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云婷环起手臂,“这其中缺了哪个脑子缺根筋的,都成不了事,你说卢森这个人细心吧,也算细心,但大胆的时候又确实够大胆。” 想必卢森人还在A国的时候,就没少关注金流的消息,甚至还“住”在了金流的同城网上,苦等一个机会从天而降。 云婷接着说:“当时网站的帖子很快就被删除了,卢森真的运气好,是在删除前看到的,立刻就给郑月疑发了邮件。郑月疑或许是出于好奇,她那个新助手能离谱到什么程度,又好奇是谁这么大胆,竟敢给她发简历,所以就点开了。” 这事谁听不觉得离谱,里面真是缺了哪一环都不行。 “后来郑月疑主动去见了卢森,大概觉得此人真的是个苗子,就直接把人接过来了。好在这里是金流,不是内地其它地区,否则卢森哪里有机会在我们面前露脸。”云婷往相册后面翻了几张,全是郑月疑和卢森的合影,“那个助手算是歪打正着,踩到狗屎运了,不然根本不能留在俱乐部里。” “助手被炒了,就在昨天。”沈霏微更正。 “该。”云婷嗤笑。 沈霏微由衷觉得,卢森这人真的运气奇好,要是当时他的委托人没有漏掉信件,想必他早就因为暴露个人信息而没命,这次也是,这种机会竟都能被他捡到。 “郑月疑就不觉得,卢森这人风险太大?”出于对郑月疑的好印象,她不由得多问一句。 “风险肯定是有的,高收益常常和高风险挂钩。”云婷挑眉,“国内的正式比赛,卢森肯定上不了,但外面的许多商业赛事,他大部分都能上。郑月疑是个商人,她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在利益的驱动下,这么点风险,她不会太看在眼里,她现在等的是一个能让卢森在商业比赛中出头的机会。” “这么说,A国的那一场比赛,郑月疑本心是想去的?”沈霏微顺着话揣测。 云婷笃定:“只不过在那之前,她想和那边的人拉扯一下,她不想白走一趟,更不想吃亏。” “万一那边不退让呢?”沈霏微看向云婷,“透个底吧,婷姐,你还有别的计划吗。” “只要郑月疑态度够坚决,那边一定肯让步,毕竟郑月疑带新人参赛,那可是大噱头。”云婷胜券在握,说完两眼忽然眯起,“别的计划还真没有,你不会以为,我有能耐左右A国举办方的决定吧。” 沈霏微是有这么想过。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厉害?”云婷往后微仰,自己都不信。 沈霏微就不细数对方的丰功伟绩了,轻哼一声,“你不透底,我也不清楚你到底还有多少能耐。” 云婷转头看向舒以情,笑得前俯后仰,片刻后静了下来,说:“再看吧,主要这事也不好说,你实在想知道,我可以慢慢透。” 对方一定有其苦衷,沈霏微不强求,站起身轻挥腕子,很大度地说:“没事,说不说由你们,我和十一也不是一定要知道,是吧十一。” 阮别愁点头,在沈霏微需要应和的时候,永远不会缺席。 “哦,对了。”沈霏微停步,“刚才在宴上的时候,我们碰到卢森,和他说了几句话,他提到奥莱曼。” “说说。”云婷拿起桌上的打火机把玩。 沈霏微撞了一下阮别愁的肩。 阮别愁会意,立即从裤袋里拿出录音笔,直接放给云婷和舒以情听。 录音放完,云婷和舒以情便也清楚了。 “你们挺机灵的,这事我和十六知道了。”云婷将录音笔收下。 “那我和十一过去休息了。”沈霏微累了,一双眼要睁不睁,走路有意无意地往阮别愁那边歪。 阮别愁和沈霏微并肩而行,好似做好了随时接住对方的准备。她还很自觉地开门关门,不必沈霏微开口做任何指示。 越是顺心,就越不舍得。 沈霏微不认为自己被惯坏,只会去想,如果阮别愁未来真的变了样,她定少不了难过。 在这种时候,那点心扉扰攘的慌乱感,竟变得无关紧要。 金流此行,云婷和舒以情没选择和郑月疑进行直接碰面和交流,在欢庆会结束的第二天傍晚,就开车返回了春岗。 云婷在车上说:“盯了郑月疑两天,和以前的调查结果一样,她的交往很平常。卢森的确是他自己想方设法撞过来的,只是这个过程太离奇,也太凑巧。” “郑月疑完全没有嫌疑?”车有点晃,沈霏微靠着窗,意识有些许模糊,“那卢森呢。” “郑月疑就当她没有嫌疑,卢森的话目前还是只能信一半。”云婷打起方向盘,动作幅度很大,近乎把车开出一个甩尾。 沈霏微撞出咚一声,不好指责云婷多年未变的驾驶习惯。她不愿再靠窗了,将发圈捋到手上,转而倚向阮别愁。 “慢点。”舒以情皱眉。 云婷哦了一声,这才开得温和一些,继续说:“说起来,那天十六是有收到一个电话,不过不是没听见。” “故意不接,我知道。”沈霏微断言。 “不是。”云婷映在镜中的眼,暗昧分明,“是我在跟十六说别的事呢,我嫌吵,把她的手机丢远了。” 听出了言外之意,沈霏微的双耳噌地红了,好似被火燎到,所幸散开的头发披在脸侧,遮了她大半的忸怩。 什么在说别的事,在做别的事才差不多吧。 沈霏微后悔了,真不该让云婷将她和十六的关系挑明,这下,这两人是更加不遮不掩没羞没臊了。 “要我现在把你丢出去吗。”舒以情声音里带着杀气。 云婷笑出两声,目光掠了过去,“秋后算账?是不是迟太多了,当天你可没计较这个。” “云婷。”舒以情很冷地念了对方的名字。 云婷止住这话茬,改口说起别的,“果然还是得去金流一趟,不然哪能亲自试卢森一下,这次油钱没亏,一举好几得。” “下次能不能提前把你的计划说说?”沈霏微眼皮半掀,轻哼一声,“我和十一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是被你骗过去的。” “那样反应才够自然,不能太刻意了,这也算在你们的户外考察里面。”云婷很有理,“况且你们两个不是挺心有灵犀么,我们相处也有几年了,和我也心有灵犀一下,不难吧。” “那能一样么。”沈霏微彻底闭眼,嘟哝一般,极双标地将气息吐在阮别愁颈侧,不认为自己同样会祸乱对方心潮。 过会儿,沉默很久的阮十一终于开口。 “难的,婷姐。” 云婷哼笑,嘴上轻飘飘地骂了一声。 沈霏微也笑,不想自己凌乱的发丝在阮别愁颈边瘙痒,很主动地拨开了些许。 被倚着的人好像顽石,纹丝不动。 春岗和平时没什么不同,该静的地方静,喧嚣的地方依旧喧嚣。 到影楼后,云婷把沈霏微和阮别愁放下车,转而刹车一松,将舒以情带走了。 沈霏微觉得这两人是去调情了,所以很是别扭,尤其在车上的时候,云婷还明目张胆地说了那么一番话。 在这几年的成长里,云婷和舒以情教会她们很多东西,但也有很多东西不教。 沈霏微有时候战战巍巍,耳边一声姐姐予她不让之责,她怕小孩不懂,又怕小孩懂。 虽然说,以她自己作为标杆来看,如今的十一已归不到小孩的行列里。 她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可视范围内只有那么一丁点。 那么一丁点,只要阮别愁有心,顷刻就能抹去。 “就,刚才婷姐在车上说的话。”沈霏微字字斟酌,每吐出一个字音,都在重新估量阮别愁的心思。 阮别愁不为所动。 “你现在清楚婷姐和十六的关系了吧?”沈霏微太过小心。 “我知道,她们是恋人。”少女鸦睫翕动,眼底情绪被阴影蔽翳。 沈霏微事先捋好的说辞被打乱,她一愣,不料对方这么直接,反倒显得她畏首畏尾了,她索性说:“婷姐就那脾性,以后她要是当面说了什么,你就当耳边风,十六有办法堵她嘴巴。” 阮别愁还是很平静,犹如一汪幽幽的湖,恰好天光倾泻,有风过,激起潋滟水光。 “好,我听你的。” 于阮别愁而言,沈霏微是天光,也是风。 沈霏微在门口看了阮别愁很久,想起卷帘门没开,手一伸,便在阮别愁的包里找起钥匙。 其实云婷和舒以情过二人世界调情的事,不过是沈霏微空口无凭的猜测。 她自己悄无声息地当了那个起哄的群演,可以说是熟能生巧。 等到夜深,沈霏微看到云婷和舒以情神色凝重地回来,才知道这两人多半是去和别的同伴商议事情了。 云婷身上带着浓重的烟味,不过有舒以情在边上,烟未必是她抽的。她把气味浑浊的外套脱了,冲着沈霏微和阮别愁的卧室门喊:“十五,十一。” 沈霏微早在留意门外的动静,听到声音便立刻走了出去,说:“有情况?” “下个月飞A国。”云婷直截了当。 沈霏微愣住,迟疑对方的回答里包不包含自己,掐了一下手心问:“你们商量好了,我和十一也去吗。” “去。”云婷口干舌燥,吐字就跟平时的舒以情一样。 沈霏微的期盼尘埃落定,垂下头抿着唇笑,虽然含蓄,却不掩明丽。 大多数人的含蓄是空濛的雨季,会蒙着一层既温柔又捉摸不透的雾。 沈霏微的含蓄不像她的本名,只像雨过天青时,从云缝间漏下的天光。 很明媚,难掩得意。 阮别愁从房里出来,正巧瞄见那个笑,定了几秒,摘下耳机问:“下个月什么时候。” “上旬。”云婷回答,“就在A国那场商业拳赛期间。” 舒以情走去接水,把冰冷的杯沿送至云婷唇边。 云婷润了喉,舒心地轻叹一声,才接着说:“那帮子人本来有别的想法,想让林曳和其他人去一趟伊诺力,但我反对了,这件事明显由我和十六做最合适。把你们带到身边,还能多个见奥莱曼的理由,换作他们想见奥莱曼,奥莱曼未必肯露头。” 一串话噼里啪啦,云婷刚才显然是□□渴限制住了。 云婷话还没完,冷哼一声,继续说:“再说,卢森也是我们亲自接触的,谁能比我们更了解他。那几个还当你和十一是未知数,生怕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出现岔子,可别忘了,没你和十一,没我和十六,这机会根本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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