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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湘像太阳，你像月亮。” 欣然笑说，“一般人都会喜欢太阳多点吧。” “但是太阳太明媚了，星星太阴郁孤独，会被灼伤。月亮带有微微的伤感……” 倾星又笑说，“……或许是那天不该下雨，我爱上了你撑伞的背影。” “……那如果没有下雨呢。” 倾星闭眼，“其实仔细想想还是不对，在任何其他地方遇见你，雨天晴天还是雪天，你笑或不对我笑，我这边的结果都不会改变。” 欣然满意说，“这个答案不错，抱一下。” 温暖的盛夏。 51.游记（10） 山谷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船在浓雾中回旋。云雾抹白绿山岭，古镇已漫灭。 他用一只木桶捞起一桶绿水架在小火炉上。有人钓鱼，溜了上钩的一条鲤鱼江水一程。等终于收竿，水也就烧好了。 他喝着冒白色雾气的鱼汤，望了会儿暗绿幽远的山，转头问这三个女孩子，“你们去哪儿？” “张家界。” “张家界？哦，张家界。张家界最美的风景不在市里，而在周围大大小小的山庄，来来往往的渡船……” 雨时下时歇。这一带的浓雾很特殊，常带有花香。 “庄主爱花，看到了吗，山上这一带全是她山庄种的……”他给她们指了指，苍绿山顶，花如烟如雾移走。 予湘笑说，“我觉得爱花的人就很美好，精神也美好。” 旁边传来轻笑声，却是一个跟她们差不多大的少女——每听别人赞美庄主，她总压抑不住上扬的嘴角，不经对她们也产生了好感。 前面坐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她脚下的麻袋里探出鼹鼠黑色的头，没有眼睛。 妇女笑说：“庄主有二十七了吧，还没结婚，怎么没人给她介绍个？” 闻言，少女小声哼一声，扭头看窗外。 船上的人都过来，湘西方言喋喋不休。“别想哒，听人家讲她是什么不婚主义。还引了一个十六岁的女儿。”——此女儿非彼女儿，方言中表示女孩子。 “可惜了。”妇女笑说。 船上一人说，“可惜什么！难道你家那个还指望人家看上。” 他们笑起来。 看得出，大家都对这个庄主倾倒不已。 倾星说，“好想见一见这个庄主……” 旁边的少女转过头，“今天去山庄就能见到了。” 倾星问，“你是那个山庄的人？” “山庄就是我家的。” “那庄主是你姐姐么？”予湘问。 “不敢当，没有亲戚关系，但我从小住在这里，这儿自然就是我家咯。”少女笑说。 夜晚已悄悄来临，船上烛火摇曳。船底湘江倒影星光，如流动的明镜。 予湘把带来的吉他取出，自弹自唱，一首经典的法语歌《la vie en rose》。 一曲毕。大家鼓掌。 倾星笑说：“可惜这里没有钢琴，不然可以亲眼看见你们初中的比试了。” 予湘问什么比试。 倾星说：“初中对面教室练习，想乐声压过对方。” 予湘笑说，“什么呀，我自己弹自己的，而她想要压过我。” 欣然脸红，移开视线。 山风突然吹起来，往船里灌雨，雷声吓出一只蟑螂，它在地上跑得很快，很快没影了。 欣然说：“我最讨厌蟑螂。”一面死拉着倾星的手。 予湘说，“我更讨厌老鼠。” 欣然说，“我感觉老鼠还好，没有蟑螂可怕。” 予湘说，“是吗，但我还是讨厌老鼠，因为我可以打死蟑螂，但我打不死老鼠。” 一个大约不过二十来岁的女子走来，笑说：“大家快进船舱吧。” 三人进了房间，把蜡烛吹熄，却见越发明亮了，船外一片星光璀璨，正是：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 “我们还是闭眼听雨吧。”倾星笑说。 52.游记（11） 倾星昏睡许久，一觉醒来见船梁上流照着月光，窗外一片耀目雪白，心中疑惑，“是雪吗？八月怎么会有雪……”。定睛一看，却是白色花瓣流了满江。水如剑刃锋利，寒光闪闪，漫天花瓣旋落其上，绽开满江月明，像一个梦化的白昼。 她坐起身，只觉一川如画，花香彻骨。忍不住寻这花瓣来源。极目望去，远山一条雪白，映着月光分外好看。原来是花一层一层追赶着山峦。山绿被花白抹去，恍惚看去覆雪一般。 小雨如烟如雾，月在群山间沉沦。山上几处山居，正亮着火光。 “马上就到芦雪渡了。”船上口舌杂乱，她隐隐听到一句。 随着船行，江面花瓣越来越少，如夜雪初霁。待船止，四周峰峦峭刻，宛如玉壁挡住这一片浩浩淼淼、盛满凉蟾金波的大水。 予湘说：“我刚问了，这里原来叫'壶中天地'。”倾星环顾四周，觉正应景，笑说：“这个名字好，不知怎么想得的。” 方才那个少女走来，笑说：“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诗：'古渡雪芦明月共，一壶秋色属吾家。'” 身旁女子笑说：“她姐姐宠她宠得无法无天，整个山庄竟然真就让她乱取名，见笑了。” 倾星笑问：“那这些山你也有取名字吗？” 少女说：“那座山叫忘云峰。”倾星问原因。 她笑说：“三百六十日身处云中，就如鱼忘水，它早就不知云为何物了，就叫它忘云峰了。” 此时船舱处，一个女子打起帘子笑说：“皓月姐姐，程涣的汤好了，快点让她来喝。” 程涣转头问：“单雪，今天是什么汤？” 单雪说：“加了一大堆名贵的好东西，谁知道算什么汤，不过很香就是了。” 程涣闻言扭过头说：“我今天不想喝，你帮我喝了吧。” 单雪笑说：“谢谢程程！那我就不客气了。” 皓月笑说：“庄主开给你一个月好几千工资，就帮程程喝汤。” 到岸，见一辆黑色面包车停在芦花丛中。上车后，那车破开芦花丛直开到一片空地，众人仰头，星空冰冷如瀑，明月清风，天空地静。 山庄沿着山盘旋而上，各式大大小小的高雅建筑散落各地，犹如绿色的涟漪空泛。老太太们在用一个小钵子捣鼓着什么，看见游客们笑了笑。 倾星三人沿着山路上去，四处逛了逛，感觉山庄大的像迷宫一样。却见那边空地处架上了篝火，烟雾直冲天际。有人喊下去吃烤全羊。 她们刚到空地，就感到阵阵热浪袭来，篝火周围摆满了小椅子，已坐满了人。台上有人表演节目，影子随火焰摇摆伸缩。觉得热浪炽热，她们于是侧坐下。远处有人抬来了几只肥羊，刚架在空地火上，就已经听到出油的滋滋声。旁边坐着几个老人，又有妇女带着孩子，好像是当地人。有人要去帮忙，都被劝住，说烤羊是要技术的，一般人烤不好。 前面有人回头笑说，“那个女孩子，吉他弹的这么好，上台去弹一弹吗？” 予湘应了。他们的掌声像火花热烈。 烤羊被切好放在大铁盘子里端来，供围坐的人拿。等这批羊烤好了，又会一盘一盘端上来。 倾星戴手套拿了一块羊排，它还在滋滋冒白烟，闻时芳香，嚼时柔软。吃完，见欣然笑看着她，指了指自己嘴角。倾星明白过来，正要放下手套。却见欣然已拿了一张抽纸，专注帮她擦去嘴边油渍，被火光照亮的神情很温柔。 烤羊的声音吸引了住在附近的孩子，他们围过去，正在烤羊的男人笑着用刀割下羊肉给他们。 一个孩子边吃边说，“你的功劳真的很大。” 男人笑说，“会品尝，你的功劳也很大。” “钟叔！”皓月和单雪笑着走来了。单雪远远叫道：“给我来一块烤得最好的羊肉。”钟叔笑着应了。 单雪看见小孩，忍不住逗他们，“烤羊好吃吗？” “好吃。” 又问，“真的好吃吗？” “真的好吃，十分好吃。” 大家都忍俊不禁。 一个小孩仰头问：“我可不可以给我婆婆带回去几块？” 皓月笑说：“现在包你婆婆吃岂不是冷了，你先玩，等下走时找我，我用油纸包好拿给你。” 单雪说：“你们先呆在这里别动。”她去了一会儿，回来拿一大堆零食铺在鲜冷草地。 大家头顶漫天繁星，围着篝火，一边聊天一边吃着。 那边一个人用板车拉来了几千块钱的烟花。烟花一放，星空也就不冰冷了。 皓月笑说：“今天可是下了血本了。” 钟叔放下手中活，仰望绚丽夜空笑说，“就是要个热闹嘛，喊乡亲们都来看。这样的热闹能有几天呢？” 皓月笑说，“零几年老庄主那时候，有几百个山庄。一几年剩一百多个，就老是望着零几年的繁华。到现在继续关门只剩五十几个山庄，倒是望着一几年了。” 予湘回来了。又陆续上了炒饭点心，几人又吃了一会儿。倾星提议说，“刚刚听到激水声，估计附近有瀑布，不如一起去寻瀑布？” 地上全是鹅卵石，不好走。害怕摔倒，于是三人牵着手。却没找到瀑布，反而来到高地，发现一段废弃的铁轨。很多老人坐在上面乘凉，笑着告诉她们，“以前这里通火车的，后来改道了，留下了铁轨。” 倾星望过去，月光淹没了大片莽林碧野，铁轨无限延伸，直至冰冷的星空。 予湘说：“这样的风景太难一遇了，找路人帮我们拍一张吧。” 照片定格瞬间，倾星拉紧了身侧两个人的手。 她们又走几步，听到水声激激，终于寻到了那个瀑布。 瀑布不远有秋千，水上搭了一个水榭，曲折水廊尽头还有个掩香亭。满江花瓣都绕过这里。 程涣正和一个少年站在水廊聊天。少年把一片孔雀羽毛给她，问：“我爸新买了一批孔雀，要不要我带你去看？” 程涣说，“不看，我要走了。” 少年忙叫住她：“不可以在这儿多玩几天么？” “除非你把你家的虎纹猫送我。” “虎纹猫前几天咬死八哥，被别人打死了……我家兔子怀孕了，送你几个小兔子，好不。” “那算了。”她把羽毛丢进水中，走来。 少年在身后跟着她，说：“别啊，你想要什么猫，跟你姐姐说一声，什么都会给你的。” 倾星她们也回岸边，于是五人一起。 河边有好大的风，凉快很多。很多人吃完烤羊，就在河边露营了，或者睡在船上。 她们路过时，见一个女子带着小女孩，她让她就在这里洗澡。 “你为什么不洗？”小女孩问。 “因为我怕别人看我。”女子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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