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沉寂下来,太阳落山,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手指能触及她的泪。 “暖暖,不是我的错,对吗?” 我说,对。接着再次吻了过去,这次不再徘徊,直落于唇上。
第52章 娇矜(22) 或许是宋月憋了一天实在熬不住,也可能是于现在的她而言,一个情绪推波助澜下的吻不值得深究,她哭了许久,最后一偏头终于睡着了。 她靠在我怀里,脸颊的泪犹在,湿润两条泪痕折射微弱的光,再反到我眼中。 她眉头紧锁,我用手指一点点抚平,她因为憋着哽咽而咬紧了腮帮子,我便轻轻给她揉松。 直到她的呼吸均匀,面颊线条柔和,抿成直线的唇终于松开。 我将她抱回了卧室,一米七的大高个,竟是这样的轻飘飘,骨头硌得慌。 得让她多吃点,长些肉才好。我想着,将她放平到床上,关门退了出去。 手机躺在桌上发着幽幽蓝光,我走过去接起来,是玲姐打来问我回不回去吃饭。 我说,不回了,在陪宋月。 那边安静几秒,玲姐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怎么会呢,我应该这样回答,然而话到嘴边转了个弯。 “玲姐。”我说,“我想跟你说会儿话。” 随后,我往卧室看了一眼,便拿钥匙出门,往楼道走。 我上了顶楼,连通天台的门被上锁了,我于是坐到门前的台阶上,背后的月光倾泻而下,借着门框勾勒出方寸之地。 而我坐在那里,影子像是画地为牢,亦像禁锢其中。 “玲姐,你还在吗?” 电话那边很快传来声音,少了杂乱的电视背景音,只单单一个字,“在。” 我沉默了,眼睛盯着脚尖,心里是犹豫忐忑的。 我该说什么,是说宋月不是现代人,她穿越来的,还是说我爱上了一个姑娘,而那个姑娘就是你的干女儿宋月。 不论哪一个,我想,于玲姐而言都是难以接受的。 还是不要刺激她了吧,我目光上移,看向门框影子上的小把手。 “暖暖?” “没事。”我说,“今天去拿你的检查报告了,看起来跟上次差不多,等下次拿药我们一块给医生看看。” 半晌,“暖暖,你领导又欺负你了?” 我一愣,那边接着说:“哎要我说这个班就那丁点钱,实在不行咱不干了,换个工作,咱们暖暖这么能干,还能没公司要?” “不是。”我干着嗓子打断她,“不是这个。” 喋喋不休止住了,玲姐笑了两声,带着些得意,“噢,果然是有事,不是这个,那是哪个?” 我胸口顿时提起一口气,哑然无言。 “让我猜猜,不是工作,还能是什么呢?”她顿了顿,紧接着又是一声笑,“那是感情?咱们暖暖终于要开窍了?” 说着,她的音量都高了起来,听来带着股恨的铁终于成钢的意味。 “看上谁啦?是同事吗,还是以前的同学。哎,你尽管跟我讲,只要人好,我是不会不同意的,啥时候领家里来看看呀,我和小宋帮你把把关。” 玲姐叽里呱啦就是一大段输出,我听得一阵无语,心想还小宋把关呢,人就是我看上的。 “你咋不说话?” “你说那一大堆,我都插不上话,我说啥。”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说。” “我没啥要说的,你自己在哪儿乱想,我可没这么说。” “嘿你个娃子,在这儿跟我打太极呢,刚不是你说的想跟我说话吗,这没说两句就没话讲了,那挂了吧挂了,我继续追剧了。” 话音刚落,听筒就传来杂音,听起来像是真要挂电话的架势,我没来得及细想,嘴先喊了出来,“别别别,你别挂。” 杂音停了,玲姐“嘁”一声,“说吧,别绕弯子了,你我还能不知道,这么磨磨唧唧,是关于小宋的吧?” 我没吭声。 “不说话,那看来就是了。怎么,是小宋欺负你了?” “没有。”我忙道,“她没欺负我。” 那边“咦”了个长音,“你欺负她了?” 脑子里突兀冒出宋月满脸泪的模样,可怜兮兮委屈巴巴,虽不是因为我,但莫名有股是被我欺负了的心虚。 “不对,你那样,要欺负小宋应该还是差了点的。”玲姐自个儿分析了一通,语气急了,“到底是咋了,你说呀,要不说,我真挂电话了。” “别挂!”我坐直吸了两口气,“我说,我说。” “宋月她是穿越来的,虽然这听起来像开玩笑也很吓人,但我没骗你,是真的。” 听筒安安静静,我加快语速,“她来那天就是凭空出现在我家里的,她那身衣服和首饰还搁家里放着呢,玲姐,我知道一下跟你讲这个你可能接受不过来,但穿越不穿越的不重要,是不是现代人也不重要,宋月她是很好的,你别因为这事儿对她有偏见。” 听筒持续安静,我停了一会,“玲姐,玲姐,你还在吗?” 回应我的是笑声,“我在,你要说的就这?这事儿我早知道了,年前小宋就告诉我了。” “告诉你了?”我惊讶。 “对啊,好像是一月份吧,那次我赶集宰了只老母鸡,想着给你带过去,进门了才发现小宋那天休息,她面前摆着套衣服,就是我第一次见她穿的那套,旁边还摆了个盒子,里边有些簪子。我想起你跟我说那什么扣死什么的。” “cosplay。” “对对对,就这个,我就问她是要去玩这个吗,结果你猜她跟我说什么。” “什么?” “她说她要把那些东西烧了。” “烧了?!”我差点没蹦起来,“为什么?” 玲姐似乎是被我突然拔高的音量吓了一跳,好一会才说:“你吼什么,没烧,没烧。” 我松了口气,“哦哦”两声催她:“然后呢?” “后来不知咋的她又说算了,等你回去问问你的意见,再决定。” “那她咋告诉你的?” “我问她那些东西哪儿买的,她说不是买的,然后就跟我说了。” 我怔了怔,“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你信了?” “我为什么不信?人小宋那行事作派,说话文绉绉的,你别说,还真有点像古人呢。” ……我凝噎,“你接受能力还挺强。” 玲姐笑,“那是,你别看我现在快六十,但你妈我心可不老,也不糊涂,说点实际的,人小宋不管是不是穿越来的,我就看准了她一个人品好,这点最重要,其他都是虚的。” “你看人很准吗?” “那是,说起来你小时候那会儿,我就看出来你是个心思细爱想很多的小姑娘,这么多年了,我说准没有?你看看,你妈我还真是有点看人本事在的。” 玲姐的声音听起来既得意又欣喜的,竟是把天上的云都吹散了些,月光又亮了些,投在背心都多了点暖意。 “啧啧啧,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有你这么说你妈的吗,是婆那也得是李婆,你是那个瓜。” 我被她逗得笑起来,绷紧的身躯不自觉放松许多,曲起的腿伸展开,背靠到门玻璃上,“怎么我就是那个瓜了,妈,你是要把我卖了?” 话落得自然,那一声妈亦喊的自然,然而周遭却顿时鸦雀无声。 楼下陡然传来哪户人家关门落锁的声音,我愣过回神刚想开口,那边玲姐先说了话。 “要卖也得有人要不是,哪晓得我费心费力养你这么多年,到现在也没来个买瓜的人,唉,这瓜要砸手里咯。” 梗在心头的一口气突而散开,血流回四肢,我一下卸力。 “哪有妈这么说女儿的。”我嘴上抗议,唇角却不自觉上翘,“而且我还是有人要的。” “谁?”玲姐立马跟上,“看吧我就说,你有感情事,你还说没有,你喜欢谁了,跟我讲讲?” “我哪里说没有了,我刚刚是说你说太多,我插不上话。” “好好好,那我不说了,你说,是哪个,我认识不认识?” 周遭再次恢复安静,我犹豫再三,仰头后脑勺便抵在门把手上,“你认识。” “我认识?谁啊,我怎么记得你从小到大没什么要好的男孩儿,让我想想。” 我打断她的思考,“不是男孩儿。” 话说出口得如此顺利,我望着头顶闪烁的灯,继续说道:“是个像星星一样的姑娘,我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喜欢了一年了,我曾经因为胆怯懦弱离开了她,我想时间长了我慢慢就不喜欢了,但我错了。” 我说,我还是好喜欢她,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别人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觉得我应该是笑着的,但抿唇尝到了咸涩。 喉咙黏黏腻腻的,似乎想要阻绝我接下来的话,我努力咽了两口水。 “妈,我知道我这样不对,但我控制不住,她开心我跟着笑,她难过我就想哭,我喜欢她,心疼她,敬佩她,她站在那里,我就再也看不到别人了,眼里只有她。” 我抬手抹了两把泪,拿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我用另一只手按住了,对着听筒说:“妈,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叹息透过听筒落到耳中,我的心跟着提起。 过了大约几秒,还是几分钟,甚至几个小时我觉得都有可能,好久好久,那边才再次传来一声叹。 “暖暖,是小宋吗?” 我哽咽着说,是,是她,我喜欢宋月。 “明天回来吃饭吧,我今天买了个大蹄膀,给你们炖肉吃。” 玲姐的声音很轻,像她问五岁的我要不要跟她一块住那会一样,亦像她抱着我跟我讲小春花时一样,无限柔和,无限包容。 我突而就笑了,说,好,我跟宋月一块去。 玲姐也笑了,说了些无关紧要的,类似于那大蹄膀打了八折,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还买了只老鸭子可以炖汤喝的话。 最后,玲姐说,暖暖,你没有错,我也不会不要你。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洗澡去吧。”我说,接着忍着鼻酸挂了电话。 世界重归安静,头顶的灯依旧闪烁,月光亮了暗,暗了亮,露在外面的脚脖子冻得有些凉,举着手机太久的手一阵发麻。 我瘫坐在台阶上,胸口汹涌的血气逐渐凉下去,待到游遍全身,再重新暖起来。 该回去了。我站起身,拍拍屁股灰。 去给宋月做饭,等她醒了就能吃热乎的了。我走向楼梯。 要怎么跟宋月说呢,会不会都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万一她不喜欢我怎么办。我迈了两步台阶。 那就追她,反正近水楼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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