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簪是赵七在雅安买的,雅安的首饰自然是质地极好。 她曾见赵七视如珍宝地收着。 春桃眨了眨眼,继续道:“今日我在街上便又见到他了,他问我想不想学武,我想着学个两招,到时候遇到登徒子能好好保护小姐,又不知小姐答不答应,便说明日再答覆他。” 明日是一月初八,春桃可以出去采买了。 李言兮听着听着觉得有些头疼,倏忽发现问题好像有点大。 书房内烛火煌煌,小窗开了一个缝,有风钻进来时烛火晃荡了一下。 李言兮瞧着火光,垂下了眸子。 她意识到必须尽快让春桃做个决断,免得事情愈发复杂。 现下至少要知道这丫头心里偏好谁。 春桃皱着眉,思索道:“可是我要是去练武的话,就不能守着小姐了。” 她弯了弯唇,温声开口:“你还能一辈子赖在我身边不成?迟早是要嫁出去的。” 春桃便蔫了吧唧的,被她的话转移了注意力,没再管应不应赵七学武之事:“我就算是嫁人了,也可以当丫鬟服侍小姐的。” 李言兮知道是否赞同春桃应约去学武,要看这丫头对赵七的情谊。 她面上不显,只温和着接过话:“你是要做主子的,哪有人会让自己的正妻做丫鬟服侍他人。” 话音刚落,春桃便在她面前撇了撇嘴:“那我不嫁人了。” 她知道春桃是这样的小孩子脾气,现在说着是不嫁人,真的想嫁的时候头脑一热大概就嫁了。 ——当务之急是要试探出这丫头的心意。 在春桃殷切的目光下,她又取了一块山楂糕,咬了一口后,温声道:“这糕点确是好吃。” 春桃的眸子便唰地亮了起来,“是吧小姐,我就说白大哥的厨艺十分好。” 李言兮弯了弯唇,手上仍旧捻着糕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可惜啊,待到白二成亲后,再想吃到他做的糕点就难了。” 春桃皱了眉,澈净的眸子里染上些许丧气的情绪。 瞧着春桃的反应,再结合这几日的观察,她的心意就能被猜晓一二了。 她说自己对赵七不熟。 比起赵七,她显然更喜欢白二。 快在心中下定论的时候,李言兮蓦然顿了顿,脑海里闪过清梦的那抹浅笑。 很久之前,牡丹阁那个夏夜的回忆涌了上来。 那时从内室传来的喘息声一点一点打在李言兮的心头,直教她的心有如那个被她不小心碰出声响的空花瓶一般,被划出了一道浅痕。 喘息声停了后,离嫣虚虚披了件绰子,立在房门口,牡丹站在她身旁,衣衫凌乱。 这些记忆在李言兮心里留下了痕迹,如何也抹不去。 鬼使神差地,李言兮攸忽开口道:“春桃,你觉得清梦如何?” 春桃已经往嘴里塞了块山楂糕,咽下去后,才慢吞吞道:“原先很讨厌她。” 这倒也容易理解,春桃同清梦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公主府前,栩栩如生的凤凰石雕之下,清梦冷着脸将她们挡在了府外。 按照春桃的性子,若不是当时她抬手拦着,春桃就要冲上去理论一番了。 李言兮怕春桃噎着,抬手给她递了杯茶,又缓声问道:“那现在可是很喜欢她了?” 春桃喝了口茶水,这才道:“现在觉得清梦姐姐是除了小姐以外最好的人。” 李言兮将手中剩下的糕点吃了下去,温和一笑道,“可是白二才是那个给你做糕点的人,怎么最好的人变成了清梦了?” 春桃弱弱应道:“那白大哥也是最好的人。” 李言兮没有再为难她,将自己察觉的那丝异样抛在了脑后,先暂且认定这丫头心里有白二。 接着转而说起赵六的事,“你已经年过十五,现在练武有些迟了。” 春桃眨眨眼,不假思索地点了一下头:“小姐说的在理。” 夜色愈发深了,深冬的寒风吹得很响。 今夜的京城有种怪异的宁静,长街上的灯似乎都少了些,黑暗中,仿佛潜藏着某些掠食者。 李言兮隐隐预感到今夜将有大事发生。 她在前院冒着风雪,等了一个时辰,没能将宋若等回来。 与此同时,另一边。 夜色中,亮起一点星火,火折子的微光中,映衬出宋若漆黑如墨的眸子。 她轻说了声“得罪”,反手把火折子扔到梁下,火舌触到石漆,瞬间燃了起来。 接着轻手轻脚从屋檐上离开。
第55章 钉子 等不到宋若,李言兮便坐在内阁,又翻起那本《西洲曲》来。 看着看着她蓦然怔住。 她隐隐有个大胆的猜测。 李落云想暗示她朝中有眼线,这眼线还深受皇上信赖。 为何李落云会清楚地知道朝中有眼线,为何李落云不明示,而采用这等迂回的方法告知她。 缘由只可能有一个。 那书中在前朝埋在夏国的钉子,?应着大宋便是—— 林府。 火燃了片刻后,掌灯的小丫头路过,尖叫了一声,“不好了,宗祠走水了!” 林府瞬间乱作一团,下人们往这边赶,厢房里面的烛火一个接着一个地亮了起来。 躲在暗处的暗桩仍旧未动,守在王府的各处入口。 林老太傅的胡须花白,在漫天火光中匆匆赶过来,他穿着常服,看着着火的宗祠摇了摇头。 着竟有几分可怜。 朝中丞相与中书令两大势力水深火热,即便嫡子娶了丞相庶女,他也得以在其中周旋,不沾一点荤腥。 现在宗祠着了火,他也只是看着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救火,眼里含着泪叹息。 一派温仁和善。 火势很大,消融了附近的积雪,一桶桶池塘水扑灭了火光,可是不到片刻火苗又重新燃了起来。 再这样烧下去烧得恐怕就不只是宗祠了,这一片连着的别院都要遭了殃。 眼见得宗祠快被烧成了灰,林太傅仍旧站在火光之下,不为所动。 林府的几位嫡子庶子急匆匆地赶到,大多睡眼惺忪,衣冠不整。 但是碍于林老太傅在,他们只能生生站在这里,在火光下吹着冷风。 腊月初八。 深夜里寒风簌簌,雪将停未停。 最受宠的幺子,平日里便骄纵,这会儿满脸不耐,嘴里嘟囔着:“烧便烧呗,反正这祠堂也旧了,建个新的便是,倒害得我在这受冷。” 太傅闻言训了他一句,“糊涂!” 幺儿轻哼一声,不说话了。 唯有嫡长子林尘同其它人不一样,他衣冠整洁,神色也没有丝毫不耐。 他低声道:“父亲,这火来得突然,怕是有什么蹊跷。” 林太傅这才露出些不一样的神情来,低声说:“自是有蹊跷,这火都灭不掉,想来是有人浇了石漆。” 林尘低垂着眼,看着在思索,却有几分阴翳,“这火怕是要烧到别院,要不要出动暗卫?” 林太傅立于他的旁侧,眼睛里火光滚滚,“我教你的,你是全忘了。” 林尘闻言一顿,立马认错,“是孩儿考虑不周了。” 林太傅拍了拍他的肩膀,远远望去,神情如同唠家常般,“且不说这纵火之人到底有何目的,就单这一院子的下人,又藏着多少别处的眼线呢。” “我们得沉得住气。” “殿下,暗桩未有动作。”一身夜行衣的男子低头汇报道。 他面前站着一位戴着银质面具的男人,着了一层黑袍,骨架精巧,看着有些偏瘦了。 宋若垂眼敛眸:“到底是只老狐狸,现在怕是已经打草惊蛇了。查不出暗桩便摸不清林府的出口,贸然派兵围攻极容易让其跑了。” 大抵是她男声伪得太过真实,在场的兵司暗卒并不将她当作女子,同她一起作战久了的老暗卒还上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殿下,只能用我们的命去堵暗桩了。” 他的意思是派一两个人先行进去,贴身跟着太傅林忠,待他准备潜逃时,沿路留下痕迹,以便后面的人追踪。 若是发现不能生擒便趁机杀了林忠,以免留下祸患。 说是杀了林忠,其实更像是同归于尽,毕竟在他的地盘上有许多他的暗卫。 暗卫誓死护主,最是难缠。 兵司的人深谙暗器,在暗卫手下取林忠一条命倒是不难。 宋若闻言一顿,“林忠必须活捉。” 赵二一听他俩的?话,直接上前给了那暗卒一巴掌,打得并不重,“胡说什么,兄弟们一个也不会少。” 面具下露出的那双黑眸深了深,似有思量:“还有一刻钟,皇兄便会派遣御林军过来。在这一刻钟之内,我们必须控制住林忠林尘等人。” 叶净闻言上前几步,低声道:“昭和,只得派人去堵暗桩了。太傅府涉及的眼线网错综复杂,今夜若不铲除,怕是会有所变动。” 他身后跟着个少年,比他高上一些,像个跟屁虫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 一听这话便附和道:“是啊,密司阁的执掌人怎么一副软心肠。” 宋若瞥了他一眼,又重新看向叶净,用男声说道:“好,那便你去。” 叶净有些意外,但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应道:“是。” 旁边的少年在他准备动身前,一把将他拽住,不满道:“凭什么他去堵暗桩?他去过南疆卧底,他要是死了,到时候你们要是去南疆探查消息,没个人引路,那得多吃亏。” 宋若神色很淡,她处于任务期间便是一副这种模样,有时候竟让人分不清那爬树钻狗洞的长公主与面前这个情绪淡然的人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月亮的微光照在她的银质面具上,也照在她那没有什么情绪的眸子里,只听她缓声道:“总得有人要牺牲。” 少年死死把已经开始黑脸的叶净抱住,不让他走,?宋若说道:“那你派他一人去,不就是让他去送死吗?” 宋若偏过头,不说话了,转而向身边人问道:“纸与笔带了吗?” 少年压着声音嚷嚷:“你是?我家叶哥哥有意见?你知道林府的密道多绕多长吗?你知道机关有多少吗?我告诉你,派上三个人都是去送死,何况一个人。” 叶净皱眉,挣了挣搂住他的手臂,却发现这家伙抱得很紧,力气又出奇的大,竟挣不脱。 在听到那声叶哥哥后,叶净的脸色更黑了。 自军营与这少年遇见后,他被少年生生缠了几个月,但是这人一向懂得分寸,从来没有真正惹恼过他。 今天这样还是头一回。 少年不管他的挣扎,继续冲着宋若嚷:“你以为你们的暗器能伤得了那个老狐狸?到时候你们任务失败,还得搭上叶哥哥一条命。” 叶净察觉到有几分不?,却还是沉声道:“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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