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姐厉害。”沈霏微是诚心在夸,要是没这两位,她和十一肯定寸步难行。 云婷噙笑轻哼。 “但郑月疑还没同意那边的邀请。”阮别愁不是泼凉水,只是说事实。 云婷搭着沙发扶手坐下,手指屈起来叩了几下,思索过后说:“如果她不参赛,我们只能找别的方法,把卢森要过来。” 短暂停顿,她又说:“不过她最好还是能和那边谈拢。” “应该会吧,按我们前面的推断。”沈霏微皱眉。 云婷完全靠在沙发上,头仰着,目光在沈霏微和阮别愁之间来回扫视,好像在做最后斟酌。 沈霏微有点发懵,她很少能在云婷脸上看到这么郑重又严厉的神色。 “怎么了。” “伊诺力在海上。”云婷停顿,“就算不是在去伊诺利的海上,仅是呆在A国,也会有很多未知,那里离奥莱曼太近了,我们不怕奥莱曼,但未必能保你们毫发无伤。” 这其中的危险,在这几个夜晚里,沈霏微已靠想象暗暗预演过很多次。 过很久,沈霏微说:“我去,婷姐。” 云婷欣愉一笑,摆摆手让两个人回房。 直到后半夜,沈霏微还是没睡着,她猜阮十一肯定知道她醒着,所以她的手在被子下钻动,扣住了十一焐得温热的五指。 “十一,说句话听听?” “姐姐。”
第41章 轻悠悠一声, 好像茫茫海上破雾的灯。 沈霏微此前从不知道,自己竟这么稀罕这一声“姐姐”。 她不是海上摇摆不安的船, 只是不够坚定航向。 “没睡呢?”她问。 “嗯,看你没睡。” “这黑魆魆一片,你也看得出来。” “嗯。” 沈霏微轻笑一声,“那你怎么没喊我。” “怕你不想听。”阮别愁有问必答。 “我现在想听。”沈霏微挪过去一点点,头已经枕到了枕头边。 阮别愁躺着没动,依旧和沈霏微十指交握。 “多说一点,十一。”沈霏微又说。 过了很久, 阮别愁才问:“想听歌么, 姐姐。” 沈霏微笑说:“叫你说话,你问我听不听歌, 你这么会作弊的呢?” “是扬长避短。” “好,那听什么。”沈霏微看着黑蒙蒙的天花板,突然有种诡异的清醒, 就在这瞬间, 她冲动地想到街上走动。 “不知道, 姐姐想听什么。” 一时间,沈霏微脑海里闪过许多女声摇滚,一些声嘶力竭的,但是调子和唱法又很精致的。 她没把歌名一一说出,身边人的性子太静, 她怕对方听后半天缓不过来。 阮别愁的左手还被扣着, 她不想挣开, 便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 去摸床头柜上的耳机。 那边窸窸窣窣的,摸半天摸不出个结果, 沈霏微就松了阮别愁的手,侧过身去打量那从窗帘和窗户间流泻出来的光。 街灯的色调冷而黯淡,会让人将之与月色混为一谈。 过会儿,沈霏微耳边有点凉,是阮别愁把耳机塞了过来。 轻飘飘的,久久放不对位置,就虚虚撘在沈霏微的耳廓上。 这次不是小甜歌了,节奏较先前更加舒缓,有点像徐徐荡上岸的海水。 沈霏微忽然扯下耳机,不是不喜欢听,而是为了坐起身。 她把被子蹬开些许,目光灼灼地盯住黑暗中另一人的模糊轮廓,说:“出去走走吗,十一。” “现在吗。” 已经是后半夜了,要是被云婷和舒以情知道她们现在出门,倒是不会被责骂,但免不了被翻上一道白眼,还要听云婷说“神经”。 “就是现在。”沈霏微在墙上摸索,将灯打开。 她的想法来得很突然,没怎么犹豫,就决定付诸行动。 阮别愁不阻挠,也没有半句怨言。她神色自然地披上外套,然后低头穿鞋,分析起过程中的唯一阻碍:“出去的话,婷姐和十六一定会听到,卷帘门的声音很大。” 这事避免不了,不过这时候去敲门报备,那才是真的讨骂。 沈霏微已经换好衣服,她看到那落在凌乱被子上的耳机,便指了过去,“耳机带上,婷姐和十六有监控,她们实在好奇的话,一看就知道我们去了哪。” 阮别愁揣上耳机,没沈霏微那么讲究,睡衣外面披着外套就出门了,底下的睡裤太宽松,显得人瘦条条的。 此时街上没有人,路面很静,连夜猫的声音都听不到。 街灯噼啪闪了两下,看似要坏,幸好远处零星的灯牌还亮着,这街灯要是坏了,也不至于看不见路。 这个季节秋露凝重,寒潮已在步步近逼,在持续转凉前,气温大概要短暂回暖几天。 在好像回光返照的升温时日里,周边总是潮润的,空气湿度格外大,街上的气味也不是那么好闻。 沈霏微两手揣在外套的口袋里,身往阮别愁那边歪,主要是想把耳朵凑过去。 她一边指使:“耳机呢,给我戴上。” 阮别愁在手机上点了播放键,然后才把耳机送到沈霏微耳边,这次光线还算足,看得清,一下就能戴牢固。 两人也不算漫无目的地走。 “我们去哪里。”阮别愁问。 “去街区看看,想听点热闹的动静。”沈霏微说。 她说完没多久,从耳机中流淌出来的歌声很突兀地变了调,被切成了另外一首。 节奏不再温和,不是徐徐荡上岸的海水了,是激浪。 沈霏微脚步一顿,很冲动地冒出了一个好像人生总结一样的念头。 在这躁动的鼓点中,她不作思考地认定,阮十一就是她这辈子最合心意的人。 她此刻专断独行,像被急切高昂的调子冲昏头脑。 “你就不怕吵着我耳朵。” 明明心思被估了个准,沈霏微偏还要说上这么一句。 “那换吗?” “就听这个吧。” 沈霏微走在前,阮别愁稍稍落后半步,紧跟不离,生怕距离远些,会把耳机线扯掉。 越往中心街区靠近,越是喧闹。 夜间的寂寂被打破,住在中心街区的人,全被迫跌进混杂的音潮里。 要么是歌舞厅震天动地的音乐,要么是预先录好用喇叭循环播放的叫卖,要么是夜不归家的人玩乐时此起彼伏的叫喊。 耳机里的摇滚放完,下一首又是抒情音乐,刚才那首明显是阮别愁临时加进歌单的。 周遭嘈杂,耳机中柔缓的歌声便好似宝藏,给人安宁一隅。 街边有几个恰好没在忙的,一眼就认出了沈十五和阮十一,招手说:“小十五姐,这么晚出来啊?” 沈霏微转过去,从对方手里拿了一把五颜六色的套圈。她分出一半给阮别愁,笑说:“睡不着,出来走走。” “哎哎。”那人慌忙叫喊,“少拿几个吧,两位祖宗,你们一套一个准,我生意还怎么做?” 沈霏微偏不还,手还背至身后,姿态很从容,微微弯腰笑着看人,“什么时候少过你钱。” 老板打商量:“要不别丢圈了,小十五姐你看上哪个了,我给你拿。” “怎么还不给丢,套圈不就是图个过程嘛。”沈霏微并非存心刁难,大方将自己手里的圈都还了回去,看向阮别愁说:“我看你玩。” “给丢!”老板挤出个笑,其实心里悔之无及,早知道刚刚该忍着,别打那一声招呼。 阮别愁瞄了一眼地上的套圈礼品,不是看哪个好套,而是在辨认,哪个会更合沈霏微的心意。 她把自己放到了末流,不会优先考虑自己的喜好。 老板拘谨地站在边上,暗暗一声叹。 过会儿,阮别愁把手里的彩圈一一丢出,还真是一扔一个准,无一落空。 沈霏微看出来,对方是有选择了才丢的,有几个娃娃很眼熟,忘记是什么时候,她曾夸过一句可爱。 “厉害啊,套到这么多,打算分给谁呢。” “不分别人,都给你。”阮别愁手到擒来,没有一次失误。 沈霏微付了套圈的钱,看老板满脸懊悔地送上礼品。她没立刻接,而是从中间挑了个最喜欢的小白猫挂饰,说:“我只要这个,剩下的你放回去,留着我下次套。” 阮别愁不意外,她熟知的沈霏微就是这样的。 老板登时懊悔全无,笑颜满脸地说:“两位以后常来。” 沈霏微听后哧了一声,肩角朝阮别愁抵近,摆手说:“生意兴隆。” 她转头就把白猫吊饰挂到了外套的拉链上,她出来没带包,这时候没别的地方可挂,揣兜里又实在不舒服。 小白猫在扣环下晃晃悠悠,像只活的小动物。 阮别愁打量两眼,明白自己没弄错沈霏微的偏好,收了目光问:“还玩什么?” 沈霏微指了个地方,那一处的灯牌灿烂辉煌,有别于其他门店。 那是寻常住民不太敢去的地,也是彭挽舟名下的棋牌会所之一。 这样的会所都是销金窟,春岗这地方富人不多,更没多少当地住民敢光顾彭挽舟的生意,进那里面的,多是外面来的人。 阮别愁事前以为沈霏微指的是棋牌会所边上的一家桌球馆,所以一声没吭,直到跟着走到会所门前,她才问:“姐姐,带钱了吗。” 沈霏微摸兜,刚才套圈花了不少,现只剩下一张洗得皱巴巴的钱币,大概还是换洗前忘记取出来的。 “那走吗。”阮别愁不劝止,好像那皱巴巴一张钱币的面额,比实际的要多添几个零。 沈霏微额头撞向阮别愁的肩,颤着身笑了几声,笑得耳机都要掉了,说:“你就不怕我把你输在那里面。” “那再找个时间,把我赎回来?”阮别愁依旧平静,她对沈霏微的信任,显然涵盖了方方面面,称得上义无反顾。 沈霏微定定看了阮别愁一会,忽然把零钱塞到阮别愁口袋中,隔着布料轻拍两下,好像在示意对方妥善保管,笑说:“那我尽量不输,不然不光丢面子,还得丢你。” 阮别愁的心遽然一颤,她想说丢不了的,因为她会想办法走回来。 只要沈霏微不藏着,多远她都不会走丢。 门口的人认得沈十五和阮十一,还挺恭敬地冲着沈霏微喊了一声“小十五姐”。他们甚至不看两人有没有凭证,也不看两人有没有带钱,直接就放行了。 面子给足,甚至比给云婷和舒以情的面子还足,毕竟彭挽舟年年都会给这两人包厚厚的红包,这可是云婷和舒以情拿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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