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时,监督大人从监督局赶了回来,陪南疆女子用午膳。 见到宋若他们时,狐疑道:“你们戴个面具作甚?” 说着又不管他们,而是去抱住南疆女子,满眼痴迷与不舍。 看这副样子,倒是真的有多痴情似的,但是总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宋若敏锐地想起来,叶净曾说过,南疆的蛊虫很厉害。 看这监督大人一副痴傻的模样,再加上敌人不会太过看轻监督局,若真是中了蛊,那这下蛊之人应当是个中级练蛊师。 南疆女子开口道:“我已经把人引到这了,快给我解药。” 眼线也有贪生怕死的。 宋若迅速出刀划伤南疆女子的手,刹那间血滴了下来,她差赵七压着监督大人过来,强迫他张嘴接女子手上滴着的血。 血滴进监督大人嘴里的那一瞬,他的瞳孔骤然缩了缩。
第36章 迟了 他眼里的痴迷消失了个干净。 片刻后,他彻底从怔愣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监督大人挣扎了一下,被赵七死死禁锢住。 莫大的悲哀从他眸里化了开来,将他掩埋住,沉重,凄沧。 他挺直了身子,过去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在他脑海里异常清晰,全是他自己所为。 他用力挣扎了一下,红着眼盯着南疆女子,几乎算得上是质问:“红娘呢?” 那南疆女子被他吼得一颤,知道大事不好,蛊怕是已经被解了,但是长久以来被骄纵,令她委屈道:“老爷,你凶我。” 可惜面前的人不爱她,所以解了蛊虫后,不会再宠着她,她活在一个虚幻的梦里活得太久了。 在宋若示意下,赵七松了松手,唐初冲了上去,掐住了南疆女子的肩膀,“我问你,你把红娘弄到哪去了!” 南疆女子被她掐疼,眼里含上泪,向着旁观的宋若求助。 宋若只冷冷的说了一句:“监督大人,若有什么想问的,尽快询问,我只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 南疆女子推拒着唐初,却不回答。 一滴泪坠了下来,落到唐初的手背,他松了松手,嫌恶地擦干净。 他红着眼,恨声道:“你这妖女,到底使了什么妖术,我告诉你,红娘陪了我二十多年,她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我定然饶不了你。” 南疆女子大抵是被他的话给刺激到了,嘲讽着掀了一下唇,泪水洇湿了脸上的胭脂,“不是老爷您说的把她交给我,任我处置吗?这都过了半年了,她的尸骨都找不到了,现在知道她是你的发妻了?” 说着笑了开来,妖媚至极,“迟了。” 唐初近乎癫狂地颤了颤,哽着声道:“……死了?” 南疆女子颇有些破罐子破摔,“是啊,死了。” 话音刚落,唐初便冲上去掐住了她的脖子,“你这个妖女!” 宋若同赵七上前将二人分开,“监督大人虽有所失责,却情有所原,将这一年以来,监督局对雅安军的访查讯息交出来,以及中蛊时做的错事呈递给圣上方可将功补过。” 监督局的督师都是经过精心挑选才能坐上去的,宋若曾看过他的履历,他是布衣出生,一步一步爬到了这个位置。 宋寅时期曾有一场□□,夺取了将近几百万人的命。 那场饥荒他曾经历过,最难的时候是他的发妻陪他熬过来的。 这二十年他历尽艰辛才当上督师,却坐到这个位置的时候不慎中了蛊,亲手害死了所爱,被控制着替糟乱雅安军作掩护。 最痛苦的是那些记忆清晰至极,他的所言所行皆是自己选择的。 屋里没有燃碳火,冷风透过门的缝隙爬满了唐初全身,他紧紧攥着拳头,似是没有听到宋若的话,模样凄沧,直直望着南疆女子,“尸骨呢?红娘的尸骨呢?” 南疆女子摸了摸被掐的脖颈,一面流泪,一面朝着他笑:“我不是说了吗,尸骨早便找不到了。” 唐初被宋若拉住,最终放弃去攻击南疆女子,他神色凄惨,看向宋若,开口道:“您是圣上派来的?” 他是受百姓举荐才从布衣慢慢成为督师,若非当今圣上贤明,他可能一辈子都摆脱不了布衣。 可过去的一年,于私,他对不起发妻,于公,他有愧于百姓、有愧于大宋。 宋若拿出了藏在袖子里面的玉印。 玉印一出,唐初跪拜着行礼。 那南疆女子忽然发了疯的挣扎叫喊,却被赵七死死扼制住。 一个没留神,赵七折断了她的手骨,南疆女子抽泣着,因为疼痛而安分下来。 宋若让赵七去询问唐初近一年以来雅安军的消息,自己则留下审问南疆女子。 她绑住人质,因为南疆女子看着便胆小又怕疼,一心求生,宋若便没有往她嘴里塞东西,直接开始了审讯。 火盆里面的碳逐渐烧红,宋若用铁钳夹起一块,垂眼看她,神色冷漠,“说,谁派你来的?你与雅安军中哪些人有所接触?” “若是说了,我便给你解药,甚至放你一条生路。” 那南疆女子深邃的眼睛里蓦然燃起一团火,她因为害怕而颤抖着,却一字一句道:“我以我的性命向天神祈愿,大宋终究会成为南疆的领土,南疆的所有孩子都能喝上水。” 语罢鲜血从嘴里溢了出来。 她如此胆小怕疼,却毫不迟疑地选择了咬舌自尽。
第37章 信 入夜,宋若同赵七一起潜伏在城门附近。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王望王戍的坟墓,挖出他们留下的线索。 经过询问唐初,竟找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想必是因为那南疆女子与军营细作的交接实在是过于潜匿。 二人趁巡逻的军队刚走过时,从背后走近守城的两个士兵。 夜行衣很好的隐蔽在了夜色里,再加上两人身手不错,很快便把两个士兵放倒。 刚把人拖进城门外两旁的草丛里,就来了两个士卒轮岗。 这是宋若早便推算好的,若军纪松散,轮换前大抵会出现赶早走的现象。 两个士卒没有生疑,只听其中一位道:“这两人胆子也忒大,现在这关头竟然还敢先走一步。” 另一个笑嘻嘻回道:“今天捞了不少银子,急着喝花酒去呗。” 此时,隐在草丛里面的宋若,上手搜下了被劈晕的士卒身上的银子。 两人向西面行走,夜里寒风大,就像刮着刀子,打得人生疼。 好在没有落雪,积雪虽深,却没有影响二人行走。 脚程比二人想像的要快,到了山脚下时,有个农户,宋若拿走了他们摆在门口的铁铲,将从士卒身上搜到的那袋银子夹在了窗户缝隙里。 他们打着火折子进到了山里,寒风簌簌,穿透他们的皮层,直直冷到了骨子里。 两人为了做任务方便,穿得较为单薄。 若是平常人敢在这个时节这么穿着进山,怕是会被活活冻死。 宋若挺怕冷。 她体子凉,耐得住夏日炎炎烈日,却难得耐住寒冬的透骨奇寒。 吹足冷风,在山上整整找了一个时辰后,宋若的手已经有些僵硬。 她蓦然很想李言兮,很想念昨夜里在雪中的那个拥抱。 她好想现在就能够抱住李言兮,温热的一团,抱起来极为软乎。 手快冻僵之际,两人还是没能找到王望王戍的坟墓。 雅安山太大,一整个西面不知要搜寻多久,一路上他们见到了许多坟墓,都有立碑,不是王家兄弟的。 深山里积雪又厚,影响着两人前进的速度。 赵七状态还好,他耐冷,还在认真搜寻着,脚步很快,宋若不知不觉慢下来。 赵七走在前面,火折子用完后,等着宋若拿出来,宋若伸手取放在衣襟里面的火折子,不小心触到了香囊。 那是生日宴那日,李言兮赠的,她一直随身带着,因为担心出任务时将其弄脏,便把它放在了衣襟里。 心里猝然有了一股暖意,冻僵的手指活络了几分。 半个时辰后,两个人在一个白雪皑皑山丘上,找了两个杂坟。 宋若将带来的烛火点亮,立在坟墓前,二人开始烧纸钱。 两人向杂坟拱手,沉默许久后,宋若低声道:“兄弟,得罪了。” 赵七拿着从农户那拿来的铲子铲雪,积雪挺厚,铲起来却不算费力。 大抵是王望王戍两人显灵,山丘上的风雪小了许多,宋若居然也不觉得有多冷了。 积雪被铲除后,露出土丘,宋若接过铲子,继续掘坟,土层被冻得僵硬,一铲子挖下去要费很多力气。 二人轮流挖了许久,这才挖到了一个密封的骨灰匣子,可两兄弟早已成了肉块,又谈何骨灰。 杂坟也挖得见底了。 赵七出神道:“殿下,莫不是咱挖错了坟?” 宋若拧了一下眉:“这西面我们快寻遍了” 过后想到了什么,缓声道:“我明白了。” 玲儿很聪明,这信怕是放在了骨灰盒里,以作掩饰。 而王望王戍两兄弟的尸骸应是直接埋在了土里。 宋若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骨灰匣子打开,大抵是因为在这地下埋了太久,空隙都黏满了泥土。 匣子里面果真没有什么骨灰,有的是一封信。 特属于密司局的密信。 匣子封得很紧,泥土没有进到里面,信封干干净净的。 时隔一年后,这封曾经送不出去的密信,被宋若打开。 信封拆开后,入目的是密司局石印留下的旧红。 看字迹应是王望写的,小时候在白龙寺时,当一行人被一代密司局带着了解书司时,王戍曾因字迹过于潦草而被师父狠狠训了一遍。 密司局的信总是精炼简短,统共只有短短几句话,这封信却很长。 雅安军有异,可发出密司局的信却被人拦下,线路被雅安军那细作发现后,就再也联系不了主局了。 王望的字迹端正,即便是写着的时候事态紧急,他的字仍是端端正正的。 他说军营与监督局皆出现敌国细作,经过他和王戍两人调查,南疆牵扯其中。 若是一年前只有南疆势力牵扯其中,现在怕是与流火也有所勾结。 他说王戍与雅安军的人有所勾结,背叛了密司局,泄露了传信的路线。 原本端正的字写到这时,字迹有些歪斜,似是写字的人手在抖。 许是气愤又许是悲戚。 信上写道王戍不知为何,鬼迷心窍地倾心齐副将,竟将密司局全盘托出,弃大宋于不顾。 宋若不信王戍会叛宋,七岁至十二岁整整五年,她同王戍待在同一个学堂。 她了解其为人,年仅九岁的王戍曾将一句诗刻在了学堂里面那棵巨树的枝干上。 那树直到现在还在白龙寺,只不过寻常人见不到,它在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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