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入场券倒是收下了。”沈霏微打了个哈欠,借以掩盖情绪,不想阮别愁有多察觉。 “婷姐还说什么了。”阮别愁没把手拿出口袋, 手指大概还捏在巧克力上。 “她和十六在郑月疑的俱乐部附近走了走, 恰好碰到卢森了, 卢森也提到了A国。”沈霏微有意避开阮别愁的目光, 面对着窗坐下。 紧接着,她又说:“郑月疑目前还没有接受A国那边的邀请, 不过婷姐挺希望合作能成的,不然她还得想办法跟郑月疑要人,很麻烦。” “婷姐有其它计划?”阮别愁问。 沈霏微笑说:“我觉得她应该有备用方案,但她没向我透底。” “婷姐有自己的考虑。”阮别愁注视着不远处的背影,很精准地冒出一个念头,在隔壁套间里,一定还发生了别的对话。 “明天的欢庆宴,我们得准备准备。”沈霏微自以为已经妥当处理好情绪,这才转身面朝阮别愁,走到行李箱边上翻找。 “找什么?”阮别愁弯腰去看。 箱子是她收拾的,她最清楚每样的东西的摆放位置。 “十一,录音笔呢。”沈霏微翻得头昏脑涨。 “在这里。”阮别愁拨开夹层,从里面衔出细细一杆笔。 “你明天带着,虽然不一定会用到。” 沈霏微全然不提从云婷那听到的事,她想,阮别愁应该什么都清楚,只是不袒露。 不袒露,便也不喜欢被提及。 沈霏微只在对方默许的范围内,才喜欢做“强人所难”的事,就比方那一口甜腻的蛋糕,那半块可可含量很低的纯甜巧克力。 她会等阮别愁主动提起,而不是不管不顾地发问。 “好。”阮别愁便把录音笔放到桌上,以防明天不记得。 她合上箱子,想想还是从口袋里拿出巧克力,省得等会躺下会压坏。 墙上钟表的时针已晃至第二天初始,早到了该躺的时候。 沈霏微眯着一双眼,迷盹地躺下,仅仅几分钟,神思就已跌至半梦半醒的地步。 但很快,她又被远处高楼的灯光晃醒了,赶紧在床头摸索按键,将窗帘拉上。 璀璨高楼和繁荣街市被徐徐遮上,像是好景谢幕。 沈霏微不沮丧,从去到春岗的一刻起,她就很清楚,她的好景另有伊始。 阮别愁在另一边关上灯,光线暗下去的一刻,两人的距离仿佛从近到远。 看不到,就会显得很远。 偏偏阮别愁出声打破了寂静,那轻且凉薄的声音,像鸟雀扇翅,扑至沈霏微耳边。 “姐姐,晚安。” 还是太远了,和平时一比,远得有点出奇。 沈霏微不由得怀疑,对方是不是看出了蹊跷,于是说:“太远了十一,会掉下床。” 床那边的人过了数秒才挪近些许。 “还是远。” 又过数秒,原本半臂宽的距离只剩下一掌不到,沈霏微甚至能听到,枕边很轻微的呼吸声。 “这样还会远吗。” 呼吸声更近了,只差少许,就要紧贴沈霏微耳畔。 沈霏微愣住,那点若有若无的动静,好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磁极,一靠近就乱她思绪。 那天在更衣室里的所见所感,冷不丁被翻到记忆表层。 她似乎掉进了一个怪圈,又开始自导自演。 可明明,今天也不是在那么狭窄的空间里。 “晚安,姐姐。” 阮十一又道晚安。 沈霏微抿了一下嘴唇,合眼说:“晚安,十一。” 翌日傍晚,郑月疑的欢庆宴在酒店高层开办。 她到底是名气不小的俱乐部老板,应邀前来的多是些金流权贵,豪车近乎挤满楼下,钥匙交由服务生开去停放。 沈霏微在窗边看了好一阵,其实不太清楚郑月疑是不是一时兴起才给的入场券,然后昨天一过,就会把她忘了。 好在入场券已经捏在手里,郑月疑必不能反悔。 隔壁的云婷和舒以情已收拾妥当,但她们不是要参加那个所谓的欢庆宴,而是决定再出门一趟。 沈霏微不想入场太早,但也不能太晚,不论是哪个极,都太引人注目,也失礼貌。 “走吗,姐姐。”阮别愁穿着款式很简单的T恤和外套,和在琴良桥时没什么差别,不过恰好显得很自在松弛。 这次挤到名流们中间,她们都不需要太刻意。 沈霏微看时间差不多了,换上鞋说:“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在进电梯门的时候,相继愣住。 郑月疑就站在电梯里,很利落的白西装,头发在脑后扎成一股,模样很醒目。 “好巧。”入场券是郑月疑叫人送出的,她自然知道两人住在这层,但没料到会碰见。 她敛起眼中惊讶,露出温和的笑,又说:“进来一起吧。” 郑月疑身边围着好几个看似身价不凡的富商,有稳重的,也有轻浮的,有年长者,也有青年。 其中一人按住电梯,打趣说:“月姐认识?” “我邀请来的。”郑月疑说。 “还在上学吧?” “问那么多干什么,和你熟么。”郑月疑笑着打趣,极不见外。 沈霏微冲郑月疑点头,领着阮别愁踏入其中,露笑说:“月姐?我也能这么称呼你吗。” “当然可以。”郑月疑抬臂,把身边两个人往身后拦了拦,将位置让出来些许。 沈霏微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至每个人脸上,五指却很明显地圈紧了阮别愁的手腕。 因为阮别愁在外人面前很少说话,她总是习惯性地把对方当作怕生。 尽管在云婷和舒以情的测验中,阮别愁的“怕生”概率几乎为零。 在这逼仄空间里,不论是看年龄还是穿着,两人都好似误闯兽群,偏没一人表现出拘谨之姿,就好像此类场景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沈霏微的游刃有余是真的,阮十一的平静却是因为,她全然没有在意。 郑月疑身边的几个人,多是金流上流圈中名气不小的,平常人大都有在报刊上看到过他们的名字和照片。 他们看进来的两人神色如常,一时间以为是哪家哪户的千金,但金流里有哪个门户是他们不认得的?众人寻思一圈,谁也说不出这两人的家族。 没见过,那就不可能是金流的了。 郑月疑估准这些人会在心底猜,干脆说:“是我昨天碰到的两个朋友,我很欣赏,就邀请她们过来了。” 朋友两字的含金量可不低,尤其还是郑月疑的朋友。 “怎么认识的?” 是有人问,但没人调侃。 郑月疑有分寸,在没有询问过沈阮二人的意见前,不会妄自乱说。 她笑了笑,目光锐利的样子也很像豹子,“这你就管不着了,反正月姐我有自己的途径。” 众人一笑了之,当这只是平凡插曲,在到楼层后,便纷纷踏入宴厅。 进门后,郑月疑不忘回头对沈霏微说:“你们随意吃喝,除我以外的人都不用搭理,有事可以喊我一声。” 沈霏微本来也没想搭理旁人,应下说:“谢谢月姐。” 两人走到宴厅的侧边,在硕大的花篮后吃起水果,没人留意她们的去向,也不在意她们在做什么。 大概过了二十来分钟,除郑月疑外的另一位主角终于到场。 是卢森。 这聚会本来就是郑月疑为庆贺自己请到得力能手才办的,能手不在,还挺不像样子。 卢森明显不擅长应对这类场合,他进门便不自在地摸头,众人跟他说话他就笑,和那天找去云上摄影的样子截然不同。 那天他憋着一股气,好像穷途末路,连神色都很是决绝。 多半是因为想说的话都说了,气泄尽了,也就蔫巴了。 “看,卢森。”沈霏微轻撞阮别愁手臂。 阮别愁望过去,手摸到录音笔上,已做足准备。 远处,卢森讲着一口磕磕巴巴的金流话,围在他身边的人不少,他吃力地应了几句就瞅向郑月疑,只是郑月疑正在跟友人推杯换盏,根本没管他。 到场的有投资者,也有赌过拳的玩咖,算来算去,都算得上卢森的半个老板。 谁也没想笼络他,只看在郑月疑拿他当宴会的噱头,才过去攀谈。 过会众人又聚向郑月疑身侧,卢森才松开口气,想赶紧找个角落窝住。 在他找合适位置的时候,很意外地看到了沈霏微,和那个他以为辈分很大的“十一”。 在金流这地方,做生意的人都讲究一个吉字,不论做点什么事,都得看时辰。 就在这时,有人走到郑月疑身边小声提醒。 郑月疑冲周围人笑笑,然后便端着酒杯到台中间大大方方地发言。她说得不多,就几句感谢,和对未来的展望,顺便诚邀在场的诸位以后也多帮衬。 众人在台下问:“这么好的日子,月姐开什么酒。” 郑月疑在自己看顺眼的人和事面前,总是出奇大方,她把远处的服务生近,在对方耳边点了一瓶最为贵价的。 说话间,她没让第三个人听到,转而让所有人猜。 众人嘻嘻哈哈地猜了一阵,猜对的人能拿个彩头。 开酒后,有人提起A国那边即将举办的一场拳赛,问郑月疑有没有意愿。 卢森从刚才起就在侧着耳朵听,别的没听明白,这句倒是听清楚了。他当即遏住了上前与沈阮二人攀谈的心,额上冒出一滴冷汗。 此刻站在花篮后的沈霏微,自然也注意到了卢森,她琢磨卢森之所以冷汗淋漓,必是不想在A国露面。 毕竟如果能促成合作,这将是卢森签到郑月疑手里后的第一场正式赛,他没理由避赛。 只是,云婷和舒以情那边还没有给出准话,此番他回到A国,一个帮手也没有,实在很难安心。 卢森必是惶恐的,他那次传信给徐凤静,虽说东西没到徐凤静手上,讯息也不是他亲自传的。 但就凭他到了金流,又曾出入春岗,只要奥莱曼有所觉察,必会怀疑到他身上。 这一趟返回A国,卢森无疑是自投罗网。 沈霏微想,卢森的害怕如果是假的,那他大可不必当什么地下拳手,进军演艺圈才是正道。 宴厅中央,郑月疑笑意微敛,显然没和A国那边的人谈拢,很平淡地说了一句:“暂时没想法,除非对方能给出更好的条件。” 问话的人只是随口一提,见状赶紧扯出个笑,说:“那他们可真是没点眼力见,谁不知道月姐这边形势大好,有月姐在,都能多点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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