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霏微看阮别愁一眼,看到对方的胸口还在因喘息而明显起伏。 她索性说:“我来。” 又是数圈。 这回沈霏微落后得更明显了,她不气馁,比不过郑月疑的确不丢人。 竞技就好比灵魂交流,灵魂的交流远比言语交流要来得简单深刻。 上岸后,郑月疑又愉快地夸奖了几句,她思索片刻,冲远处的助手招起手。 助手落水后连衣服都没得换,他狼狈挪近,还得赔笑脸,“老板,喊我?” “明天的名单大概需要调整,等会我看情况发给你,其它不用再改,那几个想借我当踏板的,别放进来,贺礼全部退回去,一样也别收。”郑月疑低声说。 助手连连应声,“那A国那边发来的比赛方案。” 郑月疑冷笑,“我不答应,每一条都是有利他们的,我带新签的人过去干什么,上赶着吃亏么。” 助手欲言又止。 “别让我知道,你私底下还收了他们的好处。”郑月疑微微眯眼,“过几天米米就休假回来了,你把手头上的事料理完就走吧,你是李少塞过来的,本来看在他面子上,我不会赶你,但你也太不会做事了。” 话说到这份上,助手眼都红了,却不敢再吱声,毕竟能安安稳稳离开也算好事。他赶紧记下郑月疑的安排,然后湿淋淋地退场。 郑月疑刚刚还凶着一张脸,但在转向沈霏微和阮别愁时,又变得和颜悦色,询问道:“我明天有一场私人聚会,就在这个酒店里面,你们有兴趣参加吗?” 想来,这就是云婷的本意,云婷早将郑月疑摸清摸透,很清楚对方的爱好和习惯。 剩下的,便是投其所好。 沈霏微故作沉思,她不想答应得太快。 阮别愁很安静地呆在沈霏微边上,忽然一改常态,“那里面有什么人,聚会玩什么?” 她的模样乖得很纯粹,整句问话无懈可击,叫人觉察不出半点蹊跷。 “都是正经人,来为我庆祝不久前的一件开心事。”郑月疑温和解释,“就听听歌,玩玩牌,吃吃喝喝,哦,还得听我讲几句废话。” 她停顿,看见远处桌上只留下点奶油的蛋糕盘子,接着说:“我请了很有名的甜点师傅,你们可以尝尝。” 沈霏微看向阮别愁,目光下流转着的,是彼此熟知的暗示。 “姐姐,我想去。”阮别愁在一时间变得有血有肉,能清楚地表达内心祈愿,也会说想与不想了。 沈霏微看向郑月疑,“不会打扰到你们吗。” “不会,你们也可以邀请家人一起。”郑月疑笑了,“你们愿意的话,我等会就把房号记下来,叫人给你们递上邀请函。” 沈霏微弯了一下眼。 离开游泳馆后,两人直接乘坐电梯下楼,在走廊上时,和送画回来的云婷、舒以情打了个照面。 云婷看了沈霏微和阮别愁,啧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酒店漏水了,怎么弄得这么湿。” “游泳去了。”沈霏微说。 “人多吗。”云婷从舒以情的口袋里摸出房卡。 “不多。”沈霏微一边擦着头发,很平常地说:“碰到个很有意思的大老板,请我和十一明天去玩。” 云婷摆摆手进屋,“那就去呗。” 两扇门几乎同时合上。 沈霏微转身就朝阮别愁倒了过去,不是真倒,只是把对方当成拄杖使。 “哎,十一。” 阮别愁站着不动。 沈霏微摸起对方的脸,“演得挺好,就这么懂我的意思?” “嗯。”阮别愁小心翼翼扶着沈霏微,不让她倒,一边摸索着把房卡插上。 所有设施,顷刻运转起来。 灯自然也亮了。 “刚才你说要哭着回来见我,还没做到呢。”沈霏微笑笑便站直身,把阮别愁推进浴室,“先洗吧,我给你找衣服,等会再算这一笔,别又病了。” 阮别愁站在浴室中,说实话一点也不觉得冷,那被摸过的脸上,久久都还沾着沈霏微的体温。
第38章 镜子里的人, 嘴角很轻微地往下压,眉头也皱起, 做出一副要哭的姿态,却没有流泪的冲动。 阮别愁再次尝试失败,时间久了,她已经快忘记,流泪时候的心是什么样子。 仔细回想,应该是难过的,带着无法缝合的破碎感。 她也不太明白, 自己的双眼怎么就干涸成沙漠了, 或许在那年到沈家之前,她早早就哭干了眼泪。 反正她现在不难过, 只觉得脸颊温温。 “在对着镜子提升演技?” 沈霏微连衣服都给阮别愁找好了,回头看到那边的浴室门还开着。 “没。” “感冒才好,还想我哄你喝一次姜汤啊, 睡衣放外面了, 你出来再换。” 阮别愁关上门, 回想上次被哄着喝姜汤的情景。 其实她哪需要哄,不过是多看了一眼,沈霏微以为她不愿意喝,便给她送到嘴边。 她尝到甜头,第二次依旧假意迟疑, 屡试不爽。 感冒必是不会再犯了, 上回纯粹是因为, 那段时间体力消耗太大, 一时扛不住,阮别愁根本没有沈霏微想的那么脆弱。 不过两个人总是靠得很近, 又都不注意防范,生病也就说不准了。 幸好房里开了空调,沈霏微裹着浴巾坐在窗边,也不觉得冷。 她拿了桌上的巧克力拆开吃,歪着身的样子显得有点没精打采,偏偏映在玻璃上的模糊影子又很闲散自在。 浴室里良久才传出来水声。 沈霏微在水声中思考,假使明天真的是郑月疑的欢庆宴,那卢森大概是会到场的,即便只是露个面意思意思。 得想个办法,和卢森碰一碰,她想。 在春岗当了三年多的饵,在这几天里,终于有施展的余地。 沈霏微有点欣悦,也很乐意。 浴室里的水声淅淅沥沥,听着有点像几天前春岗的雨,只是不如那几天的暴雨下得久,没一会就停了。 沈霏微不由得扭头,她知道阮别愁洗澡还挺讲效率,但印象里,效率还高不到如此程度。 这不是才进去? 门打开一道缝,热气从里边一股脑涌出,连带着冒出来的半个脑袋,也雾蒙蒙的,显得不太真实。 沈霏微看了眼四周,想着是要给阮别愁拿拖鞋,还是拿毛巾。 可很显然,浴室里什么都不缺。 少女的声音经流水洗涤,听着不清不楚,又莫名有点寡淡。 “姐姐你冷吗,要不要一起洗?” 对于对方问话里的前半句,沈霏微一点也不吃惊。 她早就习惯,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洞察力。 阮别愁想必很了解,在没有洗过澡的情况下,沈霏微根本不愿意擦擦身就套上衣服,就算只是一时的。 令沈霏微诧异的,只有后半句,她上一次听到阮别愁提出这样的邀请,还是在刚到春岗的那一阵。 那时候阮别愁的防御机制总是过于强烈,似乎对什么人都放不下心。她不摆脸色,只单是谁也不理睬,什么话也不说,也不肯离开沈霏微身侧。 尤其是去过训练营的几天后,她总是有意无意地表现出依恋姿态,她不用言语表明情绪,把所有的话都藏在眼里,转而呈现在每一个动作中。 那时沈霏微看她带着淤青呆站在浴室门外,琢磨了一下才问:“你不会连浴室都不敢进了,还想我和你一块洗吧?” 阮别愁点了下头。 沈霏微自然没答应,戳起她额头说:“你开玩笑呢,我都多大人了,怎么可能和你洗,别当麻烦精。” 过不久,麻烦精不出声地进了浴室,很快就洗好出来,就好像只是把身上打湿了一下。 这样的行径,阮别愁做过好几次。 后来有次,沈霏微忍无可忍了,搬了个板凳走进浴室,面朝着门坐在里边,没好气地说:“洗吧洗吧,我不看你,你好好洗,小心点洗,水别洒到我身上。” 这事无意间被云婷知道了,云婷在吃饭的时候耻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连体婴呢,平时你说什么,十一就做什么,她就一个劲惯你这姐姐,没想到你也这么惯她,玩互宠啊?” 沈霏微想辩驳,却无从还嘴。 十一在边上说:“是我。” “是你什么?”云婷问。 “是我黏人。”十一语气平淡,又没表情,看起来很没有说服力。 想到以前的事,沈霏微咬着巧克力,不由得发笑。 只是,如今她在阮别愁眼里再看不到那么明显的防备了,对方共浴的邀请已不再和害怕有关,真就只是担心她会冷着。 沈霏微咬下巧克力块的一个角,没回应,不过还是披着浴巾走过去了。 浴室里的人定定看她,又把门稍稍打开了一些,以为她同意了。 但沈霏微拉住了门,好似要把阮别愁的脖子夹在门缝间。她把手里咬掉一半的巧克力挤到阮别愁唇边,说:“不和你洗,你赶紧洗好,我就能进去了。” 阮别愁的余光微微往下瞄,似乎在盯巧克力崎岖的边缘。 “不吃拉倒。”沈霏微作势要收手。 阮别愁一口咬了下去,没咬断,整块衔了过去。 她人往浴室里一缩,当即关上门,没再耽搁时间。 沈霏微手里只剩下巧克力的金箔包装纸,她眨巴眼,将之捏成一团,转身丢进了垃圾篓。 看来阮别愁是真的不愿意让沈霏微冻着,她不再磨蹭,洗好就立刻从里面出来。 少女高挑了许多,半个身裹在厚重的浴巾里,露出来的肩颈和手臂线条极其漂亮,显得锋芒凌厉,不如穿校服的时候内敛。 尤其湿淋淋的头发全捋到了耳后,一张脸没有遮掩,没有之前乖了,冷淡得过于分明。 沈霏微趿拉着拖鞋在阮别愁旁边擦身过去,脚步忽然顿住,很诧异地往回望。 “怎么了。”阮别愁擦着头发。 沈霏微抬掌,掌心朝对方发顶上按,有点纳闷地说:“你是不是又高了点。” 阮别愁没出声。 沈霏微撇一下嘴,转身进了浴室。 在浴室里,沈霏微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叹一声,很忽然地想到了阮别愁的双亲。 只可惜她连那两位的影像也没见过,也不曾在徐凤静嘴里听到过什么描述,所以没法通过血缘亲人的身量,来估算十一是不是还能往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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