若撑伞。 他叫严六。 皇上把他带走的时候,宋若站在廊下定定瞧着,神色有些淡。 快出公主府的时候,严六回头,朝着宋若拱了一下手,重重躬身行了个礼:“殿下珍重。” 宋若转过身去,闭了一下眼。 那个时候,李言兮正拿着花灯,隔着一条长廊,站在宋若前面,看着这副模样的宋若,她蹙了一下眉。 她缓步上前,踩过廊间余留的白雪,路过雕花栏杆,走到了宋若身前。 宋若瞧见她,轻声道:“今日还是有些冷的,怎么穿得这般薄。” 虽说今日天气算是晴朗,但到底是个雪天。 李言兮没有披斗篷,刚刚沐浴过,换上了梅染色的薄袄。 她弯了弯唇,像是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一样,温着声道:“今日风小,便穿得薄了些。” 廊间安静了片刻,几个要经过的丫鬟往这瞥了几眼,立马绕到另一个长廊去。 宋若上前一步,离得她近了些,软着声说:“二小姐,我可以抱抱你吗?” 李言兮只觉得心里被什么刺了一下,那些要离宋若远一些的想法瞬间散了个干净。 她舍不得。 虽不知为何,可她就是舍不得。 李言兮将手中的纸画灯放下,张开手,将宋若搂在了怀里,像哄小孩一般揉了揉她的头。 宋若把头搁在了她肩上,闷声道:“我有点累。” 李言兮似乎猜到了宋若情绪低落的缘由。 中秋之时,皇上曾说过密司局前十有敌国安排的线人。 经过这么多日子的调查,约略是已经查出了那线人是何人。 当信任之人背叛自己时,有如握在自己手上的刀直直刺向了自己的要害。 这样的刀扎在身上是最疼的。 从过往点滴,李言兮看得出宋若对严六的偏重。 尽管站在密司局执掌人的身份上,在得知有线人的那一刻,她会不带任何私心的怀疑每个人,可作为长公主,她始终信任着那个跟在她身后抱着伞的小厮。 李言兮不说话,静静地让对方抱着。 到最后,天边最后一丝日光被黑暗吞没,府里的丫鬟开始点灯时,宋若才松开她。 想着宋若身上的伤,再加上烧刚退,风寒未好,她差春桃收好纸画灯,搀着对方回了内室。 就在她准备动身去炊房给宋若熬药之际,思索了片刻又停了下来。 她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宋若。” 无论如何,我会一直站在你的身边,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言语的力量是薄弱的,但是总能给予一点支撑。 宋若闻言,朝她露出了一个笑,如墨的眸子在烛火下显得有些柔软:“我知道。” 李言兮没猜到的是,在她去给宋若熬药时,春桃找上了宋若。 这丫头红着眼,跪在了宋若面前,“求殿下救救我家小姐。” “我家小姐再不找大夫瞧瞧,她会出人命的。” “先前丞相府的大夫说过,我家小姐经脉混乱,找不着缘由,可现在小姐都不让大夫瞧了。” 春桃三两下将今日的事说了个干净。 待李言兮回来的时候,春桃这机灵的丫头已经拐了个弯进了别的厢房里去了。 李言兮刚将手中的汤药放下,就见宋若端坐在雕着青莲的木桌前,抬着眸子望她。 她瞧见宋若的眼睫轻颤了一下,然后说:“明日我们出发去西洲。” 她把药推到她面前,讶异道:“明日?” 过后才意识到宋若说的不是巡城,而是直接去边城。 李言兮记得很清楚,秦知便在西域平定藩王战乱,西洲是边陲小镇,离得军队驻扎的地方很近。 今年二月,秦知便会自那收回属国,凯旋而归。 她没有问为何要去西洲,她相信宋若有自己的考量,而是温温和和道:“你的伤还未养好,要是现在去做任务,贸然动武,怕留下病根。” 宋若摇了摇头,“行走已经无碍了,待我们赶到西洲,一个月过去,这伤便好得七七八八了,途中我不会动武。” 这句话说得很有分寸,意思是等到了西洲城,会不会动武就不一定了。 瞧着她坚定的模样,鬼使神差地,李言兮问了一句,“我们去西洲所为何事?” 宋若敛住眸子,轻声道,“去见一个人。” 李言兮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家没春桃不行# #秦知危#
第62章 入宫 次日,李言兮与宋若进了一趟宫,动身去西洲前还有些事要处理好。 譬如如何再瞒下李承铉。 算算日子,离她出相府已经三月有余,李落云流放东海,她担心李承铉受了这刺激,便差她回去相府来弥补内心那份作为父亲的愧疚。 勤政殿内,炭火烧得很足,天子就坐在炉火旁,侧头同身边的人说事,李言兮看过去的时候,与他身边的人视线对上。 李言兮微微一愣,没曾想作为使官的顾连召还未离京,也没曾想半月未见,皇上看上去已经对他毫不设防。 以皇上的性子,经过她和宋若的提醒,应当会有意远离顾连召才对。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蹙眉,宋若便像看出了她的想法了一样,轻声道:“皇兄同他达成了协议,别担心。” 李言兮的心并没有放下来,上一世顾连召挥手差人对着她和宋若放箭的时候,可是丝毫没有停顿心软,冷血至极。 即使不知为何达成了协议,她也并不觉得顾连召是个能够信得过的人。 她想这人留在宫中定是有自己的目的的,重生一世,或许是想到了别的方法对付大宋。 就在她几乎以为皇上这一世也被哄骗了的时候,她瞧见皇上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放到了顾连召手里。 接着听到他说:“这个月的解药。” 顾连召接过瓷瓶后露出了一个和沐的笑,有如谦谦君子,声音带着些许温柔:“君上这么早便交到我手里,是担心毒药复发我便死了?” 皇上掀了一下唇,冷笑了一下,似乎正要接话,却抬眼看到了她们。 他微顿,随即笑了笑,带着几分散漫,“你们怎么来了?” 帝王刻意收拢了威压后显得平易近人,看着像是下一秒就会说几句诨话。 宋若瞧了一眼顾连召,这才缓缓看向宋渊,“走的偏道,宫里眼线杂便没让太监通传了。” 李言兮这才想起宋若明面上是禁足的。 知道她入宫的人越少越好。 听着方才皇上与顾连召的对话,她恍若明白了什么,皇上既给他下毒,便没有被他哄骗,也不会走上上一世的那条路。 只是她还是想不通顾连召留在宫中到底图什么。 宋渊听了宋若的话,好笑道:“平时你进宫难不成通传了?” 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身边站着一个顾连召,想来宋若说这话的缘由是因为刚才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觉得不太合礼节。 原本坐得有几分没得正形的人攸忽便端坐了起来。 方才……方才他给了解药后顾连召说了什么来着? 他说他担心他。 宋渊心道放屁,又忽然担心面前两人误会他和顾连召的关系,颇有些坐立难安。 他尚能想起上辈子的一些事,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是重生的,另一个比他想起来还要早,更能记住上一世他与顾连召的关系了。 他这辈子同顾连召清清白白,明明没有做贼,却还是心虚得想要掩盖掩盖。 于是待两人落座后,只听得面前的天子悠悠开口:“昭和,既然你的姻缘有着落了,那朕寻思着自己也该娶妻了。” 话音刚落,殿中辟嚓一声脆响。 李言兮还没来得及思索为何说宋若烟缘有着落了,又为何皇上会蓦然提到要娶妻,便下意识地闻声看去。 只见站在皇上身侧的人把手中的瓷瓶捏得粉碎,他手中鲜血直流,瓷瓶的碎片扎进了血肉里,纤长白皙的手指一片猩红,显得十分刺目。 不过只看了一眼,宋若便抬手,轻轻捂住了她的眼睛。 李言兮想了想刚才那画面,并不觉得有多恐怖,毕竟那瓷片是扎在顾连召身上,而不是宋若身上。 再者她与顾连召有仇,隔着国仇血恨,隔着死于非命的京城十万百姓尸身。 要是可以,她恨不得那瓷片上有毒,叫他直接死了才好。 她实在算不上个心软之人。 不过她喜欢宋若这样捂住她的眼睛,这样会让她觉得很安心,她知道宋若是在护着她。 一片黑暗中,她听见少年帝王惊得有些哑意的声音:“顾连召,你发什么疯?” 几秒钟后殿中一片沉静,宋渊继续道:“你还杵在这里做甚,你手废了事小,吓到了丞相家的二小姐事大。” 虽然看不到画面,但是听声音,李言兮能想像出皇上那张黑沉沉的脸。 半响,仍旧不见有动静,接着是布的的撕扯声,一顿窸窸窣窣后,捂着李言兮的手放了下来。 李言兮往顾连召那瞧了一眼,只见他的衣袍撕去一角,薄布虚虚包扎在手上,掩去了玻璃碎片与血淋淋的伤口。 玻璃仍旧嵌在肉里,顾连召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他立在皇上身侧,垂下眼,脸上一贯带着的笑意淡了些。 那一刻,李言兮溘然明白了什么,她好像知道顾连召为何一定要留在宫中了。 上一世,他灭了大宋,却把自己的心给输了。 他爱上宋渊了。 一寸相思一寸灰,李言兮太懂感情这东西有多啃骨噬心了。 于是她弯了弯唇,温和道:“皇上刚才可是说要娶妻?” 她抬了抬眸,看见顾连召把目光落在宋渊身上,手指紧捏着自己的骨节。 宋渊皱了一下眉,把余光从那简单包扎的伤口上移开,这才真正听进了李言兮的话,立马散漫地笑了笑,“没错,大宋后宫亏空许久了,文武百官都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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