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撞门声的那一刻,她迅即转身,朝着军营方向跑去。 跑过了几条街巷后,李言兮隐约听到马蹄声,她停在巷口,喘了口气。 遽然有人将她拦腰抱住,拉进了巷子。 街巷伞灯煌煌,光线不暗,即使在巷口她也能隐隐看清面前人的轮廓。 何况即使看不清,凭着感觉她也能认出宋若来。 一个月前,尚在京城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被拦腰抱进巷子的,两人隐在暗处。 察觉到是宋若的那一刹那,她所有的害怕都化作了乌有,她觉得冷,一把栽进了宋若怀里。 其实她还想抬手抱一抱宋若,只是手笔直地僵着,根本抬不起来。 宋若扶住她的腰,让她站定好,接着蹲下来,在一片黑暗中摸索到了她的脚,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果真没瞧错,声音有些沉,“鞋呢?” 李言兮面不改色撒谎道:“掉路上了。” 宋若脱下了自己的长靴,让她抬脚,替她穿鞋,心疼道:“为何穿着足衣满街跑?” 死里逃生的慌张散后,手上的剧痛传来,李言兮感觉她的骨头好像碎掉了。 又冷又疼。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宋若便起身将她往怀里搂,环住她的时候手触到了她的手臂,让她疼得倒吸了口冷气。 即便是在昏暗的巷子里,宋若也很快反应过来,低声道:“怎么了?” 李言兮因为疼痛而含着泪,可她知道此时管不了自己的伤了,温声道:“有个带血的雅安军逃到了客栈里。” 宋若上手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多问:“好,我马上派人去追捕。” 明明没有光线,宋若却像能看到她似的,抬手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那细作狡猾至极,将追捕他的人引入了荒林里,留下坠崖的痕迹,自己却从密道里逃到了长平街。 若不是宋若想得缜密,用降绳去悬崖边上查探了一番,发现了密道,怕是真的要让他逃了。 最终她同赵七顺着密道一路来到了这条街,宋若担心这里有其它细作接应,便派赵七去军营找援兵。 等援兵到来的功夫,她便在此搜寻。 却在搜寻途中见着了心尖上的人。 远处的马蹄声逐渐清晰起来,来到了长平街。 身穿常盘色上衫的骑兵们拉紧麻绳,马在街巷踱了几步。 在暗处察看了他们后,宋若从暗处出来,拿出了玉印,骑兵们下马行礼。 李言兮手指动了动,手上的剧痛让她感觉手好像废了,害怕感涌入心头。 她待在角落,望着宋若站在长街的红灯笼下,吩咐骑兵们去捉捕刺客。 然后回头看了她一眼,黑眸盛满担忧,却低声说:“李言兮,我得亲自去追捕,待我拿下细作再来寻你。” 眼泪能缓解疼痛,在宋若看不到的地方,李言兮的泪顺着下颚滴下,可她没办法抬手擦。 脚上宋若给她穿上的长靴传来暖意,让冻僵了的脚尖有了几分温度。 她知道宋若处事谨慎。 作为密司局的执掌人,这是宋若肩上应当背负的东西。 她不想让宋若这时还要担心自己。 于是李言兮的声音瞧不出任何情绪,温和道:“好。” 宋若派赵七去护着她,自己上了马匹,带着北笠军往客栈方向行去。 赵七恭恭敬敬站在巷口,道:“李小姐,要不咱去附近开着的酒楼避避寒?” 李言兮的哭腔掩不住了,尺骨钻心的疼痛让她几乎直不起身子:“去医馆。”
第40章 医馆 好在长平街有几家医馆,巷口不远处便有一家。 李言兮一脚一脚踏进积雪里,赵七在旁,想上前掺着又觉得冒犯。 最终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医馆,大夫是个仁善的,已经褪衣睡下了,听到了敲门声还是开了门。 五六十岁的老人叫李言兮进了里屋,瞥了赵七一眼,道:“你个大男人也不知道扶人家小姑娘一把。” 赵七被说得得有些傻,“不是,她有人了,我这样不好。” 难为李言兮疼得眼泪直流,还分出神思考了一会赵七说的话是何意。 这句她有人了,指的可是她心里有人了? 那为何赵七会知道自己心仪秦知? 只是李言兮还未厘清,那老人便将她的手上下抬了抬,着手检查手臂的情况,疼得她消了心思。 老人抬眼扫了一眼赵七,“有人了?疼得哭成这样,也不见那人在。想当年我追我家夫人,可是费了千辛万苦的,现在这小子占着位置,却不知道好好对待,还让你陪着,要不你追追这姑娘算了。” 老人话题刚落,他的夫人便从内室出来了,大抵是被他们的动静给吵醒了。 虽是白发苍苍却炯炯有神,往这边望:“这么晚了,还来了个病人啊。” 老人朝那边挥了挥手,“老婆子你快去睡吧,这里我能处理。” 老夫人叉着腰,“大冷天的一个人睡,被窝里凉。” 说着把目光落在了李言兮身上,看她还在哭,“哟,小姑娘家怎么哭成这样,旁边的小伙子也不知道给她擦擦,老头子,你也是,都不知道给他们块软布。” 她转身进了里屋,再出来时手里拿着块小锦的帕子。 老人动了动李言兮的手肘,只听得卡嚓一声的骨头响,李言兮的骨头接上了,另一只手也是如此。 老人笑道:“小姑娘别害怕,只是骨头错位了而已,接上了就好了。这几天好好休养休养。我去给你拿些养骨头的药方。” 医馆里挡住了寒风,很暖和,老夫人走路有些颤颤巍巍,她弓着腰,给坐着的李言兮擦眼泪,一边擦一边瞥了赵七一眼,“你小子是这姑娘的夫婿?” 赵七被看得挺直了脊背,干巴巴道:“不是,她有人了。” 老夫人道:“那人不在雅安?” 赵七想了想,正准备说她在时,马蹄声阵阵,医馆的门被敲响。 老人去抓药方了,老夫人站起来,这下赵七放聪明了,上前将其扶住。 两人走到外堂,老夫人捎起堂内的拐杖,拄着拐杖站在一旁,赵七上前开门。 将古朴的木门拉开后,一片风雪中,宋若一身黑袍站定在门口,云纹若现,马被栓在了一旁。 不知何时,雪又下起来了,雪落了她满身。 大抵是赶过来太急,脚上还没穿上鞋靴,仍是足衣。 她脸上戴着银质面具,只露出一双黑眸,满眸急色,看向开门的赵七,“李言兮如何了?” 赵七在沿路留下了记号,她应是跟着他留下的记号寻过来的。 赵七回道:“无碍。” 拄着拐杖的老夫人瞧着他们像相识的模样,似是想清楚了什么,挥了挥拐杖,“快进来。” 宋若踏进来医馆,木门被重新关上。 老夫人拄着拐杖往内堂走,赵七走上去搀扶,正巧遇上了从侧室抓了药方出来的老人,他上前将老夫人搀扶住。 赵七讪讪收了手。 瞧见多出来一个人,老人摸了摸胡子,将药方递给了宋若。 转而问赵七道:“这就是那姑娘家看上的小子?看这身形未免不够男子气。” 女儿家再怎么样,骨架也是比男子精巧些的。 老人又道:“还来得这么迟。” 老夫人拿着拐杖敲了一下老人的腿,老人立刻闭了嘴。 看出老人便是医馆大夫,关心则乱,宋若压下心急又询问一遍:“老人家,那位姑娘,她的手臂如何了?” 老人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骨头折了,这下怕是废了。” 宋若拧了一下眉,心里猝然一疼。 老夫人又敲了一下老人的腿:“少说两句,别乱在这诓人。” 接着侧过头对宋若道:“放心,那姑娘没事。” 待宋若跟着老人与老夫人身边走进来时,身上的积雪因为室内的温度而融了一些,衣袍洇湿,连带着发冠上都是融雪。 李言兮看到她双脚未着靴,模样狼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鼻酸。 老夫人拍了拍老人,两人走进了内室。 赵七见状也前去外堂候着。 李言兮的手,骨头虽然已经接上了,却仍旧不能抬起,老人给的手帕被她攒在手中。 她泪痕未消,浅瞳里却像坠进了碎星星,笑得明净:“我没事了。” 宋若心里一悸,上前从她手心取出了帕子,动作温柔地替她擦眼泪。 李言兮仰着脸,由着宋若的动作。 这时,内室原本已经闭上的门又被打开,老人走出来,手中还提着一双鞋履,将它放到了宋若跟前,“我家老婆子说你脚小,穿她的鞋履委屈一下,总比光着脚要好。” 说着走向内室,半途又转身,看向二人:“小姑娘,我原以为你眼光不行,可看他这急匆匆赶回来的样子,连鞋都没穿,心里定是有你的,怕是有不得已的要务在身。人老了就爱管闲事,差点办了件糊涂事,好在我家老婆子脑袋还是聪明的。她说你这小子同我年轻时挺像,倒是个痴情种。” 老人朝她们笑了笑,转过身去,走进了内室,重新将门给掩上。 一番打乱后,萦绕在两人身边的情绪散了一些。 宋若轻声开口:“疼吗?” 李言兮弯了弯唇,忍住骨头里面传来的些许疼痛,温和道:“大夫说我骨头错了位,现在已经恢复原位了,不疼了。” 宋若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望着她。 黑眸如漆,却柔和得像盛着月光。 李言兮这才意识到,宋若大多数时候看向她,目光都是这么柔和的。 宋若抬手将面具推到额间,俯身凑了过来。 意识到宋若要做什么,她却没有躲,动了动指尖,由着宋若凑近,倾身在她唇间落下轻轻一吻。 唇齿相贴,周遭的温度都升高了起来。 情愫疯狂生长,那颗很早前埋在李言兮心中的种子,已然发芽。 这个吻更像是一种安抚,不含缠绵与旖旎。 可它不仅仅落在了她的唇上,更落在了她的心间。
第41章 察觉 血液里的东西肆虐起来,在李言兮心口撕咬着,这次的疼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强烈。 像是无数细碎的尖石打在她的心尖,李言兮闷哼了一声。 接着两眼一昏,从椅子上栽了下去,意识模糊之际,她没有栽到冰冷的地板上,而是被面前人牢牢接住,搂在了怀里。 怀抱是温软的,她只记得最后,抱着她的人凑到耳边唤她的名字,声音满是急色。 待她醒来时,已经到了次日的清晨。 她睁开眼,见宋若守在床边,似是一宿没睡。 宋若已经几天没睡过好觉了。 李言兮蹙了一下眉,却听得对方柔声开口:“可是哪里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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