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早就习惯了她这一套动作,寒争还是愣了一愣,随后小跑两步在秋望舒背后追问道:“去哪儿啊?” 小跑几步追到与秋望舒并肩处,正待开口再问,却突然听见秋望舒出声问了句:“桥下那老伯是不是卖你三文钱一个?” 闻言,寒争愣了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西市画糖画的没有几个,爱坑这种看起来就不缺银子的就更是少了。 嫌弃地看了一眼脸上写满了“冤大头”三个字的寒争,秋望舒没好气道:“他三文钱做两个,你就拿一个。” 被自己埋怨了几句,寒争却仍是那副毫不介意的样子,秋望舒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一句,只是偏过头去,声音僵硬地说道:“……回去,再找他给你画一个。” 听完秋望舒这句,寒争笑得更开心了。笑着笑着,她又凑到了这浑身僵硬的人身边,语气愈发亲昵地问道:“再给我画个什么?” 画什么都好,别又画个什么非要给自己了。于是秋望舒坚决道:“画你自己想画的。” 画她自己想画的?那…… 装出仔细思索的样子,寒争看着秋望舒的侧脸,认真地问道:“那再来个石榴么?” “……” 见秋望舒停下了脚步,带着怨气看着自己,寒争立即改口道:“我再想想。” 没好气地收回眼神,秋望舒又抬脚朝前走去,只不过这次秋望舒放慢了脚步,至少叫寒争不用再担心她又要自己跑掉了。 秋望舒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寒争的话,两人也就缓缓地朝着西市桥边走去。 很快两人的身影就隐入了人群中,只留下地上两个拖长的影子。 已经走出一里了,风里却还能见两人一路细细碎碎的悄悄话。 “你这几日……喘疾没发作吧?” “没有,你别担心。” “我没担心” “是,是。” “诶,你怀里这是什么?” “栗糕……” “碎了的栗糕……书肆的云缃姨让我分给你的。” “没关系,碎了也很香啊。” “……” “啊,你又要一个人朝前跑了是吧。” “……不是!” 其余的话音,就都随风消失在了两排轻快的脚步声中。
第026章 同去书肆 书肆门口, 顾云缃倾身,看着好不容易见到的人,笑问道:“寒争对吧?” 而台阶下, 寒争站在秋望舒旁边,笑得十分伶俐乖巧:“云缃姨,打扰您了。” 听了这客套话, 顾云缃将人迎进门来,笑着说道:“不打扰,人多些才热闹。” 说完,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瞥了一眼略显不自在的秋望舒, 揶揄道:“对了,栗糕好吃么?” 听了这一句,秋望舒连头都要偏到肩膀后了, 可寒争却满脸从容地回道:“很香,多谢云缃姨。” 闻言, 顾云缃笑得更开心了。吃了啊,那看来这口是心非的臭小孩还是亲自去找人了啊。 于是,在暗地里地取笑了秋望舒一番后,顾云缃抱起手臂来,说道:“行吧,那既然吃了我的栗糕,要不要跟阿望一起来给我帮帮忙啊?” “那自然是应该的。” 寒争应下了, 那顾云缃也就不再跟两人多客气了, 她俯身端出一个纸包来对两人道:“那你们帮我把这些送到崇明街陈家去吧。” 将纸包一股脑放到秋望舒怀里, 顾云缃转头对寒争笑道:“阿望认得路,就叫阿望带着你一起去吧。 ” 笑着点了点头, 寒争伸手就要接过那包书册,不过还是被秋望舒默默拦下,自己抱进怀里了。 即使被默默挡开了,可这也已经是这一个月来,她见过阿望同人相处时最自然的样子了。顾云缃在心里啧啧了两声,心里不由得对寒争更加好奇了。 “寒争,你与阿望是不是同岁啊?” “嗯,是同岁。” “那还真是难得……” 见顾云缃已然被寒争勾起了兴趣,秋望舒抱着书,在心中暗道一句“果然啊”。 还没来之前,秋望舒就知道顾云缃一定也吃寒争这一套。寒争站在那儿,就活脱脱一副谦逊无害的样子,再加上这会儿又笑得十足温柔乖巧,那顾云缃不就更是喜欢了么。 脚下不停地碾着地上的石纹,直到那石纹都快被秋望舒磨平了,她才不情不愿地承认道,寒争确实是有这个能耐,不管怎么样,就是叫人对她讨厌不起来。 “好了,看我这絮叨的。” 终于,顾云缃想起了还等着送出的书册,还有默默旁听的秋望舒,于是她拍了拍掌,结束了对话。 看向眼巴巴等着自己发话的秋望舒,顾云缃笑着对寒争交代道:“快跟阿望先去吧,送完书,刚好直接去吃午饭去!” …… 两刻后,秋望舒带着寒争顺利地来到了陈家门前。 朝里通报完,两人默默站在石兽旁等着管家出来回话。陈家管家上了些年纪,说话做事自然也就慢了些,所以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等了有小半刻了。 两人就这样百无聊赖地站着,站到了连陈家院门口的飞蚊都不能袖手旁观的地步。 感觉到认准自己,已经在自己耳边“嗡嗡”了两圈的飞蚊,秋望舒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啪”的一下,拿多余的纸狠狠拍昏了飞蚊。 干净利落地将纸叠了好几折后,秋望舒却听见了身旁传来的一声轻笑。 没好气地转过头去,想起寒争那句“因为觉得你有趣,所以想与你一起”,秋望舒不禁在心中奇怪道……她笑什么,自己打飞蚊也有趣么? 正凉飕飕地看着寒争呢,却见寒争笑着低下头去,手指翻动几下,便从腰间解下了一只素色香囊来。 那香囊上绣着青竹叶,纤长挺秀,竹叶下头还小小地绣上了“寒争”二字,一看就是自幼时起便贴身佩戴着的绣物。 可还没等秋望舒再细看,下一瞬,那香囊便被寒争推到了自己面前。 “我一直带着这个。” 将香囊推到她半握起的手掌间,寒争对愣愣看着手心的秋望舒温声道:“里面放了陈皮和藿香,你带上便不会招虫了。” 香囊贴着着她的手心,袅袅漾出一股熟悉的淡香,那是她在寒争袖间隐隐嗅到的味道。一想到这儿,秋望舒就跟碰到了床头烛焰一般,猛地缩回了手。 “我不要。” 避过寒争询问的眼神,她支支吾吾道:“你,你好好带着就行,平白给我这个做什么。” 不同于她的慌张,寒争平静地眨了眨眼,随后看向了手中的香囊。 阿望是……介意这香囊是旧的么?可这只香囊明明是今年新绣的,是自己今日才特地从包袱里取出来带上的。 于是寒争对着浑身写满抗拒的人解释道:“这只香囊,是我今……” 可话还没说到一半呢,就听身后合上半天的院门突然发出了一声闷响,猝不及防地打断了寒争的声音。 来得好……! 以为是磨蹭半天的老管家终于出来了,秋望舒匆匆松了一口气,缩手回过头去。结果却发现门口根本没有老管家的影子,有的只是站累了,松松散散地靠到门上,弄出方才那一声的护院。 听见这一声动静时,寒争下意识和秋望舒一起看了过去,见管家并没有出来,于是她又不以为意地转了回来,继续探究起旁边这莫名不自在起来的人。 不过这下,她似乎找到了秋望舒方才那么抗拒的原因。 面前这人似乎也意识到了,所以才特意缩起脖子来,可是这样一来,她那耳根不就红得更明显了么? 也许是意识到了寒争的视线,也许是觉得需要说点什么来岔开话题,秋望舒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没头没脑地提起:“对了,走前云缃姨同我说……说明日不用开店。” 秋望舒突然开口时寒争就不动声色地听着,就算知道秋望舒是故意要岔开话题,但寒争也没有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她只是压着笑意垂下眼去,回了一声言简意赅的:“哦” 哦什么,自己都说到明日不用去店里了,这人是装作不明白还是故意戏弄自己? 仔细观察起寒争的表情来,几眼后,终于从寒争那无辜的眼神中挖到了愉悦兴意来,于是秋望舒皱起脸来问道:“你故意的吧?” 闻言,即使憋笑憋得很辛苦,可寒争还是把戏做足了道:“我故意什么?” 好了,这下秋望舒清楚了,寒争就是故意的。 明明应该闭嘴再不理这人的,可是一想到,距离这人离开濮州也没几日了,于是秋望舒撇了撇嘴,把弄着自己的手指嘟囔道:“还有几日你就要回去了。” “明日不开店,刚好可以出去走走。” 就算秋望舒话里只有两分遮遮掩掩的不舍,可这不舍还是被寒争听出来了。过了好一会儿,寒争才出声问道:“好啊,要去哪儿啊?” 去哪儿这一句就问到点上了,来的路上秋望舒就在心里想过一遍了,所以这会儿也就像倒豆子一般倒了出来:“去看弄影戏也行,在铺子里扎纸鸢也行,去吃乳糕也……” 说了一大串还没说完呢,却突然感觉到寒争又用方才的目光看向了自己。怀疑她嫌自己幼稚,于是秋望舒停下来不满道:“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觉得她有意思啊,于是寒争脸不红心不跳道:“是羡慕你有意思的意思。” “这算什么有意思,从前我在聆松镇推枣磨,斗草,击球,他们都输到最后没得输的,只能去我娘店里帮忙,那才有……” 说着说着,意识到自己下意识提起了秋臻,秋望舒神色一僵,蓦然停住了声音。 她不该提起聆松镇,不该提起娘的。伏春山之事已传开,再提起娘只会给自己惹出麻烦,尤其是不该在寒争面前提起来。 她并不晓得寒争的来历,也不晓得寒争心中所想。但是与其说她害怕寒争也会对那剑法感兴趣,不如说她更怕寒争继续追问下去。 因为秋望舒清楚,即使寒争半句不提,可她却清楚地探到了自己眼中的狼狈不堪。 正如秋望舒所想,自己这生硬的停顿,自然是引起了寒争的注意。 说起斗草和击球时这人还神采奕奕的,难得地将眉头扬了起来,可一提到母亲时一张脸却马上黯淡了下来,不消多问也清楚,她停住的话头一定就是她不离开伏春城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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